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喧囂,熙熙攘攘。


    二樓房間裏能清楚地聽到吵嚷不絕的聲音,沒完沒了的,屋中的清淨與外頭的熱鬧對比鮮明,身處其中亦有種隔絕一切的感覺,好似完全脫離出來了。


    文寧抬起頭,由下往上瞧著青禾,伸手拂開她垂落的頭髮,湊上去在她唇角挨了挨,說:「不煩。」


    光線太暗了,以至於此刻麵對麵看著這人,青禾卻瞧不清她眼眸裏的沉沉深意。窗戶大開,偶爾有風吹進來,涼悠悠的,青禾嘴角稍揚,最後還是先低下頭。


    兩人難得正經接吻一次,不過終歸沒有太放肆。


    晚點還有事,都還得出去。


    她倆很少時候會像現在這樣,氛圍到位,心裏的念想作祟,有什麽在蠢蠢欲動,情不自禁就對上了。


    興許是青禾沒誌氣,聽不得文寧說的話,被哄一哄骨頭就軟了,一下子就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拋到九霄雲外,之前還在厭煩對方,現今就摟著文寧親,熱切到過火。


    文寧隨著她鬧騰,親完,忽而將她抱起來。


    她低低啊呀了一聲,笑了笑,一勾手就把文寧壓到床頭那裏抵住,不講分寸地亂折騰。


    文寧讓著她,任她造次。


    青禾老是喜歡揉文寧的頭髮,手上的小動作就停不下來,她往對方胸口拱拱,讓文寧把自己摟得更緊些,然後小聲地問:「你今天幹嘛這麽好,不太正常。」


    文寧說:「今晚我留這兒,跟你一起。」


    避而不答她的問題,好似沒聽見。


    青禾不太在意這個,滿不在乎地說:「也不是不可以。」


    文寧往上推了推浴巾,指尖在風信子紋身上碰碰,轉而問:「什麽時候紋的?」


    青禾一時未能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明白在問什麽,她不由自主也摸摸自己的紋身,摸索著攥住文寧的手指,不讓再觸碰,迴想了片刻,隻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十幾歲吧,記不太清楚了,當時找朋友做的,不要錢,免費給人練手。」


    當年還小,什麽都不懂,在地下音樂圈混久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成天沒正形,傻不拉嘰地跟在別人後麵趕新潮,生怕落伍。那時候太瘋了,不會辨別好壞是非,除了違法亂紀的事沒膽子幹,其它壞毛病沒少落下,風信子就是那時候紋的,撩開衣服往椅子上一躺,咬緊牙忍住痛,一道刺青就有了,深深烙進了皮膚裏。


    十來歲那會兒沒心眼,為了有個紋身再疼都值得,美不美醜不醜都沒在意過,得虧朋友技術過硬,不然毀皮可就慘了。


    青禾幾乎不跟文寧提及早些年的混事,無意義的過往,說起來也沒勁兒,她不想多聊,便含糊不清地搪塞過去。


    文寧自覺不深問,輕撫著風信子頹喪耷垂的葉子,溫暖的指腹再順延歪扭的莖往下。知曉青禾藏著別的話沒說出來,有什麽在隱瞞,她垂了垂眼,視線落到青禾右手的臂環上。


    法語紋身十分潦草,字跡鬆散無形,透露出一股子疲態。


    這句話是青禾自己手寫的,細細辨認,勉強能認出部分字符。法語紋身同樣出自朋友之手,但紋身技術比之以前已經嫻熟了許多,臂環的線條流暢,像是長在了手臂上,又颯又好看。


    「這個呢?」文寧問。


    「認識你之前,」青禾如實說,「紀念二十歲。」


    文寧沉默地看了一會兒,試著用法語把這段字符串聯起來,柔聲說: libertééternelle 。」


    libertééternelle 」


    ——永遠的自由。


    青禾揉揉這人的手指,在她掌心裏摸著,好似消停不下來。


    「生日那天看了一部電影,然後晚上就做了這個紋身,比較衝動,第二天後悔都來不及了。」她眉眼微彎,稍稍抬起右臂,「不過還是挺好看的,再過幾天又不後悔了。」


    文寧反過來捉住她的手,不讓亂動,「什麽電影?」


    「《海上鋼琴師》。」青禾說。


    「我以前也看過,」文寧迴道,「應該讀大學的時候,當時比你大一點。」


    「很出名的電影。」


    「嗯。」


    「你跟誰一起看的?」青禾驀地問道。


    「我自己。」文寧說。


    她莞爾,「我也是。半夜在宿舍裏,蒙著被子一個人戴著耳機看,熬到兩三點才睡覺。」


    兩人開始閑聊,說著一些沒頭沒尾的話。


    她倆之前從來不會談及這些,沒必要,亦不重要,平時的言語交流很少,更多時候都是在親密當中度過,誰都沒想過要越過橫亙在中間的那條線,進入對方的圈子。眼下終於有所不同,不經意的幾句話,無形之中打破了原有的束縛。


    夜黑之後關上房門,隻摁亮一盞筒燈,相互摟抱著純聊天,這樣的行徑未免太陌生了,柔軟而親密,好似在真真正正地談感情,她倆就像是戀人,情人。


    青禾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提到這些,跟文寧講起無趣的往事,她也有點亂,摸不準自個兒的心思。


    她居高臨下地望著對方,無端端怔神片刻,大抵是有所觸動,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文寧的臉。


    文寧沒動,眼皮子半合,安靜地望著她。


    燈光映在青禾眼眸裏,將角落裏的隱秘都照亮,讓藏在深處的東西都無處遁形。


    樓下的街道依然喧鬧,人聲時起時落,外麵的光鮮燦爛襯得房間裏更加昏沉朦朧。她倆方才還在一言一語地聊著,現在都無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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