濺起的大水花林裏承受了一大半,貼肉繃緊的褲子唰一下就濕了大半,胯下一涼,驟然遇襲,條件反射,差點兒摔進水渠裏。而草帽也在林裏踉蹌的時候,再次飄走。


    “小白,你丫的倒是扔準點兒啊!一點兒眼色都沒有,沒看見我幫你撈呢嗎?你就不能等等?”


    “這叫配合不流暢,不是我一個人的鍋。”


    小白擦身而過,超越草帽後學著林裏的樣子雙腿岔開架在了水渠上,但因為腿比林裏的短一些,所以踩在了水渠內側靠下的部分。布鞋自然也就浸潤到了涼爽的水中。


    草帽被撈起來之後,小白挺高興,但看著流淌的水,眼暈,一個踉蹌就要栽進去的時候,被林裏一把拽住拖了上來。


    “你小子傻呀!腿短還敢這麽幹,知道水流的衝擊力有多大嗎?”


    “知道知道,剛才我被衝的都有些站不穩呢!我不是眼暈了嘛!”


    抖摟了一下草帽,這家夥趕緊蓋上。別說,有了水蒸發引起的熱量流失,還挺涼爽的,衣服濕了也沒關係,大太陽一曬幹的挺快。就是鞋子濕了穿上去不咋樣,踩在地上噗嘰噗嘰的,林裏聽著這個聲音,總覺得有些耳熟。


    “走吧!別擰了,擰不幹的。快點兒到家先給你換鞋穿。幹爽的那種。”


    有時候水多了也不是什麽好事。小白才走了兩步,就有點兒受不了那種濕噠噠的感覺。再加上沾的土有點多,腳被幹土糊住的感覺可不咋地。林裏在北方的夏天穿拖鞋還穿著襪子,不是腳有毛病不能外露,而是土沾到腳上真的很難受,黑乎乎的泥洗都洗不掉。


    “奶奶的,感覺今天一點兒都不順啊!不會是這個的後遺症吧!”


    小白也是讓昨天的連續遭遇弄的有點兒怕,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感覺很不好。尤其是小泉師傅給的那個紅布包起作用之後。


    “沒事的,這都是正常遇到的問題。你就別神神叨叨的了,再走一會兒就到了。”


    小白不放心的從胸口掏出不知道什麽時候縫了一道線後掛在脖子上的紅布包,仔細檢查了一下沒問題後才又小心翼翼的放了迴去。


    林裏覺得這家夥完蛋了,思想的解放,禁錮的解除,放寬了限製的同時,也讓一些東西死灰複燃,什麽氣功、信號鍋、邪教之類的接踵而至。就小白這個吊樣子,學識越高破壞力越強,誰知道他會不會當了那些罪人的忠實簇擁。


    “小白啊!學習不是非此即彼,思想建設要同步跟上,有些東西失去了,學識越高越墮落啊!”


    “看看這是啥!”


    胸前的口袋被翻開,裏麵竟然紮著一個團員的徽章。這年頭兒入團可不像後世交五塊錢團費給老師就是正式團員了,程序相當的正規。不客氣的說,能獲得這個徽章,本身就代表著認可。


    “為什麽要把他放在胸口的兜裏啊!不是都別好了嗎?”


    “嘿嘿,這不是怕露在外麵丟了嘛!到時候補的程序可麻煩了。”


    小白又小心翼翼的放了迴去,林裏都沒啥可說的了。


    “怎麽樣?我思想建設跟的上了吧!”


    “那你還戴那玩意兒?你這就是少林寺駐武當山辦事處大神父王喇嘛。”


    “啥意思啊!怎麽這麽亂!和尚道士傳教士都有了,這和尚還分了兩種。”


    “當然是想說你信仰雜啊!啥都信。”


    “我媽常說,未知的東西最可怕。而實踐出真知,它也確實有用啊!不管是真的有用,還是心理作用,有用就行了。管它別的那麽多幹啥?它們的存在,就是為咱們服務的呀!”


