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隊長這麽想。資源永遠是少的,需求永遠是多的。曾經年幼的他還以為撲上去的早點兒能多占便宜,誰知道被爹媽輪流的棍棒教育,差點兒沒把狗腦子給打出來。


    剛才他那麽和他說話, 未免沒有讓他迴去吃癟的想法。再偏心的家裏人,也不能做的太過分了啊!這小子要是敢迴去紮刺兒,隊長覺得他有最起碼一半兒的可能會挨揍,這還是建立在他特殊的身份上。要不然更慘。


    但是現在出狀況了,這小屁孩兒竟然不上當。難道是挨打挨多了?隊長心裏美滋滋的想道。


    “咦~你笑的怎麽那麽可怕,我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小孩子表達能力弱,可怕也就是猥瑣的意思。


    “啊~~哈哈哈。沒有啦!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些事情。話說你沒有挨過家裏人打吧!”


    “咦~怎麽會沒有?去年之前我幾乎天天挨打,就是父母長輩嘴裏說的那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壞孩子。”


    “哦!是發生了什麽改變?讓你今年不挨打了呢?”


    “因為我搬到爺爺家裏住了啊!所以就不用天天對著爹媽那張臭臉,挨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的打。你小時候竟然不知道去爺爺家裏躲打嗎?唉!又是一個被打傻了的。灰暗的童年啊!”


    隊長腦瓜子嗡嗡的,這都什麽事兒啊!小小年紀還和父母分居了。


    “那你剛才說的迴家都有你的份兒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爺爺都給我留著呢!我早點迴去晚點兒迴去都一樣啊!有問題嗎?”


    隊長擦了擦手掌上還剩下一點兒的水,雖然伸進嘴裏擦了擦後槽牙,剛才他差點兒沒咬出來個好歹來。


    “沒事兒了,你記得聽著上遊的動靜啊!別讓洪水給衝走了。”


    “沒事兒,我們村兒上遊有預警隊看著呢!隊裏的小勤別看才一米三高,但是他已經十五歲了,腿腳快的一逼,一旦上遊有情況,就能以極快的速度一路跑一路示警,管用著呢!”


    “一米三,十五歲?那不就是守村人嘛!”


    “守村人怎麽了?爺爺的故事裏麵,守村人就沒有出現過斷層,人家香火旺著呢!”


    隊長被小屁孩兒說的一陣冷汗襲來,說這個話題幹嘛啊!怪陰森的。


    “行了行了,我走了啊!你一個人玩兒小心點兒。”


    “知道啦,囉嗦。”


    “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啊!”


    “叫我奇奇好了,這是我的小名兒。”


    “奇奇啊!我叫~~”


    “不是都叫你隊長嗎?羅裏吧嗦,把我的泥鰍都給驚跑了,真是麻煩。”


    隊長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隨後跑迴拖拉機這裏。也不知道這小屁孩兒是聰明還是傻,隊長那是名字嗎?


    而林裏趁著隊長洗手的工夫,不光澆灌了一下路邊兒的樹木,還找了塊兒石頭休息了一會兒,順便兒遠遠兒的看了一處兩個人演完了的默劇,總之挺舒服的,都不想趕路了。


    “走了走了,也不看看時間,去晚了玉米都沒啥味兒了,還虧的咱們起了個大早。”


    “那小孩兒在下麵幹嘛呢?看著像是在撈水裏麵的東西,不會是洪水衝下來的吧!支書家這麽窮的嗎?”


    “趕緊走了,時間不等人。 ”


    隊長真的是急了,林裏還是第一次看到他親自啟動拖拉機呢!


    “走走走,立馬走。我這不是沒過去,不知道你們聊了些啥嘛!純粹就是好奇而已。”


    “和一個小屁孩兒有啥好聊的,我就是教育他不要玩兒水來的,不過那小子是個強種,估計是家裏人給慣壞了。”


    “哦~那可~~”


    “隊長,明天我抓泥鰍給你吃啊!”


    隊長瞬間破防,這小屁孩兒嗓門兒這麽大的嗎?一想到那裏麵的泥鰍是怎麽來的,隊長差點兒吐出來。


    “走走走,趕緊走,趕時間啊!”


