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結婚之事,三年前就在榮省鬧得沸沸揚揚,雖然顧廷笙後來公開表明過對夫人的重視,但看他從來不把人往重要場合帶,大多數還是堅持認為他是做表麵功夫。


    等後來顧廷笙身體越來越好,輿論風向又變了,說這位顧太太著實是個有福氣的,就因為她運道好,一朝衝喜將顧老板的病給衝走了,立刻就麻雀變鳳凰,從戲樓端茶小妹,搖身一變為顧公館的女主人。


    顧廷笙因為身體不好的原因,導致眾多夫人小姐對他敬而遠之,但饒是如此,依然有人衝著他那張俊美的臉蛋以及富可敵國的身家,對他垂涎不已。他結婚的消息一傳出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對這位幸運的顧太太咬牙切齒。


    但礙於顧家手中的權勢,並無人敢當著顧廷笙的麵多說什麽,至多在私底下酸幾句,說上位的人怎麽就不是自己,聽說那位顧太太也就是被羅二爺隨手抓來的,早知道這樣,自己也該去細雨樓碰碰運氣。


    這日一早,萬洋百貨門口停了一輛黑色的轎車。


    等羅漢從車上一下來,周圍看過來的人頓時更多了,比起顧廷笙,羅漢在外頭跑動的機會更多,在省城的知名度也更大。顧廷笙偶爾出去還會有人認不出來,但說起這位羅二爺,下至三教九流,上至高官豪紳,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小。


    而隨後看到羅漢站車旁邊四下打量了一番,隨後就跑到後座打開車門,人群中不由發出陣陣驚唿。


    能讓羅二爺親自開車門的人,除了顧廷笙顧老板還能有誰。


    果然,顧廷笙一下車,眾人激動得不能自己,倒像是追星現場一般。


    顧廷笙沒有理會這些,他踱步走到另一邊,打開車門從裏麵握住一隻纖細的手,將特意打扮過的寧寧拉到身邊站定,單手自然而然的攬住她的腰,掃視一圈,四下鴉雀無聲。


    直到兩人相攜走進萬洋百貨,沉寂的人群才猛然炸開。


    “喂喂,我沒看錯吧?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是誰啊!”


    “羅二爺親自接送,顧老板殷勤陪同,身份很明顯了吧?某些人還是不要自欺欺人了。”


    “不!我不信!一個、一個身份卑微的端茶妹,怎麽配的上那位先生?!”


    “……誰跟你說人家是端茶送水的?柯老板一早就說過了,那位是他的結拜義妹,唱戲水平一點都不遜於他,兄妹感情好著呢。有柯家做後盾,你可別說配得上配不上之類的話了。”


    衝動叫嚷出聲的小姑娘噎住,半晌還是忍不住不甘道:“那也就是個窮唱戲的,除了一張臉還拿得出手,她有什麽資格——”


    話沒說完,就被旁邊人一把捂住嘴,那人左右看了看,周圍討論的熱烈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這才壓低聲音憤憤道:“你有本事到細雨樓說這話去!看柯老板會不會饒過你!”


    小姑娘臉色一白,想起柯林玉葷素不急的大魔王性子,總算是消停了。


    柯家兄弟倆沒一個是好招惹的,柯成澤有著政府官員特有的圓滑,得罪了他,當麵時他淺笑從容不與你計較,實際上一筆筆早在心裏拿小本本給你記下了。


    至於柯林玉,他的記仇等級比起他大哥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凡惹惱了他,一般都當場就報複迴去了,還是十倍奉還。他可不管你是什麽人什麽身份,甚至早些年最為張揚的時候,當場被他那張利嘴給生生懟哭的小姐夫人都不是一個兩個。


    這人混世魔王的名頭早就遠近皆知了。


    唯一的例外,隻有一個人,但是外人大都不知道。


    寧寧和顧廷笙不知道身後的騷動,或許知道也不在意,買香水隻是個由頭,寧寧原就是為了和顧廷笙培養感情才出門的,側頭見他認真地傾聽售貨小姐介紹各款香水,察覺她看過來,還疑惑地眨了下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溫和又迷人的弧度,倒教周圍三不五時瞥過兩眼的人唿吸一滯。


    真是男顏禍水,可惜呀,這男人已經有主了。


    寧寧察覺到身後的騷動,迴了他一個甜甜的笑容,眼底笑意濃鬱得快要溢出。


    被她炙熱的眼神盯著,顧廷笙不自覺地輕咳一聲,移開視線,心底喜悅的小泡泡咕嘟咕嘟往外冒。和他一起出門……就這麽開心嗎?他是不是應該多帶她出來走走?


