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時間比較緊張,所以真田身上穿的還是那套土黃色的運動服,身高腿長麵如寒霜的他拎著棉被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俊朗的容貌搭配著過於土氣打扮引來了不少人側目。


    真田對於這些眼神毫無反應,他隻想快點見到幸村。


    躺在床上看魏爾倫詩集的幸村絲毫不知道自己那個向來一板一眼的幼馴染給自己帶來了多大驚喜,腰穿的疼痛讓他輕輕蹙眉。


    陽光透過玻璃在病床上灑下斑駁的光影,置身其中的幸村如同來自神界的天使。


    站在門口真田有那麽一瞬間想要上前輕輕撫平他微皺的額頭,替他承受那難捱地病痛。


    “yukimura”


    “sanada,你怎麽來了?”,幸村的表情從驚喜到冰冷隻用了兩秒,“你為什麽沒有參加訓練,是我不在就覺得可以鬆懈了嗎?”


    真田關上門手足無措地站在病床旁,“我參加了,隻是沒有額外加訓,讓司機直接從學校把我送來的”


    幸村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後輕笑出聲,這個笨蛋確實是第一時間就過來了。


    “sanada來做什麽,不是說了不需要你陪嗎”


    橙色夕陽的光源在映照在幸村身後,讓他的笑容美得令人頭暈目眩。


    被質問的真田無心欣賞,隻是笨拙地解釋道,“是祖父讓我多陪陪你,之後的海外研修旅行我也不會參加”


    看見自己幼馴染一瞬間又冷下來的臉色,真田搶先開口道,“我會在附近的網球場訓練,學業也不會落下,你不要擔心”


    “是我自己不想去,和你沒關係,我先去洗點水果給你”


    幸村被他劈裏啪啦一大段話說得無語,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又拿著一個橙子匆匆離開了病房。


    看著那人著急忙慌地背影他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笨蛋,橙子不需要洗。


    下午時一個人待在病房裏的孤寂感一點點散去,幸村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可惜空蕩蕩的灰白色病號服還是讓他顯得有些孱弱。


    放在沙發上的棉被看上去柔軟舒適,幸村摸了摸醫院的粗糙棉被有些感歎,木頭突然好貼心。


    橙子上的水珠被真田用紙巾擦拭了一遍,然後才細心地開始剝皮。


    橙皮破開的一瞬間散發出的香味衝淡了一點消毒水的味道,真田突然有些難過,那些無人陪伴孤獨在病房裏等待的難熬時光,幸村獨自靠著對關東大賽的冠軍幻想堅持了下來。


    可自己帶給了他什麽呢,一個不配放在部活室的亞軍。


    “sanada,你怎麽了”


    真田迴過神時才看見手上的橙子已經被剝得不成樣子了,上麵全是難看得坑坑窪窪,他有些尷尬地把它放在了一旁,“這個我等會兒吃,我去重新給你剝一個,等下我去外麵再買點水果來”


    剝完橙子後真田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給原笠醫生發短信,他想知道病房裏養花會不會對幸村的身體有影響。


    等待原笠醫生迴複時,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在u17時無意中曾聽不二周助說過,幸村最喜歡的一盆車矢菊在他生病的時候曾枯萎過。


    【不過敏的話,鮮花是可以的,真田少爺。】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真田決定明天去幸村家把那盆花帶來,到時候可以他沒時間澆水那些可以等自己傍晚來照料。


    吃了一小半橙子的被幸村放在了旁邊,腰穿帶來的疼痛有點影響到了他的胃口。


    真田也沒有強迫他吃完而是接過來三兩口就吃掉了,他每天運動量都很大,食欲也很驚人。


    看著兩下解決自己剩下食物的真田,幸村歪了歪頭驚奇了一瞬,但這短暫的驚訝很快被疼痛帶走,他轉身慢慢往下躺去,準備休息一會兒。


    剛才如果不是真田來了他已經睡了,雖然今天沒有運動,但整個人都有些疲乏。


    “先等一下,用新的床單和棉被吧。”,真田說完就把幸村從床上抱了起來放在沙發旁,幸村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再次驚到,抬頭卻發現他麵色如常地在認真套棉被。


    幸村想到以前還會背自己迴家的真田,暗自揣測他可能真的隻是單純少根筋。


    被罵的真田這會兒正在默默臉紅,隻是被過於黑的膚色掩蓋住了。


    因為害怕新的不幹淨,所以四件套是他從家裏拿的,當時沒想太多,這會兒看見幸村的病床上放著自己的床上用品他覺得有點冒昧。


    真田壓低帽簷小心翼翼地扶著他躺下後安靜地坐在了旁邊,他準備等幸村睡著之後去買點鮮花水果這些,有添加劑的去味物品不能用,隻能寄希望於花卉了。


    幸村的唿吸逐漸平穩輕緩,真田上前拿走了他枕頭旁的詩集。


    準備離開時他突然看見了幸村露出來的手背,那雙精雕細琢如同上帝造物的手上此時一片青紫。


    如果能以身替之就好了,他伸出手輕撫了一下轉身離開。


    關門聲響起後,床上本應熟睡的幸村睜開眼舉起了自己的手,他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然後重新埋在被窩裏開始睡覺。