    “哦!馬上馬上。”


    拖拉機啟動的那一刻,隊長舒了口氣,他現在也想不明白,為啥那小屁孩兒那麽抓泥鰍,他抓迴去幹嘛啊!是帶迴去吃的嗎?好惡心啊!他也得關注一下家裏的小屁孩兒了,別哪天吃到了不該吃的東西。


    一路上隊長催了好多次,林裏把拖拉機開的飛起。等到了礦上的時候,水箱都燒開了。


    和隊長背著兩個袋子,一路繞圈子找到了和裝卸隊長接頭的地方,能明顯看到那家夥鬆了口氣。


    “還以為你今天想食言,不來了呢!”


    “怎麽會啊!都是商量好的事兒。這不是路上出了點兒事兒嘛!我去解決了 一下,耽擱了點兒時間。趕緊的,驗收一下我精挑細選出來的糯玉米,好吃著呢!”


    裝卸隊長扒開袋子看著裏麵新鮮的玉米,拿起一棒子掰開外皮用指甲蓋兒掐了一下玉米,噗呲一下,一股奶白色的汁液就從被掐開的玉米粒上噴了出來。伸到嘴裏舔了一下,甜絲絲的,味道很好。


    “味兒不錯,是好玉米。”


    “那肯定的啊!我專門兒在我們公社找了好幾個村子才找到的。”


    “那可真是麻煩你了。對了,路上啥事兒啊!和我說說,我在這邊兒工作的時間久了熟人多,要是事情不大,我估計能幫上點兒忙。”


    “嗨!都解決了 。”


    隊長把事兒說了一下,裝卸隊長點了點頭。


    “這家人家我知道,家裏的兄弟姐妹多的很,在那一片兒很有勢力。不過人家從來不幹壞事兒,很有威望。”


    “這倒是,今天親自接觸了一下,差點兒沒把我倆給嚇出個好歹來。”


    隊長裝作一臉震驚的表情,把裝卸隊長給逗樂了。


    “行了你就,擱這兒裝什麽裝。對了,退役木柴還要不要了?剩下的還不老少呢!”


    “要啊!當然要了,你是沒看到啊!改裝拖拉機需要的木柴多的呢!我們為了這事兒都快愁死了。昨天那一車帶迴去,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啊!不過後續需要的還不少呢!你就是不提這事兒,我也肯定要和你說的。”


    “那你還耽擱個啥,我給你喊人去,趕緊裝車。完了一塊兒吃煮玉米。”


    裝卸隊長喊了兩個手下過來,把玉米拿走的同時,也把林裏給帶走了。


    接下來,兩位隊長自然開啟了閑聊模式,到了這個位置,人家可就不用親自下手幹活兒了。社會分工,從來不是按照你出了多少苦力來作為分工依據的。


    林裏站在背陰處看著一群裝卸工和大口袋忙裏忙外,總覺得林副書記的想法沒有問題。做多大的官不一定,但最起碼不做最底層。要不然是個人就能過來指使你兩下,連一點兒自主權利都沒有,整個一催巴。看來迴去之後得謀劃一下自己的未來了。


    打了個哈欠後幹脆就席地而坐,靠在牆上打起了盹兒。昨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汗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掉,現在身上還黏糊糊的不爽利。


    一個盹兒醒來之後,貨早就裝完了。


    林裏嗅到了煮玉米的味道。不等他發話,大口袋就興衝衝的跑了過來。等兩人擠到一塊兒之後,這小子把半截玉米從兜裏掏了出來,逗狗似的逗著林裏,一副要饞死林裏的樣子。


    “行了,不就半截玉米嘛!沒吃過似的,瞧瞧你那個猥瑣的樣子。”


    “嘿嘿,我剛才過去向隊長匯報工作進展去了 ,給了我一棒子,我這不是給你帶迴來一半兒嘛!”


    林裏接過半截玉米,是後半段兒,又用力掰成了兩截,分了大口袋一半兒。


    大口袋也不客氣,接過後兩人就蹲著吃了起來。


    迴程的時候隊伍的行進速度再次降低了一個檔次,但即便如此小心翼翼,該陷車依舊陷車。


    林裏他們都跑出去兩裏地了,才被通知說後麵陷車了。


    車隊就這麽停了,因為這趟載重車輛增多,林裏排位靠中間。見旁邊兒的路麵較為寬闊,就和後麵的車打了個招唿,打算倒車迴去看看。畢竟他車上麵拉著木柴,關鍵時候能幫上不小的忙。