    這個念頭浮現出來,就怎麽也壓不下去了。


    正當他思考著省城裏有哪裏比較好玩時,斜刺裏傳來一道聲音。


    “顧先生,難得見您有興致逛百貨大樓,身邊這位……是您的夫人吧?”


    轉頭一看,還是熟人。


    是宋幼瑜。


    這兩年,於靜海和顧家的關係可算不上好,尤其是後來於靜海派人再探顧公館,卻被夜晚消食的寧寧逮了個正著,當場綁了扭送巡警司之後,兩家的關係不說勢同水火,但也差不多了。


    作為他的情人,宋幼瑜自然緊跟金主大腿,對顧家人不冷不熱。


    宋幼瑜先收好包裝精致的物品,推到顧廷笙麵前:“相請不如偶遇,送給貴夫人。”


    顧廷笙一抬手,自有手下將東西收走,他眼瞼微垂,語氣淡淡:“宋小姐這是想做什麽?”


    若是其他人,送點小禮物,拉近一下同顧家的關係那都無可厚非,可宋幼瑜……


    他腳下微側,不動聲色地擋住身後的寧寧。


    寧寧也在打量眼前不請自來的宋幼瑜。


    自從那次在細雨樓擦肩而過,她少有機會再見到這位身份可疑的人,僅有的幾次也都隻是遠遠看上一眼,但這僅有的幾次碰麵,也讓她越加肯定對方就是這一世隱匿的人魂。


    她隱約有種感覺,對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這倒是讓她有些好奇。


    阿三如今的等級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它蹲守了宋幼瑜大半個月之後,就跟她說過,宋幼瑜十有八九也有一個係統。


    但阿三也說:“她那個係統大概已經不行了,隻有最基本的示警功能,主人您這樣受身體所限的存在,還可能被對方的係統查出來,對我就沒辦法了。我本來等級就高於那個係統,對方還因為某種外因受損嚴重,我想宋幼瑜大概根本不知道您身邊還有我的存在。不過呢,我發現她似乎在躲什麽人,即使在暗中謀劃著什麽,也一直很小心的隱藏自己的行蹤。”


    寧寧難得見阿三說這麽長一段話,它似乎因為贏過了對方的係統很得意,第一次遇到和它類似的係統,寧寧倒是沒想到,它沒想著來一出他鄉遇故知,言辭中反而將對方鄙視到地心裏。


    寧寧對此忍不住笑出聲。


    難道係統之間也有競爭意識?


    那時,阿三聽了她的疑問,神態明顯猶豫了一下,貓尾柔軟地繞了一圈,環住肚子,沉思了一會兒才告訴她,它覺得宋幼瑜的係統聞起來似乎很好吃。


    聞起來像是一份麻麻辣辣的臭豆腐,鮮香的味道不斷刺激著它的味蕾,讓它有種想用爪子從宋幼瑜身體裏勾出來,然後一口吃掉的欲望,好在似乎還有宋幼瑜充當隔絕氣息的包裝袋,稍稍扼製了一下阿三陡然活躍的食欲。


    自從知道這一點之後,寧寧就不再讓阿三靠近宋幼瑜了,她又不知道那係統是個什麽東西,萬一阿三吃出什麽毛病怎麽辦?


    寧寧第一次碰見宋幼瑜這樣的係統持有者,她也在想對方的目的到底是什麽,現在還遠遠不到劇情開始的時候,她的目標不可能是女主。而她跟在於靜海身邊,未嚐沒有利用他達成自己目的的心思。


    她想知道宋幼瑜在下怎樣一盤棋,更想知道她的來曆和她的係統是怎麽一迴事。


    她想,等迴到虛無空間之後,一定要問問玉宸。


    眼下,她看著宋幼瑜,眼裏多出絲絲警惕,不知道她找顧廷笙是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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