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城的地牢,更像是獸籠。


    一個個方形的鐵籠子連成兩排,囚禁在籠牢中的人披頭散發,有人大聲喊冤,有人高聲咒罵,有人被折磨得精神崩潰發出瘋癲的囈語,有人仿佛變成了白癡一個勁兒的傻笑,還有人縮在角落裏沉默不語。


    被囚禁在這裏的人,大多是名噪一時的術士。有人是臭名昭著的通緝犯,有人得罪了城主被安上莫須有的罪名,還有人則是因為知道了某些秘密。


    比如四號牢籠裏那個邋遢老頭,囚禁此地已經三十年。地牢裏老資格的囚犯都知道,這老頭每隔三天就會被拉去審問一次。據說老者和某個寶藏有關係,城主留他活口,正是為了逼問出寶藏的下落,雙方拉鋸扯皮長達三十年。


    午夜,漆黑的地牢裏突然亮起了火光。


    牆壁上的油燈,一個接著一個的點亮了。


    哢嚓,哢嚓!


    一陣陣詭譎的腳步聲響起,地牢裏的犯人對這種聲響都不陌生。


    戴上了鐐銬的犯人,走動時就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難得遇到新來的,犯人們紛紛站在靠近通道的鐵柵欄之前,好奇地打量著來者。隻見一個精赤上身的黑發少年,在兩個獄卒攙扶下,腳步虛浮地走了過來。


    那少年雖然虛弱,卻有種難言的威懾力,他左臉有個十字形刀疤,時不時有鮮血滲出來。他的身材近乎完美,肌肉堅硬猶如岩石,在燈火下泛著一層金屬光澤。然而那十幾道深深的血痕,掩蓋了他身體的一部分美感,顯得猙獰可怖。


    在這樣磨難下,少年居然一臉平靜,淡淡掃視著所有兩側的犯人。


    他一路走來,仿佛暗夜裏的君王在檢閱惡魔士兵。


    半數的犯人都不敢正式他那寂靜如水的眼神,目光一碰就低下頭去。


    當然,也有不信邪的,畢竟地牢裏很多人都是窮兇極惡之輩。


    有人吹起了挑逗的口哨,還有人高聲喧嘩起來。


    “喲,小白臉很俊啊,從哪來的?”


    “來我這裏,爸爸教你做人!”


    “來我五號房,大爺好好調教一下你的菊花!”


    “小子,看什麽看,過來給老子吹個簫,不然挖掉你眼睛!”


    “這小子我要定了,誰都別跟我搶!”


    在這個地牢裏,沒人講究紳士風度,各種汙言穢語層出不窮。


    “都給我老實點!”一名獄卒皮鞭在鐵籠子上狠狠抽打,發出刺耳的聲響,隨後他高聲道:“你們聽好了,這小子是聖堂異端,誰和他沾上關係,視為同夥連坐!”


    一聽這話,叫囂的犯人們果然老實了。


    在這個國家,一旦和聖堂扯上關係,那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


    砰的一聲,空著的六號牢籠打開,韋索被扔了進去。


    兩個獄卒鎖好牢門,罵罵咧咧地轉身離去。


    隨後燈火熄滅了,幽暗的地牢裏伸手不見五指。


    韋索盤坐在靠牆的位置,他沒有心情去想太多,當務之急是運功療傷。


    神龍珠曾經讓前任兄的母親死而複生,其治愈能力毋庸置疑。另外,韋索那套源自神龍珠的無名心法,也具備一定的自愈效果。


    “哈哈,這小子居然敢在地牢裏冥想。”


    “他不要命了嗎,不怕煞氣附體?”


    “這種愣頭青,不吃點虧不知道這鬼地方的厲害。”


    牢籠中有幾個修為高的人具備一定的夜視能力,看見韋索籠罩在一層白霧中。


    這幾個人一帶頭,許多犯人頓時無心睡眠,幸災樂禍地叫嚷起來。


    監獄,向來是怨氣和煞氣最重的地方。


    術士冥想的本質,就是吸收天地間的靈氣,轉化為自身的靈力。一旦吸收了汙穢的怨氣和煞氣,自身的靈力將受到汙染。在這種環境下修煉,輕則導致靈力雜而不純,重則七竅流血走火入魔。


    在場的犯人都吃過大虧,一個個學精了,他們之所以能在此地長久生存,其秘訣是放棄吸收地牢裏的靈氣,反過來用自身的靈力抗拒外界的怨氣和煞氣。這樣做能夠保住性命,但有個劣勢,修為始終停滯不前。


    “我賭一頓牢飯,這小子堅持不到天亮,一定會痛得哭爹喊娘。”


    “我賭明天中午的一塊肉排,這小子最多死撐兩個鍾頭就會放棄!”


    “聽說聖堂的人挺有本事,我賭他能堅持一天一夜。”


    “拉倒吧,這小子毛都沒長齊,在聖堂也就是個跑腿的小嘍囉。”


    犯人們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拿韋索打賭。


    此時的韋索,正在經曆一個美妙的過程。


    他最初吸收到地牢裏的怨煞之氣,體內的靈力變得雜亂無章。這種情況,就是一句老話,一顆耗子屎,壞了一鍋湯。那些怨氣和煞氣將他的靈力汙染得淩亂不堪,五髒六腑一陣翻湧。就在韋索不知所措的時候,丹田內的神龍珠歡快地顫動起來。


    那些怨煞之氣,眨眼間被神龍珠吸收殆盡。


    那種過程,和當初吸收血氣精華差不多。


    更奇妙的是,那些濃鬱的怨煞之氣,居然轉化成了龍力!


    古老傳說中,龍族存在的意義就是吸收天地間的汙穢之氣,然後行雲布雨,澤被蒼生,因此龍族在東大陸被無數人奉為圖騰。


    這樣的傳說,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韋索是信了。


    神龍珠內部儲存的龍力,可用“滴”來計算。以往神龍珠每天會自動衍生出一滴龍力,而韋索淬煉自身每天消耗一滴龍力,保持著收支平衡。如今韋索吸收了一夜的怨煞之氣,天剛蒙蒙亮時,竟然增加了兩滴龍力!


    這收獲不可謂不豐厚,要知道一滴神血,也就轉化為十滴龍力而已。


    韋索萬萬沒想到,此番入獄會有這樣的意外收獲。


    他渾然忘我,都舍不得出獄了,孜孜不倦地狂吸怨煞之氣。


    轉眼五天過去,韋索增加了九滴龍力,再也無法提升了。


    牢中的怨氣煞氣幾乎被吸收殆盡,原本陰暗潮濕烏煙瘴氣的地牢,變得陽光明媚,連空氣都清新了。當韋索收功站起來,所有犯人都像看怪物似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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