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還拉長工,也不怕閃了你的舌頭。這個倒是不著急,你要是能有這個好門路就多拉一些迴來。到時候可以打家具嘛!關鍵是不要票。”


    票!!


    隊長對老木匠曖昧一笑,兩人直接達成了某種協議。林裏有預感,明天他還是拉木料的命。


    晚飯過後林裏本打算就此迴家,誰知道隊長鬼鬼祟祟的跑到了他旁邊兒,拽了拽他的衣袖,兩人悄咪咪的就走到了沒人的地方。


    等林裏迴過神來的時候,鼻腔裏麵都是甜絲絲的味道。再看地上,有半袋子的玉米棒子。為了鎖住更多的味道,玉米棒子外麵的那層看起來很澀的皮都沒有剝掉。


    “你帶點兒迴去吃。今天辛苦了。”


    “隊長,這是我應該做的。東西就算了吧!”


    “拿著吧!今天特意選了幾棒子玉米出來,嚐嚐哪個味道好。多出來的你帶著。明天早點兒過來啊!還有其他事兒找你呢!”


    哦~~這麽一說林裏就明白了 。這是打算用他的拖拉機拉玉米啊!不過也沒啥,誰拉不是拉。估計是還想著讓他拉木柴呢!畢竟做熟不做生嘛!大家心裏都有個底。


    “隊長,這玩意兒還是現掰現吃的好。要是放一晚上,味兒肯定不好了。”


    “今天就是挑選一下哪個好,明天早上早早的起來再掰要送人的。見者有份兒,這些你也拿迴去嚐嚐,明天早點兒來啊!別耽誤了時辰。”


    “沒問題隊長,明兒個我一準兒早到。”


    唉!一點兒意思就這麽意思了。林裏也沒自己拿,人家直接給自己塞了個袋子過來,提著走了就是。


    等到了外麵,掂量了一下,又隔著袋子摸了兩把,估計能有個十來棒子的玉米。除了自己的因素,估計還有林副書記這邊兒的考量,要不然也不會有這麽多的分量。有時候,很多事情都是盡在不言中,說出來反而沒法子交流了。


    迴到家的時候一家人已經吃過了飯,正在院子裏麵納涼。林裏把玉米棒子掏出來,瞬間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哪裏來的?不會是跑車的路上偷老鄉的吧!這種事兒可不能做啊!讓人家逮著了小心把你腿打斷。”


    丈母娘本來和淑芬還想說兩句話誇獎一下林裏呢!聽到這話,快要抓到玉米棒子的手都收迴去了。


    “怎麽會呢!我是那種偷東西的人嘛!就是我們一群拖拉機手想去偷,隊長也得答應啊!”


    林裏把今天的所見所聞說了一下後,林副書記難得的點了點頭。畢竟是人情社會,物資就是這麽交換來的。要是真的打報告申請,公事公辦,批下來得猴年馬月啊!


    “行吧!這玩意兒得趁新鮮的時候吃,趕緊煮了去。我好多年沒吃玉米棒子了。”


    天氣炎熱,在家裏煮玉米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一天三頓飯做完了,晚上的炕會特別的熱。所以院子裏麵早已經盤了一個灶台露天做飯,現在的一天三頓飯,最起碼有兩頓是在院子裏麵做的。


    剝玉米皮 的時候,包裹玉米的葉子互相受力,會發出一些讓林裏牙磣的摩擦聲,所以這個工作林裏沒有參與,刷鍋、添水這些活兒他搶了去。


    玉米皮剝的隻剩下裏麵的兩層,把尖端的穗子抽了丟掉。用這玩意兒和玉米棒子泡茶喝,也就棒子國才有這種習俗。反正林裏兩世為人活了這麽多年,除去藥用,泡茶喝還真的沒有見識過。


    坐了個小板凳,手裏拿了一個原理類似於自行車的鐵皮吹風機,抓著搖把就勻速的搖起了風。但是吹風機是活動的,搖風的時候容易受力不均勻,筷子粗細的三角形皮帶很容易就從兩個輪子的凹槽裏脫落,搖的時候要特別的小心,不然一頓飯下來,光是上皮帶就不知道耽誤多少工夫了。


    “等哪天有空了,我把這玩意兒改裝成電動的用。到時候拉一條電線出來,直接插上去就能用。”


    “有這個就挺好的了。比風箱小,不占地方,重量輕,風力也大。操作起來還簡單。它還好玩兒,等倆孩子大點兒,都能坐在灶台這裏幫著吹風了。”


    想起自己小時候也喜歡玩兒這個,林裏就搖了搖頭,這年月玩具還真是少。


    心裏琢磨著從哪裏弄個電機迴來改裝的時候,煮玉米的香味兒已經散發了出來。甜絲絲的,即便是林裏剛吃完飯,肚子也忍不住叫了起來。


    “額~~媽,院子裏麵煮這個,味兒會不會太大了啊!”


