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是收拾的好一點兒啊!不為別的,就為了你二蛋的將來!要是哪天和媳婦兒吵架了人家不讓你上炕,你可以來這邊兒臨時有個落腳的地方。免得站大門口被村裏人看見了笑話。”


    “滾。誰家裏兩口子吵架還不讓迴家睡覺怎麽的!沒聽說過。再說了,我那房子東西兩條炕呢!到時候大家分居不就是了。還用得著趕我走?好像你和林裏哥有過那種遭遇似的。”


    林裏聞言白了一眼四腳朝天,倒是成虎不自然的咳嗽了兩下。可當林裏滿臉探究要開口的時候,成虎哀求似的朝他眨了眨眼。林裏無奈的搖搖頭,放過了這家夥。


    一行人掃了一路雪,到達院子裏麵的時候,竟然難得的有了一種特殊的感覺。昨晚迴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也沒看到院子裏麵的具體情況。


    這會兒入目一片燒荒後的場景,看的大家一陣眼暈。見怪了白,突然見到黑,竟然有些不適應了。而且燒荒過的一大片空地不用繼續掃雪,少了不少工作量。


    幾人一合計,幹脆就都往水井那邊繼續掃雪。搞定了路,別的啥都好說了。


    又來到了水井邊兒,幾人圍著井沿站了一圈兒看熱鬧。因為有了四腳朝天挑過來的擔子,所以打水來的格外輕鬆。但林家莊以往都是去河邊兒取水,所以幾個小夥兒對深入地下且逼仄的井還是比較陌生的。


    “二蛋,你行不行啊!晃悠扁擔的時候能不能利索點兒。這都晃了好幾次了,咋還沒有提上來水呢!”


    四腳朝天對深井取水不甚熟悉,用扁擔掛著水桶搖晃了半天竟然還沒有往上提,讓排隊體驗打水的幾人都有些急躁。


    “哎呀!我感覺到水桶都進水了,沉甸甸的,馬上就上來了。你們催什麽催啊!我告訴你們,越催越慢啊!想打水?都給我等著吧!”


    話音剛落,四腳朝天就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笑容。看的幾人莫名其妙。不過隨著扁擔往上拉,幾人都瞪大了眼睛。


    “哎?水桶呢?不是,水桶呢?你打個水水桶怎麽還丟了?”


    林裏饒有興趣的看著大口袋,這家夥怎麽和“你和誰喝的茶,打底褲呢?”說話的腔調那麽像。


    “嘿嘿~~意外,這都是意外。我這不是不熟悉這個取水方式嘛!誰知道打個水,水桶還脫鉤了呢!”


    “你可快起開吧!讓我看看水桶哪裏去了。”


    成虎也是心急,搶過扁擔就趴在井沿上伸頭朝下麵看去。但是裏麵黑乎乎的也看不見個底部,又把扁擔伸進去開始攪和了起來。


    “哎呀!不行不行。這個水井有點兒深啊!扁擔伸進去也就剛接觸到水麵。幫鉤子的麻繩又軟,根本不頂用。”


    “啊?那我家的水桶咋辦啊!總不能以後挑水隻用一個水桶吧?那還怎麽挑水啊!”


    “這個好解決,你叫上你老子,兩個人用扁擔一前一後挑一桶水不就行了。不光省勁兒!還能讓村裏人看看你們家多麽的父慈子孝,多好啊!”


    “去你的吧!還挑水,估計到時候我得走前麵,邁一步挨一腳,讓我爸踢著我迴去還差不多。”


    四腳朝天有些急了,想搶過扁擔自己伸下去用鉤子勾起來,可就他那個技術,要是扁擔再掉下去了,那可全玩兒完了。


    “行了你就,別這麽著急忙慌的,咱們想想辦法先。”


    林裏撿了塊兒土坷垃起來,丟下去後聽到撲通一聲。就知道這井水挺深的。水桶也不知道沉下去有多深。


    “咋辦,要不吊著那個水桶裝滿了水往下探一探位置?”


    “這個辦法可行。那就試試吧!”


    成虎說幹就幹。汲取剛才四腳朝天的經驗,在鉤子那裏用褲腰帶打了幾個緊緊的結,這才開始往下放水桶。


    搖搖晃晃,一桶水裝滿後,不斷調整高度,擺弄著扁擔變換水桶的位置,終於在一聲輕微的碰撞聲之後,興奮的叫了起來。


    “還好,這井水估計也就四五個水桶那麽高,抓著扁擔鉤子這一頭,能夠得著。”


    “你可拉倒吧!扁擔兩頭都是軟的,不好控製方向啊!”


