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重傷的蘇澈不得不先把月梔從這樣的驚恐中拉出來:「你……是誰?」


    「我……我叫阮月梔……」月梔的思維不受控製。


    蘇澈深吸了口氣:「宵禁了。」


    「對……」月梔迴了迴神,「我知道……我……我……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我去掃墓了……」


    說得磕磕巴巴,好像隻是為了多說些話不讓自己那麽害怕。蘇澈反倒比她冷靜清楚多了,本是有意讓她迴過神來能求個救,看這個樣子……


    可能性不大。


    「快迴家吧……」嗓音嘶啞地道出這句話,蘇澈覺得這句話說得都比上一句要累多了。


    「我……」月梔都快嚇哭了,聽他這麽說突然醒了神,站起來踉踉蹌蹌就要往迴走。走了兩步,忽然全身一木,又跑了迴來,「我送你去醫館!」


    ……可算是清醒了。


    「姑娘……」蘇澈費力地抬了手,扯了腰間的腰牌塞給她,「城東邊……禁軍都尉府。」


    一眾身經百戰的禁軍都尉府官員見到月梔的時候都愣住了:三更半夜的,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滿手是血哭著來求救是怎麽迴事?


    再接過腰牌一看,為首的一人當即急了:「快去救人!再去桓州迴沈大人一聲!」


    誰出事不好,偏是蘇澈,他姐姐可是宮裏的寵妃。


    蘇澈沒死,但是一直昏迷不醒。還能不能醒過來,沒人知道。


    那陣子愁壞了禁軍都尉府,從宮裏到大長公主府,不斷有人來問,這種情況從映陽持續到錦都。蘇澈在沈府安頓下來了,沈府就自此不得安寧了……


    這事在映陽鬧得很大,據說傳遍了映陽的每個城池。這時月梔才隱隱約約知道……那天晚上那個嚇哭了她的人,好像來頭不小?


    所以幾個月後當蘇澈再度出現在她麵前時,她就跟見了鬼似的。


    「你你你……」月梔看著麵前這個笑意滿滿無比正常的人半天說出一句,「你離我遠點……」


    「……幹什麽啊?」來道謝的蘇澈被她弄得一頭霧水,且他還是在大街上把她攔了下來,她這個反映,弄得過往路人都用一種「光天化日強搶民女?」的目光看他。


    端然一揖,蘇澈說:「多謝姑娘。」


    月梔抬頭看看晴好的天、低頭看看蘇澈腳邊的影子,然後伸手探到他鼻邊:「……活的?」


    ……廢話!


    蘇澈挑了挑眉:「死的,來索命的,你信不信?」


    「……」月梔臉上一白,俄而瞪了他一眼,「不信。又不是你殺的我,找我索命幹什麽?」


    「噗……」蘇澈笑了出來,月梔卻還對自己話語中的慌亂毫無察覺,蘇澈道,「你再說一遍剛才那句話?」


    「又不是你殺的……」月梔說到一半迴過神來,一咬牙糾正道,「又不是我殺的你!」


    完全暴露了自己的恐懼。


    不過被他這麽一調侃,倒是不怕了,看來真是活的。


    「請你吃飯如何?」那天蘇澈這樣問她。


    本就是相仿的年紀,談得來、玩得開,在宜膳居吃了一頓飯無妨,之後就一頓接一頓了……


    月梔和旁的貴女不一樣,嬸嬸懶得多管她,她反倒自在了。於是不僅是吃飯,元宵一起猜燈謎、清明一起踏青,書信往來就不說了……


    等到家裏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倆人都快私定終身了。


    起初無人反對什麽,二人也算門當戶對,這事族裏算默認了。可惜蘇澈的父親蘇璟突然出了事,還傳出可能是禁軍都尉府所為,阮家就難免有了防心——這要是皇帝有意辦蘇家,他們哪陪得起葬啊……


    所以月梔才沒了法子,好在還是個敢闖的性子,就這麽來了錦都。


    「不管你是不是非我不嫁,反正我非你不娶了。」離開阮府的時候,蘇澈留了這麽一句話。隨意的口氣,讓月梔心緒難言,隻盼堂姐大大方方地答應了,免得……蘇澈用那不得不用的法子。


    元月初二,月梔聽說雲敏妃迴家省親了。蘇澈的意思是先跟雲敏妃知會一聲——畢竟是長姐。


    月梔卻不答應,倒也沒什麽特別的原因,就是在這節骨眼上,知道的人越多她越不安心,生怕節外生枝,還不如等嫻妃答應了再告訴雲敏妃,也好過這關。


    蘇澈自是覺得她擔心得太多,倒還是依了她。


    元月十三,蘇澈進宮時聽皇帝說,「元宵朕帶你姐姐逛市去。」


    蘇澈好想把他們攔住不讓去……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於是,蘇澈在和長姐匯報自己的計劃的時候,動了個腦筋,「長姐,晚上我去西市燈會。」


    錦都有兩個市,一為西市、一為東市。西市的燈會素來更美,蘇澈想著,一來皇帝肯定本就想帶長姐去西市,二來長姐若得知他也去了西市,必定更想找他去……


    實際上,他帶月梔去東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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