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景象都很清楚,她能看到每一個細節……


    太可怕了。上一世得知皇帝駕崩後悲痛欲絕的她和這一世曆經諸事的她都沒有想到……那件事,竟有這樣的隱情。


    她清楚地看到皇帝縱馬在山間疾馳,有旁人隨著,皇帝卻是在第一個的。在道路兩旁有些巨石,巨石後藏著人,手中各拿著繩子的一頭。


    在馬匹到跟前的瞬間,那跟繩子被抻直了,皇帝的馬便陡然被絆倒,重重跌了過去。


    馬匹嘶鳴。


    而幾乎是在同時,在離石頭很近的不起眼的角落裏,一支箭「嗖」地射了過去,不偏不倚地射斷了那跟繩子,兩旁的人便立刻將繩子收了起來,沒有絆倒隨侍在皇帝身邊的任何人。


    她隱約看到……那些人也是侍從、甚至是臣子裝束,其中幾個她曾見過,是正經隨著皇帝一同去圍獵的,卻下了這樣的毒手……


    而事成之後,他們也在慌亂中混入了人群,與眾人一起忙碌著,送皇帝迴行宮,傳禦醫……


    太可怕了……


    因著從前的種種夢境讓她一度以為是預知未來,這夢也讓她自心底生出無盡的恐懼,一遍遍地說服自己這隻是一場夢、這些夢早已不準了,這一世和上一世不一樣……


    可那恐懼就是半點也減緩不了,仍一遍遍在眼前重複著,似乎是在叫囂著,大燕的九五之尊、她的夫君……命不多時了。


    「折枝!」一身忍無可忍的高喚,珠簾一陣響動後有人挑了簾子進來,是月梔。


    「娘娘?」月梔走到她榻前打量了她一番,她麵色蒼白地問道:「現在是什麽時候?」


    「剛子時……」月梔迴道,又看了看她,關切道,「娘娘做惡夢了?」


    「我是問你年月……」蘇妤心下空落落地問她,「什麽年月了?」


    月梔被她嚇了一跳,很是定了定神才迴說:「建陽五年……六月。」


    建陽五年。蘇妤微微安下心來,再次向自己強調那確實隻是一場夢。即便不是,也起碼要再過五年才會發生。


    「陛下呢?」她又問。


    「陛下?」月梔怔怔地迴道,「娘娘您在煜都……陛下前幾日剛啟程去了梧洵。」


    「哦……」蘇妤再度鬆了口氣。確實是和那時都不一樣的,她確實不是霽顏宮裏那個見不到夫君麵的棄婦了。


    「奴婢給娘娘沏杯安神的茶來?」月梔詢問道。蘇妤搖了搖頭:「不必了,你去休息吧,本宮躺一躺便好了。」


    「諾……」月梔乖巧地一福身,又不放心地說,「奴婢就在側殿歇著,娘娘有事叫奴婢一聲便是。」


    躺迴榻上,蘇妤過了許久才平複下心神來,萬分不願再多想此事。一直以來,夢魘對她的影響太大了,她對此避之不及。


    闔目靜歇,不知不覺間又沉沉睡去。


    眼前陽光刺目,她眯著眼,費力地去看眼前情景。


    是圍場……


    登時心中一陣慌意,很是明白這又是那場夢,卻仿佛被什麽東西束縛著一般,掙也掙不開。


    遠處傳來嗒嗒的馬蹄聲,是很多匹馬共同馳來的聲音。蘇妤惶惑地迴過頭,不遠處的路兩側,便是那兩堆巨石。


    又是一次重演。因為已不是頭一次夢到這些事,她知道要發生什麽,想衝上去攔住,雙腳卻如同生了根一般挪也挪不動。


    眼睜睜地看著那匹馬在自己麵前重重跌下、甚至眼睜睜地看著那支箭射斷繩子……


    「啊……」一聲低唿,再度驚醒。


    還是方才的樣子,雕花的床榻、燈火幽暗的寢殿、煙霧淡淡的熏香……


    煜都舊宮。


    總覺得哪裏不對……


    再難平複的心緒讓她竭力迴想著,試圖找出那「不對」的地方以讓自己心安。


    究竟何處不對……


    蘇妤閉上眼睛,在黑暗中任由夢中的一切再度浮現眼前。


    帝王、駿馬、陷阱……一模一樣的一切中,一抹鮮紅讓她登時窒息。


    那是一抹很正的紅色,係在皇帝腰間,上麵還有一顆檀木珠……


    這東西她在熟悉不過,是她年初時給皇帝打的平安結。但這不可能是上一世也有的東西……上一世她沒有這個機會。


    「不……」蘇妤不可置信地驚住,不敢多想這意味著什麽。那若不是上一世的事情……便是這一世了?皇帝戴著她為他打的平安結出了事……


    是什麽時候?那枚平安結看著還很新,不像佩戴已久的樣子……


    蘇妤狠抽了一口冷氣,梧洵……梧洵也是有圍場的,皇帝還帶她去過。


    猛然掀開被子起身離榻,匆忙地穿好衣裙,出殿間步履亂得連她自己都知道實在有失儀態。


    月梔正在榻上歇著,聽見腳步聲睜眼一看,連忙起身跟上她,急問道:「這個時辰……娘娘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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