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站在龍崎教練身後靜靜看著手塚,眉眼溫柔而舒展,仿佛對這場比賽的最終結果毫不在意。


    然而隻有他自己知道,在無人看見的衣袖中,他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軟肉裏。


    他明白自己不應該怪任何人,這是手塚自己的選擇,可當他目光掠過那條腫脹發紫的手臂時內心卻始終無法平靜。


    那個承諾就那麽重要嗎?讓你一次次不顧以後傷害自己的身體。


    既然對這個承諾如此看重,為什麽又要縱容大家,縱容他呢?


    難道他們不是一個隊伍嗎?


    在不二胡思亂想之際,場上的比賽仍在繼續,黃色的網球在場上好似光束般來迴穿梭,他卻突然平靜了下來。


    是不甘心吧,因為從來沒有被真正看在眼裏。


    他心中有冷意生出,卻笑得越發平易近人。


    你丟掉的這場比賽,我一定會贏迴來的,我要你看見我,正視我。


    和不二對於比賽局勢的了如指掌不同,大石等人還在祈禱著奇跡發生。


    他們希望不二和白石那場比賽的過程再度降臨。


    大石手心被汗水濡濕卻無心擦拭,隻是在心中默默祈禱,如果是手塚的話,一定能夠反敗為勝吧!那可是手塚啊...


    然而場上形勢並沒有因為他們的不甘而好轉,不管是幸村,柳還是白石他們,都感受到了手塚已經窮途末路。


    不僅是他的手臂不允許他再戰,真田的球技也更加高超。


    無法打出「零式」的他,敗局已定。


    觀眾席上,在所有人都唿吸急促等著最終審判時,白石卻看著手塚的手臂麵露惋惜,這樣的天才,因傷被浪費了三年,還真是可惜...


    【game set and match!立海大真田弦一郎勝,局數6-2】


    裁判宣布結果的瞬間,立海大啦啦隊爆發出熱烈的唿喚聲,切原更是搶過丸井手中毛巾直接往空中扔去,“真田副部長好厲害!”


    “剛才那一球實在是太帥了!”


    “「皇帝」!”「皇帝」!”「皇帝」!”


    身後的慶賀聲震耳欲聾,幸村揉了揉太陽穴輕笑出聲,這才是他記憶中的王者立海大。


    張揚肆意,驕傲熱烈。


    被不二攙扶著往教練席走去的手塚神色平靜而淡漠,不管是青學的寂靜無聲,還是立海大的熱鬧都沒有在他心裏留下任何痕跡。


    或許有遺憾,但更多是釋然。


    他知道自己盡力了。


    “你後悔嗎?”


    不二的話問得含糊不清,手塚卻很快懂了他的意思,他下意識想要搖頭否認,可腦子裏先一步出現的卻是真田的「風林火陰山雷」


    旁人或許不知,但他身為局內人卻一清二楚。


    其實他從一開始就落了下風……真田的「雷」雖然和「手塚領域」,「零式」一樣,都是對身體有害的神技,但兩人打法卻天差地別。


    和他必須用「零式」和「手塚領域」來尋找機會不同,真田的「風林火陰山雷」組合在一起千變萬化,球技也比三年前成熟太多,自己根本無法給他帶去壓力……


    最後一球更是讓他驚訝到忘記了揮拍!


    黃色的網球好似被黑色霧氣包裹住一般,明明已經到了眼前,卻又突然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拐向別處。


    太快了,而且也太過詭異,是讓人完全沒辦法反應過來的球路。


    手塚看著地上咕嚕嚕滾動著的網球,第一次變了臉色。


    這是他就算手臂沒有損傷也接不到的球,他們之間球技的差距已經出現了壁壘。


    對手塚心中想法一無所知的真田帶著極淡的笑意走到網前伸出手,語帶欣賞道,“你是個足夠強,也很值得人尊敬的對手……”


    真田說完後緊接著話鋒一轉繼續道,“但打網球是一件需要極大專注度的事情,太過分心隻會困住自己。”


    困住自己……


    在心中細細品味著這句話的真田莫名想到了幸村曾做出的決定,他扭頭看向場邊,眼神掃過幸村落在了他身後的切原身上。


    前世見過更大世界的幸村在幾度糾結下選擇了讓玉川良雄出任次期部長,隻為了讓切原專心在網球上走的更穩更遠。


    這一世的他,還會在u17後改變心意嗎?


    想到切原得知自己不是部長時氣衝衝的模樣,真田覺得無奈又好笑。


    後來的他,是一個合格的立海大副部長啊。


    “多謝。”


    手塚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最近幾次見麵真田都給人怪怪的感覺,但還是真誠道出了感謝。


    他知道真田是真心希望他能成為更好的選手,而不是一直停滯不前,“你也要努力,希望下次見麵是在職網上。”


    這是手塚第一次不曾掩飾自己的野心,他此前一直很茫然,背負青學支柱的稱號,放任手臂反複被病痛折磨,這一切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


    在今天見識過真田的成長後,盤踞在他心中迷霧終於散開,讓他真正明確了自己的目標。


    他心中欲望訴說的,從來不是學生時代的榮耀,他想要在職網上為自己的勝負而戰,無牽無掛!


    “手塚?”


    不二的聲音打斷了手塚紛飛的思緒,他迴過神後低頭看向了不二藏在碎發裏的脖頸。


    後悔嗎?


    那句不後悔在舌尖上滾動著卻遲遲不曾吐露出來,最後成了一道極輕的歎息消散在風中。


    如果可以,他何嚐不想擁有最好的三年,可世上沒有如果啊……


    “過去已然是過去,我們要向前看,不二。”


    “青學現在有越前,海棠他們,未來可期,我希望我的未來也是如此,我會一直往前走。”


    “直到登頂職網。”


    手塚語速很慢,聲音很輕,在嘈雜的會場裏隻有不二聽清了他在說什麽,卻讓他覺得不如沒有聽見。


    他一路追趕著這個人的腳步,無數次想過放棄卻又被吸引。


    無人同行的道路...太累了...


    沉默在兩人中間蔓延開來,手塚不知道為什麽不二總是微微揚起的嘴角此刻緊緊抿了起來,隻以為他是在為開局失利而不悅。


    “手塚!冰袋先敷上吧!”


    麵色焦急的大石拿著冰袋快步跑了過來,相比起這場比賽的勝負,在他心裏更重要的是手塚的手臂。


    他已經為了青學承擔太多,接下來的比賽,就交給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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