    嘶~~林裏突然想到了國人信的神佛,好像都很貼近老百姓的現實需求。


    什麽送子的、送財的、管考試的、管婚姻的,各司其職都有著自己的分工,靈驗的廟宇摩肩接踵香火鼎盛,靈驗的名頭自然越傳越遠。


    不靈驗的廟宇會慢慢衰敗,香火斷絕後荒廢,供奉的神佛自然銷聲匿跡,所遺留下來的廟宇隨著時間的推移自然破敗,直至成為武俠劇中劇情過渡展開的破廟。


    至於國外的那些個神,林裏都不信,吃個飯還要先祈禱一下上天賜予自己的食物,這是農耕民族能幹出來的事兒?


    “可以!實用主義,你小子學習的透透的。”


    “嘿嘿,這叫學以致用。對自己有利的事物,為什麽不去爭取呢!走吧!腳雖然難受了點兒,但是頭上舒服啊!兩者一抵消,我又恢複正常了。”


    精神勝利法小白用的很溜,可現在這種情況,也隻能這樣子了。嘖~~有時候做人阿q一點好像也挺好啊!不斷的抱怨和氣餒,也解決不了事情,反而會錯失很多糾偏走出困境的機遇。


    “走快點兒,把痛苦轉移就好了。”


    “你他麽倒是慢點兒啊!我腳滑,鞋墊兒都要飛出來了,邁不了大步子。”


    “甩啊甩啊的就習慣了,趕緊的啊!快到了。我都看見村口了。”


    在林裏的鼓勵和刺激下,小白舌頭都走的伸出來了。還好勝利在望,愣是堅持了下來。


    隻要有人群聚集的地方,就有情報集散地。


    林裏迴村沒專門避開著誰,從村口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一群上了年紀的老頭兒老太太,還有被帶過來幾歲大的孫子孫女兒們在乘涼閑聊。


    時代的不穩定性造就了他們極強的警惕心理,對於不認識的陌生人,自然更加警惕。


    被一群人圍著看心裏很不舒服,林裏幹脆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哦~~是你小子啊!你可是又放了個大衛星啊!”


    “何止啊!咱們村獨一份兒,周圍的村子裏麵,知青都沒考中。還是咱們莊子的風水好啊!”


    被林裏好成績帶的精神上的滿足,讓他們出來閑聊八卦的時候都與有榮焉。林裏是尷尬的,小白的忍不住的。


    “大爺大媽,我還得迴家打掃衛生呢!你們聊著啊那天我有空了一定過來找你們聊天。快走快走,小心被圍住走不出來了。”


    鄉親們的熱情林裏體會過,可不敢在這裏停留太久。帶著憋笑的小白就往家裏走。


    相信用不了半天時間,就連山溝溝裏頭住著的小紅兩口子都要知道了吧!


    “哈哈哈,笑死我了。你要是沒結婚,肯定有人給你說媒的。”


    “要不要把你這位正在考大學的準大學生給他們介紹一下啊!我們林家莊麵積大人口多,選出來的村花肯定比你那接連幾次相看的花兒顏值的總和都要高。”


    “咦~~你這麽一說,我又多了一個必須考上大學的因素了。”


    兩人邊走邊聊,很快就看到了闊別已久的院子,它還是那個老樣子,隻是少了主人家的居住,顯的有些落寂。


    曾經整潔明亮的院落,如今卻被半人高的雜草所占據,一片荒蕪。隻有中間的位置,被早迴來一步的林副書記精心開辟出了一條狹窄的羊腸小道,仿佛是在這片雜亂中開辟出的一條生路。


    雜草無序地生長著,有的甚至高過了人的腰間,顯得野性而張狂。它們相互交織,像是在爭奪著這片土地的控製權。


    而那條羊腸小道,在雜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醒目。它蜿蜒曲折,如同一條細細的絲帶,穿過雜草的海洋。路麵上或許還殘留著林副書記踩踏過的痕跡,見證著他為了穿越這片院落所付出的努力。


    小道兩旁的雜草像是守護著它的衛士,又像是在嘲笑人們對這片院落的忽視。整個院落彌漫著一種寂靜與荒涼的氛圍,唯有那條羊腸小道,帶給人一絲希望和指引。


    歲月的痕跡如雕刻般烙印在土牆之上,窯洞的外觀也更加破舊,曾經溫馨的記憶在時光的衝刷下漸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斑駁的印跡。


    土牆失去了昔日的光彩,顯得疲憊而憔悴,仿佛在默默訴說著歲月的滄桑。那一道道深深淺淺的溝壑,如同人生的軌跡,記錄著曾經的歡笑與淚水。陽光透過窯洞的窗戶,灑在土牆上,形成明暗相間的光影,更增添了幾分落寞與淒涼。站在這裏,仿佛能聽到歲月的低語,感受到時光的流淌。


    話說隔壁堂大舅哥家裏的人心理這麽不平衡?看到林裏他們家日子好過了,幹脆把留給他們臨時種植蔬菜瓜果的院子也拋荒了。這是何苦由來啊!根本就不是一個社會層次的人。


    “林裏,你傻愣愣的站在這裏幹嘛?我喊你好幾聲了,難道是不打算進去?”