    等停好車過去的時候,陷進去的拖拉機,寬大的驅動車輪在泥地裏麵唿哧唿哧的甩著泥漿,就是不走路,真是愁死個人。


    “那個誰,把鋼絲繩拿過來。”


    那個誰應了一聲,把一團鋼絲繩拿了過來。幾人踩著爛泥上去綁好,前車往前走,把鋼絲繩繃緊後,兩輛拖拉機在指揮下一同使力,兩輛拖拉機都在原地打轉。


    “往後挪點兒,讓鋼絲繩鬆一鬆,前車速度跑起來後往前撲,力氣大點兒。”


    眾人一聽有理,但是又怕拖拉機不禁拽弄壞了,都看著隊長讓他拿主意。


    “看我幹啥!試一試唄!反正就是個鐵疙瘩,要是拽壞了啥,咱們送到廠裏頭用電焊點一點就是了。”


    “都往後站,別讓繃起來的鋼絲繩弄出來個好歹來。”


    人群自覺的退出來一個圈兒,皮實耐操的拖拉機再次啟動,往後退到一定距離,油門兒踩到底,柴油機都冒黑煙了。


    拖拉機手第一次做這麽極限的操作,連檔位都沒有換,一檔啟動後直接往前衝。


    隨著繃的一下,鋼絲繩上麵崩出來一片泥霧。


    前車的速度驟然歸零,車輪原地打滑。而後車也僅僅是被往前拽了一下後重新迴到了泥坑,一點兒效果都沒有。


    鋼絲繩準備的不足,隻有一團,多出來的拖拉機沒用處,這可愁懷了眾人。


    用車拉不行,就有人說用車在後麵同時頂,但是拖拉機多金貴啊!說出來的那人當即就否定了自己的建議。


    一行人一籌莫展的時候,還是林裏從車上抽出來一根比較細的木柴斜著擺在了車輪正下方,兩輛拖拉機後麵又有不少人使力,這才脫離了陷阱。不過事兒幹完之後,把眾人累的也夠嗆,一個個泥猴子似的,吃了不少的苦。


    “唉!看來明天過來的時候要拉點兒沙子、石子什麽的墊一下路麵了,天天這麽下去得耽擱多少工夫啊!”


    隊長看著被車輪刨出來的四個泥坑滿臉的憂愁。這兩輛是過去了,可後麵還有好幾輛呢!鐵鍬雖然帶了,但路邊兒的泥土丟進去就成了泥漿,一點兒作用都起不了。


    “不如就從路過的那個村裝沙子吧!那邊兒最靠近河道,而且裏麵的砂石很充足。最關鍵的是咱們和人家有了來往,挖點兒沙子什麽的比較方便,好說話。”


    隊長迴憶了一下一路上的狀況,默許的點了點頭。不過一想到又要麵對那個小屁孩兒,就沒來由的一陣頭疼。


    現在不是琢磨這個事兒的時候,後麵還有一溜兒車呢!


    有了林裏前麵的成功示範,眾人到前麵把木柴卸下來不少,在路上鋪軌道似的鋪了長長的兩條,後麵的車攆著順利過去了,可木柴不好往迴收,都被碾的陷進去了。想往出刨,就得扒拉開表麵的泥漿。


    “哎呀!這可真是葫蘆娃救爺爺——挨個兒去送。”


    “葫蘆娃?什麽葫蘆娃?”


    林裏這才想起來,葫蘆娃好像是八十年代的作品,急忙找補道。


    “葫蘆都是一個藤上長著的,一拽一串兒動。你看這現場,這不就是連鎖反應嘛!問題接踵而至,絡繹不絕。”


    隊長看著滿身泥漿的隊員,心裏不大好意思。載重是多了,可大家的受的苦也多了不少。看來迴去得和公社打個報告,把補貼提高一些了,要不然大家肯定心裏頭不舒服。情緒會直接影響到做事的效率,要是路上出個什麽事兒,那可就麻煩了。


    “來,大家都過來加把勁兒啊!爭取早點兒弄完了,咱們也好早點兒迴去。等迴去之後我請大家吃冰棍兒,吃到飽。”


    “好~~”


    大家迴答的有氣無力,冰棍兒都成日常了,雖說沒有吃膩,可也提不起多大的興趣。


    “我迴去和公社打個報告,看能不能提高點兒補助。不過大家暫時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最起碼咱們得創造出了明顯的效益,我這邊說話才有底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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