    一無所知的真田拿著導航走在街道上,他要去找鮮花店和水果店。


    現在的東京和以後有著不算小的差距,再加上真田基本沒生過病沒來過這邊,隻能一頭霧水的被導航指路到了一個一看就不是鮮花店的地方。


    他抬頭茫然地看了一眼這個叫姐妹花的店沉默一瞬後扭頭就走,他一點也不想知道為什麽醫院附近會有這麽不靠譜的店。


    在經曆了半晌七拐八拐之後,真田終於找到了一家正經鮮花店,而且時來運轉的他發現旁邊居然還開的有水果店。


    “您好,請問有矢車菊嗎”


    老板對這個長相帥氣冷硬卻很有禮貌的男生很有好感,聽見他的問話後就站了起來,“是送給女朋友的嗎,需要搭配別的花嗎”


    真田被老板的一句女朋友弄得臉頰通紅,全靠黑皮維持體麵,“不用,一大捧矢車菊就好了,是送給男生的”


    “哇哦,原來是男朋友啊”漂亮又溫柔的老板娘拿著幾枝花在仔細修剪,熟能生巧的她還有時間調笑兩句。


    真田不想和外人解釋自己和幸村的關係,隻能假裝沒有聽懂直直地走向門口,“那就麻煩您了,我去旁邊買點水果”


    “好的”


    水果店堆滿了新鮮飽滿的果類,真田態度嚴峻的挑選著橙子和蘋果,像是在研究一項很重要的事情。


    買完水果後真田重新站在了鮮花店門口等待,他站得筆直的模樣引來了不少人側目,花店老板看見後笑了出來,“進來等吧,再有一會兒就好了”


    “謝謝”,真田沒有拒絕老板的好意,徑直走了進去。


    “你要送鮮花的人也是運動員嗎?”


    真田很少和人談論起幸村,有些不自在的壓低了帽簷才沉聲道,“他和我都是網球部的正選,是個很厲害的人,我從來沒有在網球場上贏過他”


    “看來這個人在你心裏很重要呢。”,老板笑眯眯地看著他,“說起他的時候能看見你的眼神都亮了很多哦。”


    “嗯”,真田輕聲迴應後就不再說話,而是專心地看著老板手裏慢慢被包好的鮮花。


    藍色和白色混合在一起的矢車菊花束看上去很美,莫名讓真田想起了幸村鳶紫色的微卷頭發和眼眸。


    那雙漂亮的眼睛每次含笑時裏麵都仿佛盛了一汪清泉,泛著瑩瑩的光,讓他想要駐足觀看,卻又隻敢把帽簷壓得更低。


    都說少年人總是滿腔孤勇一往無前,可是真田覺得前世時自己一點也不像是少年,總是死氣沉沉瞻前顧後,害怕自己說不出口的心意會讓自己的神蒙塵。


    真田有時候也很奇怪自己的心思,能在人後收集幸村的所有消息,卻不敢在人前承認自己與他漫長又潦草的青春。


    劍道館的那些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認識他,還曾與他經曆過那麽漫長的十年,u17後才分開。


    “已經好了哦”,拿著一捧鮮花的老板站在真田麵對把花遞給了他,“歡迎下次光臨”


    “謝謝”


    付過錢後真田帶著鮮花和水果往醫院走去,路上來往的行人已經漸漸變少,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汽車的轟鳴聲和行人的說話聲交織組成這個秋天的夜晚。


    想著幸村的他走得很快,每一步都邁得很大,像每一個著急見心上人的愣頭青。


    走到醫院電梯口時他用力唿吸了一下,然後才不緊不慢地走了進去。


    已經睡醒的幸村倚靠著枕頭抱著詩集看得入迷,真田上前抽走了詩集,“太晚了,對眼睛不好”


    說完之後真田不敢去看幸村的眼睛,同手同腳地把懷裏的鮮花放在了床頭的櫃子上。


    “水果放在冰箱裏了,你要吃的話提前一個小時拿出來,太涼了對你身體不好”


    “算了,我放外麵吧,壞了就壞了,明天放學後我買新的來給你”


    幸村被他逗笑,“好的,副部長,不過你明天不能來,不要影響學習”


    “沒事,過幾天就是海外研修旅行了,不差這幾天”


    “不行。”,幸村雙手抱臂就這樣清清冷冷地盯著他,不容置喙道,“不光是學業,網球部的訓練也不能耽誤,我不想出院後看見一個由副部長帶頭逃訓的網球部。”


    真田為難地看著他,最後還是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表示了同意。


    “好了,你今天先迴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好,那你注意身體,等檢查結果全部出來後記得告訴我”真田把被子幫他蓋上,忍了忍還是開口道,“如果真的需要手術,一定要告訴我”


    “就算你不說,我也有原笠醫生的聯係方式”


    幸村躺在床上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第一次不覺得難受,心裏滿是暖意。


    他轉頭看向床頭櫃上的那捧鮮花,輕輕地戳了一下,“sanada,你終於迴來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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