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夫婦在背後的討論,胡樂本人自然聽不到。


    不過,若是知道了,他也隻能報以微笑。


    他的變化終究無法述之於口。


    難道他能告訴兩位老師,他的氣質之所以會發生這種變化,還是多虧了老師太一嗎?


    要不是之前與太一隔空過了一招,讓他陡然發現,原來他的老師太一也並非是無敵的,他又豈會這麽容易拋棄之前的懼怕。


    或許這也是一種成長吧。


    想當初,他剛剛拜師,進入了天庭寶庫,立即被其中寶物迷住了雙眼,居然做出了卷著寶物逃跑的荒唐事。


    如今想來那是多麽的可笑啊!


    可歸根到底,也不過他那時眼界還停留在前一世,被貪欲蒙蔽了心智。


    後來隨著修為增長,見識越多,那原本的貪欲之心已經被他消磨的差不多了。


    如今又克服了恐懼之心……


    七情六欲漸漸地在他身上遠去,一顆道心正在不斷朝著無塵無垢,完美無缺進化……


    胡樂乘著祥雲迴轉了蓬萊島,於島上修行了一些時日,觀空終於平安返迴,前來拜見了之後,便迴歸自己的洞府修行去了。


    自此之後,胡樂再度陷入了悠閑之中,繼續著自己的修行。


    時光如水,轉眼又是數千年過去,正在修行的他忽然心中一動。


    而同時,冥冥中,一股不祥的氣息從天而降,轉眼在淩雲殿中盤旋開來。


    胡樂提起了心神,顯然,他將要再次迎來天人五衰的考驗。


    上一次,乃是壽元之衰,若是渡不過去,必然會落得一個壽元耗盡,當場死亡的下場。


    渡過之後,則成就了壽元無量,自此可成為真正的長生不死。


    這一次,天人五衰的考驗乃是肉身。


    此時,天人衰敗之氣再度降臨,冥冥中籠罩在了胡樂身上。


    胡樂頓時麵色灰敗,汗出如漿,一股股惡臭在身上散發出來。


    毛孔中流出的汗液,從清澈到渾濁,然後帶上了一絲黑色,繼而變作純黑,看上去好像河底的汙泥。


    隨著毛孔中不斷流出汙穢之物,肉身也在急速的發生著變化。


    他原本的肉身十分奇特,內中骨骼光似琉璃,堅硬似金剛,血水沉重如鉛汞,流淌起來能發出汩汩之聲。


    至於皮肉則是光滑如玉,毛孔緊縮,渾身上下看不到一絲瑕疵,仿佛一塊美玉雕琢而成,又好似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這時隨著衰敗之氣纏身,內外皆被黑氣籠罩,原本似琉璃的骨骼此時已經漸漸地染成了黑色,血肉也在不斷的衰敗腐朽……


    忽然,胡樂隻覺口中多了一些異物,他張開了嘴巴,下一刻,一顆顆漆黑如墨的牙齒從嘴裏滾了出來。


    叮叮當當的落在玉石地麵上,滾了幾圈後,全都自行破碎,化為了齏粉。


    原來,不知何時,他的一口白牙掉了個精光。


    他倒也一點不覺意外,這不過是肉身之衰時,所必須經曆的變化而已。


    隨著牙齒掉落,他的頭發眉毛乃至全身的汗毛也開始從身上脫落。


    由於這些毛發中蘊含著一些玄妙,不等落地,便紛紛化為了一個個小人,在殿中胡亂的奔跑起來。


    這種變化並非是胡樂有意施為,而是毛發自帶神通,天然變化而成。


    不過這些毛發雖然神奇,卻也逃不脫衰敗之氣的侵蝕。


    化作的小人不過奔出數十步,就一個個黑氣纏身,在表情猙獰中化為一縷縷黑煙散去了……


    渾身毛發脫落殆盡,皮肉也開始在衰敗之氣的衝刷下,不斷皴裂脫落。


    伴隨著一塊塊黑色的血肉脫離了骨頭,掉落下去,變成了灰燼。


    血液沒了皮肉的禁錮,開始沿著骨骼往下流淌,轉眼蓄滿了雲床,化作一片血海。


    這血海雖然僅是他一身鮮血所化,看似不多,可化開後直接變成了一片汪洋,其寬闊似可以與東海相提並論。


    若非他這雲床乃是秘法煉製,看似和普通床榻差不多大,可實則卻另有乾坤,蘊含著一方億萬裏空間,不然還真盛不下這一片血海汪洋。


    而在那血海汪洋的中央,飄著一具漆黑如墨的骷髏。


    骷髏懸浮於海麵,呈盤坐之狀,兩眼之中空空洞洞,可往深處看去,卻似有一片紫氣氤氳的空間。


    在那紫色的空間內,胡樂緊守心神,對肉身的一切變化不理不睬,任由衰敗之氣將他的肉身在世間化去……


    時間緩緩地流逝,衰敗之氣越來越濃鬱,那具骷髏也逐漸腐朽,不久之後就化為了一粒粒塵埃,飄散於了血海之中。


    整個血海上空隻剩下了一點紫色的靈光,為胡樂的紫府靈台凝聚而成,胡樂的元神就寄托在靈台之內……


    隨著骨骼散盡,胡樂如今也隻剩下了那片血海才能證明他還存在於世了。


    不過,肉身衰敗之劫哪裏有那麽容易渡過。


    此時仍要將他存世的最後一絲痕跡抹殺。


    隻見那原本籠罩在海麵上的黑色霧氣忽然變成了一簇簇詭異的業火,轉眼間連成一片,籠罩了整個血海。


    血水受到了業火的炙烤後不斷消失,血海的海麵開始迅速的下降。


    隨著時間流逝,業火燃燒的越來越旺,億萬裏血海開始不斷的收縮,千萬裏,百萬裏……直至最後,僅剩下了畝許方圓的小湖泊。


    如此,業火仍是不肯放過,很快將那畝許的血湖包圍,繼續燒煉起來。


    不過別看如今血泊僅剩下了畝許,卻也是億萬裏血海凝結的精華所在。


    況且其中還蘊含著兩滴盤古精血,即便是業火也難以將其燒煉一空。


    隨著時間流逝,血泊的麵積不斷縮小,可冥冥中,胡樂已經感應到籠罩在殿中的衰敗之氣已經過了巔峰,正在漸漸地散去……


    ……


    身處劫中,不覺時間流逝。


    這一日,隨著衰敗之氣如潮水般散去,一道祥光從天而降,穿過了淩雲殿的穹頂,直接照射在了雲床之上。


    在那雲床之上,懸著一滴殷紅的鮮血,散發著亙古蒼茫的氣息,在空中緩緩地旋轉著,在那血滴的深處,一點肉眼難辨的紫氣正泛著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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