    丈母娘一拍額頭,顯然也把這茬兒給忘記了。聞言立馬就抓了兩塊兒抹布,墊在手裏端著鍋就進了屋。隻留下林裏還搖著吹風機,看著灶台裏麵唿唿往起冒的火焰,流下了辛勤的汗水。


    半個小時候後,熱騰騰的屋裏充斥著玉米熟了之後的甜香味兒。為了味道不至於擴散的太遠,一家人大夏天的竟然把門窗都關了個嚴嚴實實,偷吃到了一定的境界。


    林裏顧不上燙手,刺破白色的水蒸氣,就隨意抓了一根出來,吸溜著冷氣,一點兒一點兒的把外皮剝了去。用一根筷子指著玉米棒子的底部,尖端懟在炕上,呲溜一下就進去了半截。看著是挺順利的,不過手指也被紮出來的熱水燙了一下。等緩過來再想用力紮筷子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很難使力了,似乎是到了筷子能進入的極限。


    “我去外麵吃了啊!”


    屋裏熱的不行,林裏抓著筷子就去了院子裏麵。沒過兩分鍾,一家人全都走了出來。屋裏點了兩根林裏做的蚊香,順便把所有的門窗打開透氣。今天晚上林副書記不知道該怎麽睡了。這天太熱。


    這個年代的玉米大多都用作糧食,吃起來沒什麽甜糯的特性。不過比起後世那些昂貴的甜糯玉米,香味兒就不可同日而語。聞起來特別有玉米的香氣,雖然口感差了點兒,但林裏吃的很香甜。


    一邊啃著玉米,一邊兒還得往出唾玉米尖端那一條條的穗子。這也是大多數人不喜歡吃玉米頭的緣故了吧!


    “是不是放糖精了啊!甜的有點兒過分了。”


    “不放糖精也沒有這麽甜啊!”


    得,食品添加劑這就用上了。


    林裏吃的來了興致,甩開膀子一連吃了三棒子玉米,直到肚子有點兒撐了之後,這才停了下來。


    吃的時候爽,吃完了就慘了。覺得牙齒有點兒癢癢,伸舌頭一舔,牙縫裏麵竟然有異物。


    伸手指進嘴裏,用指甲蓋兒把塞在牙縫裏麵的玉米皮摳了出來,手指一撚,聞了一下上麵的味道,差點兒沒把他熏死。他可是天天刷兩次牙啊!這樣竟然還有味兒?


    “好聞嗎?”


    “咳咳~~好啥啊!一股子腐爛 的味道。”


    “不好聞聞個屁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啥怪癖呢!”


    “我不聞也聞不到什麽味兒啊!”


    “行了,去刷牙洗臉去吧!這麽大的人了。”


    林裏想到了牙線這種東西,去屋裏翻了一條白線出來,繃直了想往牙縫裏麵塞。但牙縫之間挨的很緊,根本沒有插入的餘地。林裏就懷疑是不是人種的問題,牙縫那麽大明顯不正常啊!


    “塞牙了?從笤帚上麵掰一根棍兒下來挑一下。別弄的發炎牙疼了。”


    “不是,就是覺得塞牙之後很難受,牙癢癢的厲害。”


    林裏閉嘴利用臉部肌肉製造局部的低氣壓,順利的從剛才被塞的牙縫裏麵吸出來一股熱流,張嘴後聞到了裏麵難聞的氣味,唾到地上後才發現,竟然有血。得,別不是真的發炎了吧!


    “要唾出去唾,弄的屋裏一股子怪味兒。”


    “你先睡吧!我出去洗洗去。”


    壓水井壓上來的井水很涼快,漱口漱了兩次之後,牙縫裏麵終於不往出流血了。林裏搖搖頭,心想自己是不是吃了不幹淨的東西,所以才有了這個結果。


    不過等林裏洗漱完畢要進屋的時候,輕輕推門還以為是自己力道不夠,加了點兒勁兒之後才發現是門朝裏麵插上了。本以為是淑芬耍小性子了,嘴巴貼在門框上小聲的說道。


    “淑芬,開門呐!我洗漱完了。別耍小性子,讓爸媽知道了不好。還以為咱倆鬧什麽矛盾呢!”