    “啊?哦!隻是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罷了。在這裏,有我曾經美好的歲月留存。當我再次迴來的時候,難免有些陷入沉思。”


    “切!你才多大年紀啊!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還開始感慨了。知道你們這些大學生是天之驕子,文化人,還非得這麽感慨一下,是為了符合你們的身份嗎?”


    “唉!鄉愁這首現代詩聽過沒有?”


    “當然聽過啦!很有名氣的,不過沒啥觸動,總覺得莫名其妙。你說我的家鄉和父母都在身邊,我啥也不愁,沒有代入感啊!”


    “我~~可我離家半年啊!等你小子考中大學離家幾個月就知道那種滋味了。”


    “嘿嘿,借你吉言,我一定會考上的。”


    小白早就等不及要換鞋了,剛才趁著林裏愣神的工夫看了一下自己的腳掌,都泡白起褶子了,要是抹點兒辣椒麵上去,妥妥的辣白菜梆子。


    順著林副書記劈開的道路往前走,走進開著的房門,又很快退了出來。他雖然年紀輕,可是不傻,都幾年沒住人的房子了,裏麵會有幹爽的鞋?剛才是沒反應過來而已。


    “林裏,你答應我的鞋到底有沒有啊!”


    “有有有,怎麽會沒有呢!”


    迴憶了一下,好像隻有那雙二娃送的,用羊毛做的毛靴子了。夏天穿雖然熱了點兒,但是也比濕噠噠的強啊!


    進屋打開櫃子,果然從裏麵一眼就找到了裏麵被已經發黃報紙包裹著的靴子,拆開麻繩,拿出來丟到地上,還挺幹淨,沒有多少土。


    “這可是六月三伏的夏天啊!你讓我穿冬天時候的棉鞋。”


    “將就一下嘛!這雙鞋用水刷一下放到外麵曬著,幹完活兒走的時候差不多就幹了。穿在你腳上,明天這個時候也幹不了。”


    小白無奈,隻能信了林裏的邪。別說,剛進入的時候,還是挺幹爽的。就是有點兒沉,像極了武俠小說裏穿著鐵鞋練輕功的牛人。


    時間稍微久一點,就覺得腳掌汗津津的,捂起汗了。


    “水呢?”


    “水?”


    林裏摸摸腦袋,完蛋,哪裏有水用啊!隔壁是不去借了,省的大家尷尬。


    還是自己去擔水吧!挑擔找到了,可水桶早就帶到公社裏的房子裏麵去了,難道要去隔壁堂大舅哥家裏借水桶?有點兒不大好意思啊!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交談的聲音,人還沒看見,家裏的修狗就搖著尾巴跑了進來。大概是在村裏看到了以前的那些老相好們,那狗臉笑的簡直擬人化了。


    “你小子,老相好都生了別人多少胎了,你還笑的出來?兩小無猜懂不懂?”


    林裏不是八十多歲娶初戀的人,他也沒有初戀。


    汪汪汪~~


    “還知道反抗了,真有你的。一邊兒玩兒去。”


    趕走修狗,外麵的人終於走了進來。打頭的自然是衣錦還鄉的林副書記,後麵林裏認得幾位,畢竟以前經常去大隊,打過的交道也不少,甚至還看到了成虎的父親。可以說都是林裏給理過發的。


    互相打了個招唿,問詢了一下這些年各自的變化,當著林副書記的麵兒把林裏好一頓誇讚,林副書記甚至也成了被誇獎的一方,這就是人情世故啊!


    “哈哈哈,行啦行啦!他年紀還小,哪裏禁得住你們這麽吹捧。別給他誇獎的飄起來了。我這以後可就指望著他給我養老,穩重些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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