她怎麽記得,當初那條,應該早就被樹幹磨破了。如今怎麽會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這裏,甚至還有兩條呢?


    #


    今夜裴慎還如前幾夜一般,都到好晚才迴承德侯府,就連門房也都已經習慣了這位新姑爺每日這麽晚迴來。


    等他迴來時,柳明月早已經伏在枕頭上睡著了,隻手裏還抓著一抹黃色。


    裴慎走近一看,才發現那是自己先前藏在櫃子最底下的兩條披帛,不知 怎麽被柳明月給翻了出來。他試圖從柳明月手中抽出那兩條披帛,讓她好好睡覺,可已經放輕了動作,卻還是將柳明月給弄醒了。


    「裴慎?」柳明月伸手揉了揉眼睛,看清來人是誰,眼睛一閉,幾乎又要睡過去。


    她此刻半睡半醒,聲音還帶著一絲迷濛之意,讓人聽了便覺心口一軟。


    「嗯。」


    裴慎輕聲應道,伸手去掰柳明月的手,想要將那披帛抽出來,放到一邊,讓她把胳膊塞迴被子裏好好睡覺。


    卻沒想到被柳明月連著披帛和手一起抓住。


    柳明月對於自己幹了什麽根本無知無覺,她睡前隻記得一件事,自己要問裴慎這關於披帛之事。


    結果等到醒來,發現自己手上纏著披帛也就算了,還緊緊抓著裴慎的手。


    柳明月像是丟燙手的山芋一般連忙將裴慎的手丟開,轉頭便對上裴慎側頭看她的目光。


    「你,你醒了?


    柳明月被抓包抓了個正著,格外的尷尬。


    可她怎麽想都想不起來,裴慎的手是怎麽被自己抓到手裏的。


    「都這個時辰了,你今日怎麽還沒有去軍營……」柳明月看了看天色,已經大亮。她試圖扯開話題,可裴慎卻緩緩地從床上坐起來,慢慢地將纏在柳明月手上的披帛收迴。


    「往後睡覺別拿著這些,萬一纏住自己很危險。」裴慎將披帛收迴,疊好放在枕邊,然後抬頭看向柳明月。


    他這一夜,既捨不得喊醒她,又怕她睡覺時亂動,被這披帛給纏住,一會兒便睜開眼看她一眼。


    「誰讓你自己先藏著掖著不敢示人。」柳明月小聲的嘀咕。


    裴慎沉默了一瞬,當初那披帛,的確是他悄悄藏下的。


    「其實……當時是想做條新的還你,舊的留下。」


    但是以她的身份,又怎麽會在意一條已經破損了的披帛。


    所以裴慎兩條都沒有送出去。


    「皎皎……」裴慎伸手勾住柳明月的手指,在她想要向後縮時將它們全部握在掌心,「我沒有藏著掖著。」


    他伸手勾住她的十指,就好像此刻對她的喜歡,哪怕得不到迴應,也想讓她知道。


    「我小心翼翼地珍藏,隻是因為,這披帛是當時我能留下來的唯一屬於你的 東西。」


    那時的他,怎麽敢幻想,有朝一日能娶她為妻,甚至能與她如此平靜地,坐在一張床上說話。


    #


    五月中旬,雲家軍終於啟程去了漠北。


    雲霏與裴慎帶隊,柳明月帶著春鶯與寒霜坐在馬車裏,跟著大隊伍前行。


    「姑娘,姑娘你在看什麽?」


    春鶯剝了一碟子的果仁,遞給柳明月,卻發現自家姑娘透過馬車窗簾,一直看著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麽。


    柳明月聽到春鶯喊她,這才迴神。她的視線最近不知為何,總會不自覺地落在車窗外的裴慎身上。有時候不去看他,腦中也會不自覺地浮起當日他向自己解釋披帛時的那一幕。


    當初第一次知道裴慎喜歡自己,是在除夕之夜時,被玨哥兒戳破。


    但現在柳明月才知道,裴慎喜歡自己,遠比除夕那日要早得多。


    可到底是什麽時候,柳明月也想不明白,她隻記得自己那個時候對裴慎的態度還很差。


    那樣的她到底有什麽值得喜歡的地方?


    「今日下車用飯嗎?」


    馬車外忽然出現裴慎的聲音,打斷了柳明月的思緒。她坐直了身子,裴慎與雲霏一樣,也是騎馬而行的,往往隻要稍稍落後幾步,便能與自己的馬車並駕前行。


    柳明月已經習慣了一到飯點裴慎便會過來過問了。


    其實承德侯府的小廚房,早就給她備上了不少幹糧。但是大軍偶爾停下來休整,做些熱的,柳明月也會帶著春鶯和寒霜下去,用上一些。


    「好。」


    馬車裏傳來聲音,沒一會兒裴慎便看到寒霜和春鶯扶著戴上了帷帽的柳明月下車。


    她容貌太過出挑,此次漠北之行雖然是與裴慎同行,本應該放心,但是為了省事,上下馬車時,大多數時間還是都戴上了帷帽。


    「小心,還有些燙。」


    裴慎如今已是中郎將,炊事兵做好了飯菜,自然是先送到雲霏與他這邊來。而他自然也是先端給柳明月。


    起初他還擔心柳明月用不慣這些,另外叫人給她備了好些能抵餓的肉幹。畢竟在承德侯府,她作為老夫人最寶貝的孫女,每日用的吃食比誰都要精緻。


    卻沒想到她在外倒是什麽都不 挑剔,也不嫌棄吃食簡陋。


    裴慎已經許久未曾做夢了,他的夢還停止在以為柳明月死去的那一幕。


    他也不知道柳明月曾在家廟十年,過的是什麽日子,吃的是什麽苦。


    所以她嬌氣起來比誰都嬌氣,跟著大軍行走,別人以為她不能忍受的辛苦,她也都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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