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低沉而穩重的聲音突然響起,如同一根定海神針般打斷了他們的慌亂,讓丸井和桑原同時鎮靜了下來。


    “是。”


    笨重的負重腕帶扔在教練席上發出叮裏當啷的悶響,卻重重砸在了每一個觀賽人員的心底。


    讓他們緘默不言。


    沒了束縛的丸井伸了個懶腰,又活動了一下手腕,笑容璀璨充滿自信,“打得太認真,差點就把它給忘了。”


    “五分鍾!我和桑原一定打完這場比賽。”


    丸井衝幸村眨了眨眼狡黠一笑,而後直接轉身往場上走去,早已站在場邊的桑原看著那隻朝他舉起的手眼底鋒利褪去,溫柔又憨厚。


    這個人總是這樣,自信又張揚,讓人心甘情願為了他而努力。


    努力成為最適合他的搭檔。


    桑原伸出自己空閑的手遞了過去,清脆的擊掌聲轉瞬即逝,但兩人心中的火把卻永遠不會被澆滅。


    王者立海大隻要勝利!


    “文太前輩今天好帥!”,和小金一起盤腿坐在矮牆上的切原對著丸井的背影輕快地吹著口哨,顯然開始輸掉的比分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信任,這是他進入立海網球部學的第一課。


    永遠相信自己的前輩們隻會被自己打敗,除他以外的任何人都不可以!青學更不可以!


    “丸井小哥看上去很累的咧。”


    大大咧咧的小金在網球上有著令所有人都驚歎的敏銳洞察力,他野獸般的直覺和球風造就了獨屬於他的網球,這也是白石為什麽會那麽看重他的原因。


    他總能很快察覺出對手的狀態以及細微變化,並且憑借直覺打出對手無法迴擊的網球,和他比賽過的人除了幸村和白石都敗在了他手下。


    然而切原可不管那麽多,一聽見對丸井不好的評價眼神立馬兇狠了起來,“白癡,你懂什麽!丸井前輩腰上還有負重!”


    他邊說邊掀起了自己的隊服,試圖向小金證明丸井超級厲害,今天隻是意外。


    可惡,一定是打太久了!前輩們才不會輸!


    “切原赤也!”


    真田的怒喝聲猛然響起,原本就坐得歪歪斜斜的切原緊張之下直接向後倒去。


    驚變來得太過突然,真田隻來得及抓住他的衣擺。


    咚——


    “好痛。”,仰躺在地上的切原高昂著頭,雙手被他緊緊放在胸前。


    同樣來不及接住他的柳見他還有力氣抱怨和幸村他們同時鬆了口氣,幸虧矮牆不高,不然今天還真要出大事。


    從教練席上匆匆站起的幸村狠狠瞪了一眼真田,而後才眼神冰冷的看向切原,“赤也,坐在圍欄上看比賽,這就是立海大的規矩嗎?”


    向來都第一時間附和的真田難得沉默,剛才切原會摔倒確實和他有關,幸村當下又在氣頭上,這讓他完全不敢開口。


    至於切原更是不敢了。


    他在柳的攙扶下站起來揉揉了後背,委委屈屈地試圖撒嬌討饒,結果一抬頭就看見了幸村過於冷漠的眼神。


    “對不起,幸村部長。”,切原可憐巴巴地垂著頭,隻用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對著周圍的人。


    柳不用細看都能猜到有人應該又紅了眼睛,他歎了口氣朝幸村點了點頭,而後拉著切原往場外走去。


    其實外人對切原的看法柳一直知道,也清楚他在外麵到底偷偷背著他們做了些什麽。


    但到底是正選裏最小的後輩,立海大這一年來訓練也確實更加嚴苛,大家難免對他多了幾分縱容。


    哪怕是最愛逗他,看他生氣炸毛的仁王和丸井也不會讓他真的不開心,可剛剛幸村卻是真的在生氣。


    不是氣他摔倒,而是不夠沉穩,無法獨當一麵。


    “赤也,還有半年我們就該升學了。”


    “……”


    柳的語調平緩又溫和,並沒有說任何重話也沒有責怪切原,可卻讓他止住了委屈。


    從全國大賽開始他聽過很多類似的話,也讓他逐漸開始明白自己將要接手的榮耀重若千鈞。


    自己還沒有打敗幸村部長,真田副部長,蓮二前輩,怎麽就要離開了呢?


    在他們正式離開前,他能成長到像幸村部長那樣嗎?能打敗他們嗎?


    茫然無措的切原鬆開柳衣擺,站在內場入口處迴頭掃視整個場館。


    這裏好大。


    大到能裝下部長他們三年心血,大到能裝下他內心關於明年的期望...


    觀眾席上,沉寂不過片刻的觀賽學生們又喋喋不休了起來。


    在此之前,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認為立海大雙打已經取下了負重,萬萬沒想到根本沒有。


    這件事不僅刷新了眾人對立海大實力的認知,也讓他們重新審視起了場上的比賽。


    “青學真的能贏嗎?今年的立海大已經不僅僅是怪物了吧...”


    “簡直就是大魔王一樣的存在!”


    “說起來,開始的那三場比賽,他們的負重到底取沒啊?”


    “應該...取了吧?不然也太過離譜了一點。”


    “誰知道呢,這場比賽打成這樣了才看見立海雙打取負重,說不定沒有哦。”


    “不過青學這次是真的完了吧?還真是慘,居然要挑戰王者立海大。”


    “安啦安啦,別人好歹有實力打到這裏來,咱們可是連挑戰機會都沒有撈到呢。”


    “說起來還以為今年會是四天寶寺或者冰帝打這場比賽呢,畢竟牧之藤早就已經不行了。”


    “對啊對啊...”


    眾人七嘴八舌的爭吵如同一塊細小的石子輕輕砸在平靜的湖麵上,掀起一片波瀾後很快消失。


    隻有湖底知道那顆石子會一直存在,直到被徹底打撈扔出。


    臉上一直帶著笑意的白石避開人群與跡部對視,有些意外居然沒從對方眼底看出任何情緒,平靜而幽深,與平日裏大為不同。


    “打到現在了才舍得取他們那20kg的負重,也就他們做得出來了。”


    向日嶽人酸溜溜的哼唧聲打破了白石和跡部之間微妙的氣氛,也讓一直關注著跡部的忍足鬆了口氣。


    說他膽小也好,懦弱也罷,他認,他潛意識裏還是在迴避跡部會離開這件事。


    他就是不願意去想也不願意承認,他隻短短擁有過他的太陽三年。


    神父若是聽見他的禱告,主會寬恕他嗎?


    寬恕他內心深處的欲望,想要將太陽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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