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薛府之時,天色已近黃昏。


    小雨下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停了,馬榮手拿紙傘跟在李存希的身後。


    “公子,你怎麽好像是沉默了許多?”


    “有的事情你還是不要打聽比較好,畢竟這些事情就連我都很難第一時間接受。”


    李存希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在地上踩著。


    “到底是怎麽迴事啊,公子,莫非真的出了什麽連你都解決不了的事?”


    “不是我解決不了,而是我實在是難以理解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阿榮,你知道那一夜會有刺客刺殺我叔父的消息,薛敖曹是怎麽知道的麽?”


    “我不知道,我怎麽可能知道這個啊。”


    李存希貼到馬榮的耳朵邊上,說出了一個人名。


    站在原地遲疑了很久,馬榮突然變了臉色。


    “公子,這個薛敖曹真沒有騙你嗎?怎麽可能是那個人啊。”


    李存希抓狂的撓頭,無奈道:“你問我我應該去問誰呢,那個人真的很奇怪,偏偏他和我恩師都讓我絕對保密,不讓我說給叔父聽。”


    “既然他們都是這麽說,我覺得公子你還是絕對保密比較好。”馬榮說。


    李存希深吸一口氣,悶著頭往前走:“或許吧,或許我確實應該保密,畢竟,這個消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從那個人的嘴巴裏麵說出來。“


    此刻,薛府中。


    老門房閉門,之前的孌童、仆人、門客紛紛摘下了自己臉上的人皮麵具。


    眾人麵麵相覷,為首之人走進了一間偏房,拔出刀來,割下了被綁著的薛敖曹的人頭。


    “這麽做會不會不太好,畢竟答應他要把人留下來的。”


    “咱們殺人還留活口做什麽,生怕不會被這些人暴露麽?”


    “好吧,我承認你們說的都是對的。”


    “我們現在這麽做還是蠻有必要的,虛假的消息已經傳給了李存希和武承嗣,隻要他們其中有一個人是大嘴巴,狄仁傑知曉此事之後說不定會有所不同。這些人活著,早晚會把我們暴露出來。”


    “那我們接下來如何?”


    “把他們家的活人全部殺光扔進偏房,我們連夜撤離,迴到自己應該待的位置。”


    眾人說幹就幹,將一個又一個孌童、女仆、下人脫光衣服,塞住嘴巴,帶到各個偏房殺了個幹淨。


    看著幾個偏房裏麵都滿是屍體,眾人身上也都充滿了血腥味。


    “把衣服換迴去,我們連夜離開,這衣服就給他們留下。”


    為首之人再一次發號施令,眾人各自找地方換早就備好的衣服。


    除了武器和人皮麵具留下之外,所有的衣服都被扔進了各個偏房,落在屍體上麵。


    “好了,臨走之前再檢查一遍薛府的各個角落,不要留下哪怕一個活口,不然的話,是要出問題的哦。”


    為首之人持刀又進行了一次搜查,確保沒有任何一個活人之後,眾人趁著巡夜士兵沒有巡查到這邊的時間段,分批退出了薛府。


    那為首之人最後一個離開,送走其他人之後,他插上門閂,一個縱身飛上了屋簷,而後踏簷而行。


    魏王府正堂,武承嗣半仰著頭,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


    盤腿坐在正堂房上瓦片上麵的老白突然睜眼,目光朝著長安城的某個方向看過去。


    “老黑,別睡了,出事了,是薛府的方向。”


    老白拍了拍一身黑衣,閉著眼睛好似隱身一般的老黑。


    今夜天上烏雲遮住月亮,長安幾乎沒有多少光亮。


    古代人夜晚視力本就不如白天,更何況發現一個穿著一身黑衣的黑不溜秋的男人。


    老黑從睡夢中驚醒,皺了皺眉頭,問道:“你說什麽地方?”


    “薛府,那位陛下男寵薛敖曹的府邸,我有一種預感,那裏一定出了事。”老白遙指薛府的方向。


    “要去看看麽?”老黑吸了吸鼻子。


    “問問魏王的意見吧。”老白說,“你在這裏等我迴來,不要亂跑,我去給你取兩個餅。”


    不等老黑迴答,老白一個縱身下了房頂。


    正堂裏的武承嗣如坐針氈,杯子裏麵的茶都涼了,都沒有喝一口。


    那包糕點更是一個都沒吃,唯一一塊被武承嗣咬了個牙印的糕點,就放在那裏沒動。


    “魏王,薛府那邊,大概是出了些問題,我總覺得不對勁。”


    “怎麽了?”武承嗣強打精神,問道。


    “我好像看見一道黑影閃過那個方向的房頂,但是我不能確定那個到底是不是一個人,因為我也隻看到了一眼而已。”


    “我今晚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是不知道是什麽地方出現了問題,我思考了很久,發現唯一出現問題的地方貌似隻有一個。”


    “什麽地方?”


    “就是薛府的薛敖曹……我做的任何事情於我而言都是有著充足的好處,包括和存希聯手,以及提醒他,保護他,唯獨在薛敖曹這裏……”


    武承嗣皺著眉頭。


    他發現接下來他的思緒居然斷掉了。


    他不知道對於薛敖曹到底應該怎麽評價。


    那一日,他之所以派出鴻顏提前去絳帳縣暗中保護李存希和狄仁傑,就是因為薛敖曹主動找上門來,告訴他李存希和狄仁傑可能會遇到危險。


    要知道,他和薛敖曹的關係過去並不好。


    他早年禍害李氏宗嗣,而薛敖曹仗著武則天的寵愛則暗中保護李氏宗嗣。


    兩人一見麵就是互不搭理,也就是這兩年才有所改善。


    “薛敖曹主動找我,其中怎麽會沒有問題呢。”


    武承嗣突然想通了,他用力一拍手。


    “沒錯了,其中一定有很大的原因,他為什麽會突然找我呢?”


    “我之前的心思,一直在存希和存希所掌握的不可言說的權力,以及他代表的那一群人身上。”


    “我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拉攏存希,但是我的目的讓我短暫性的遺忘了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旁人給我的幫助和提醒裏麵,到底有沒有不該出現的東西。”


    “我想現在我找到了我最大的疏忽,備馬,我要去一趟狄府。”


    武承嗣一揮袍袖,準備立刻前往狄仁傑的府上見一見李存希。


    現在朝政緊急,狄仁傑躲在洛陽的武承業府上還沒有迴來,狄府就是李存希和一眾下人。


    老梆子不在,有什麽事兩個人都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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