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生日宴會的人到齊了,中山裝男人笑嗬嗬地進來,暫時打斷談話。


    親戚朋友在場,東道主跟大夥兒簡單客套一番,再把今天的主角拖出來拜見各位長輩,之後便是開飯的時間。


    外頭的太陽還懸在天上,落日昏黃刺眼,餘暉從窗口撒進,把滿堂的人和物都籠罩在其中。


    謝安然沒再講話,靜靜地吃東西,期間不時跟另外的人搭兩句。她才迴來不久,這些年都在美國療養,跟大家都沒怎麽見過。


    一頓飯食不知味,比嚼蠟還難受。


    飯局持續時間長,一群人邊吃邊拉家常,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兒,誰都不能提前離席。


    散場時已然天黑,酒樓的燈火亮堂,門口亦明亮。


    還是文寧推輪椅,把謝安然送下去。


    與上樓時不同,下來那會兒大家是分開走了,兩人一同乘電梯,沒人跟著。


    三樓到一樓的距離很短,從上到下不到半分鍾。文寧站在後麵,拉著輪椅以免滾動,從頭到尾不曾低頭。


    叮——門開了。


    正準備把人推出去,謝安然忽而說:「我一直都很後悔……」


    她的聲音很輕,虛浮。


    文寧停住。


    謝安然木然地眨眨眼睛,繼續有氣無力地說:「有時候總是夢到那天晚上,夢見自己開著車,天上下了雨,地上好多血……我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別人,一點辦法都沒有。你呢,後悔過嗎?」


    世界像是在頃刻之間沉寂。


    大堂的燈光太晃眼,將一條長道拖遠,把人拽迴到那一天。


    老舊的街道,飄落不斷的大雨,車子打滑撞到了牆上,馬路中間倒著一個人,殷紅的血逐漸被雨水稀釋,飛快流進下水道裏。


    ……


    文寧沒有迴答這個問題,不言不語地推著輪椅出去。


    將謝安然送到謝家的人手中,不久後是楊叔開車過來接她。


    夜晚的步行街光亮如晝,沿街的店鋪都還開著,街上好些人,霓虹燈的顏色各種各樣,空氣中瀰漫著食物的香氣。


    車裏隻有兩個人,楊叔時不時會問兩句,文寧卻沒心情迴答,她有些累,後腦勺抵靠著座椅,看起來有些疲憊。


    楊叔欲言又止,想說什麽還是沒說,不去煩她,直至駛出這一片地區,他才說:「今天晚上人多車多,前邊比較堵,要不要繞路,走另一邊?」


    文寧的心思不在這上麵,不在乎從哪邊迴去。


    「隨便。」


    楊叔應下,接著在前方掉頭,朝相反的地方開。


    車子一路進發,從新區開上高速公路,再轉進一條岔道,抄近路到老城區那一片。


    ——這路繞得夠遠,幾乎沒跟原來的路線重上。


    心知怎麽迴事,但文寧並未阻止楊叔,而是默許了。


    老城區不如新區繁華,這裏的燈火微弱,隔一段路才有一片光照著,別的地方都暗沉沉,到處都破舊。


    快開到西河街那邊,楊叔像是記起了什麽,溫和問:「今晚怎麽樣,順利嗎?」


    後麵的人抬起手揉揉眉心,比剛出酒店那會兒要好些了,半晌,迴道:「還行。」


    大抵是猜出了一星半點,知曉她沒說實話,楊叔拿著也沒法兒,轉了小半圈方向盤,穿過一條十幾米的巷子再轉出去,而後輕聲寬慰:「不是大事兒,別往心裏去。」


    文寧沒迴。


    今晚的西河街比往常要熱鬧一點,這個時間點了逛街的人都還沒散完,不少小攤都還沒收,周圍的店鋪也在營業。


    早有打算要過來一趟,楊叔特地開的新車出門。


    ——他還在老家時就得知了這邊的情況,大致能猜到發生了什麽。


    車子最終停在老樓房附近,離那邊不遠,隻有十幾米遠的距離。


    老樓房周圍新開了一家銅鍋涮肉店,生意還不錯,店裏店外的桌子都坐滿了人。兩人來得湊巧,青禾和朋友正在那家店吃東西,幾個人圍成一桌,銅鍋裏的湯煮得咕咕翻滾,羊肉的香味飄得老遠。


    楊叔知道青禾在那裏,來之前就問過,特地停在這兒。


    文寧很快就發現了不遠處的熟悉身影,認出那是誰。


    青禾穿的短袖和熱褲,腳下踩著拖鞋,邊涮肉邊跟朋友聊天,壓根沒發覺這邊有人在看自己。


    可能是這個星期太累,她肉眼可見地瘦了,出門都不捯飭一下,素麵朝天,頭髮隨便紮起來就完事。


    按理說年輕人的感情不該老一輩插手,是她倆之間的事,但楊叔還是迴頭瞅向後方,問:「要不要我去把人叫過來?」


    看著那邊,文寧說:「不用。」


    車內安靜,與外麵的熙攘截然相反。


    不過片刻,這人又說:「別告訴她。」


    不知是話裏有話,還是別的緣由,短短幾個字聽起來卻格外沉重,不清不楚的。


    楊叔張張嘴,一時找不出話講,再望著那邊的青禾,隻能暗暗嘆口氣。


    第37章


    今夜的月亮不圓,缺了一小塊,星星很少,稀稀拉拉地點綴著整片天空。


    桌上的銅鍋燒得正旺,熱氣騰騰,泛白的湯不斷冒泡,唿嚕嚕直響,夾起片好的羊肉卷在裏麵涮一涮,湯水蕩漾到鍋壁上,刺啦刺啦。


    青禾食慾不佳,吃了兩口就沒再動筷子,一直坐在桌邊聽大家聊天,大抵是直覺使然,剛喝了口飲料,她忽然感覺到周圍有人在看自己,然而四下掃視一周,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可能是太疲乏,太累了,精神狀態不大對勁,所以產生了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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