    “林裏啊!你去隔壁屋兒睡去吧!今天我和淑芬在這邊兒做伴兒了。”


    額~~這就尷尬了,和媳婦兒打情罵俏求饒呢!裏麵傳來的卻是老丈母娘的聲音。做伴兒,做什麽伴兒啊!不就是嫌棄隔壁熱嘛!


    “嘿嘿,沒事兒,媽,我去隔壁和爸湊合湊合去。你們早點兒睡啊!嘿嘿~~”


    林裏偽裝的笑容都快笑臉抽了。


    深吸一口氣推開隔壁的房門,一股熱浪就撲麵而來。雖然帶著煮玉米特有的香味,但吃撐了之後聞到食物的味道,反而有點兒惡心。


    也沒和抽睡前煙的林副書記打招唿,上炕後鋪了一層薄薄的褥子後就脫衣躺了上去。沒過三秒鍾,身下就出了一身的汗。炕燒的實在是太熱了。


    “爸,你肚子疼嗎?”


    “嗯?什麽?肚子疼?啥意思?”


    “你爬在炕上不熱嗎?今天的炕燒的這麽熱乎。”


    “還好吧!我這邊兒沒那麽熱。”


    “炕中間比我後炕還涼快?”


    “那倒不至於,我特意在褥子下麵墊了一層麵板,麵板下麵還用擀麵杖支撐起來了,睡上來舒服的很啊!”


    林副書記這個小機靈鬼,這算是把生活給玩兒明白了。


    林裏躺在溫熱的炕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偶爾還好伸手擦一把額頭上流淌的汗珠。熱到這裏根本堅持不住,起身把房門、窗戶統統打開。進蚊子耗子的就盡管來吧!反正有鐵貓、耗子藥、蚊香,即便嘴歪眼斜也不後悔。


    半夜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困了,還是熱的暈過去了,總之睡得不是那麽安穩,甚至還聽到地麵上有人走路的聲音。朦朧中隨之而來的就是各種光怪陸離的夢。最奇葩的莫過於夢到進來的老鼠吃了玉米棒子變成了人型,看著林裏垂涎欲滴呢!


    吃了玉米的林裏沒有食言,第二天起的更加早。隻是林副書記的位置已經不見了人影,估計是熱的睡不住了。問了一下淑芬才知道,林副書記竟然大半夜的起來去公社宿舍睡覺去了,太雞賊了。把林裏丟下一個人受苦。昨晚上聽到的動靜應該就是他發出的了。


    現在的林裏,剛起來就發現頭暈腦脹,嘴巴裏麵哈出來的味道難聞就算了,還帶著一股子燥熱。喉嚨是脹的,牙床都要腫了。不用問就知道這是上火的前兆,或者說已經上火了。


    伸手進去掏了一下昨天撐起來的牙縫兒,發現裏麵積累了一層牙垢,比昨天的味道重多了。


    還好丈母娘猜到了現在的情況,早早起來就給林裏弄了下火的苦菜湯,直接幹了兩大碗,整個人才迴過來點兒神。


    暈乎乎的被拖拉機和早晨清涼的氣息一衝,整個人都清醒了起來。


    來到食堂後和在外麵等他的隊長碰頭後直奔玉米地。


    “哪個好吃?”


    “應該是那個粗短的吧!吃起來糯勁兒很大,咬不下來一粒一粒的,用手剝都不行。一用力就成了一片,粘牙呢!吃完之後手上都是黏糊糊的。特別的粘。”


    “哈哈哈,咱們挑選出來的看來是一樣的品種。那地方兒就沒選錯了。”


    和隊長走了一段兒後,來到了一片鬱鬱蔥蔥的玉米地旁。又和幾個被拖拉機聲音吸引過來的人碰頭,又往遠處走了一段兒。


    下車後林裏被要求留在原地看車,他們幾個進去掰玉米。看著幾人匆匆進入的身影,林裏估計隊長早就談好了交換的條件,要不然也不會有地頭蛇過來幫忙。


    幾人的手腳都很麻利,劈裏啪啦的聲音不絕如露。等了不到二十分鍾,幾人就提著兩個大口袋從裏麵走了出來。


    林裏站到後鬥上幫忙抬了上來,隊長下去應酬了兩句後,兩人急匆匆的就開著車往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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