    成虎起來前又捎帶著看了看水井內側的井壁,這才提著一桶水站了起來。


    嘩啦~~


    時隔多年,塵封已久的水井再次被打出來一桶井水。眾人圍過去看著清澈的井水,情不自禁的鞠一捧過來嚐了嚐,不光沒有想象中的各種不堪的味道,竟然還頗為甘甜。


    “啊~~要不是大冬天的喝涼水鬧肚子,我鐵定先喝它一桶再說。”


    “感覺比咱們河裏麵的強多了,以後咱們幹脆來這裏挑水吧!遠是遠了點兒,可我覺著值得啊!”


    “唉!可是那麽一鬧,這口井的位置就曝光了啊!咱們幾個小的怕是守不住。”


    “那就先瞞著吧!井就在這裏,還能讓人搶走了不成?”


    “井倒是沒啥,又不能占住了不給人用。可井一旦曝光了,那這周圍的一些空地咱們可就爭不過啦!”


    呃~~林裏一下就說到了點子上。不光是這周圍拋荒的一小片幹旱土地,估計就連閻王殿裏麵的房子也得重新分配了。那可都是人們眼中安身立命的本錢啊!現成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林裏哥說的對,咱們還是先瞞著吧!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反正閻王殿後麵那半畝地也夠咱們折騰的了。現在先不說這個了,我打算爬到井裏麵往上吊桶。剛才看過了,井壁都是用石頭壘過的,能踩的地方不少。”


    林裏他們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沒怎麽想就同意了。


    因為怕出意外掉進去把衣服全弄濕了沉甸甸的不好爬,也怕在野外濕噠噠的沒衣服換凍著了。成虎竟然把外麵的棉衣都給脫了下來,隻著裏麵的單衣往下爬。也不知道昨天那條苦茶籽換了沒有。


    “霍~~這裏麵可以啊!進來之後一點兒都不帶冷的。”


    “那你直接住裏麵算了。”


    “滾吧你,我說的是不冷。不是熱乎。”


    成虎找好位置叉著腿站定後,在水桶落下去的位置周圍開始嚐試了起來。但一通攪和後還是沒掛住,就有些煩躁了起來。


    “成虎,你用褲腰帶把鉤子把兒綁在扁擔上試試。那樣就成了一個可控性很高的鉤子了。就是估計還要往下走幾步才夠得著。”


    “哎呀!林裏哥,下次要是有這種好的辦法,你就直接說。剛才差點兒沒辦法了,都想著往下跳了。”


    成虎雖然抱怨著,但還是很快就用褲腰帶綁好了扁擔一頭的鉤子。摸索著往下又走了幾步後,很快就勾住了水桶上麵的環兒。


    “哈哈哈,勾住了勾住了。馬上給二蛋你個崩鍋貨收拾殘局。”


    在井口鬆了口氣的四腳朝天嘴裏劈裏啪啦說了不知道多少髒話,但沒有一絲聲音發出來。看的出來,他也挺憋屈的。


    “嘿~~”


    伴隨著成虎一聲低喝,水桶如同出水的蛟龍一般出了水麵。但成虎還沒來得及高興,踩著井壁的一隻腳呲溜就滑了一下,隨後連人帶桶先後撲通撲通的掉進了井水中。


    “成虎,你咋了?沒事兒吧!”


    “哎呀我靠!井壁上麵竟然濕噠噠的有水。咳咳~~還好井水不深,淹不死我。”、


    成虎狼狽的站在水井底部露出一顆腦袋,用手刮了一把臉上的井水,站立不穩的隨著井水不停的左右晃悠著。看起來搖搖欲墜,也不知道這家夥暈水不。


    “扁擔呢?扁擔遞上來,我們拽你上去。”


    “咳咳~~先把水桶吊上去再說。我就是下來找它的,我上去了它還怎麽上去啊!”


    眾人默默給成虎點了個讚,拽著濕滑的扁擔就把水桶給吊了上來。等輪到成虎的時候,倒是比水桶重了那麽一丟丟,但外麵三個人一起上手,倒還算輕鬆。


    啪~~


    經曆過風風雨雨太陽曝曬之後不知道多少年的,用來連接鉤子和扁擔的麻繩竟然在這一刻出了狀況。在成虎一半身體剛離開井水的時候,竟然啪一下斷裂了開來。井外的三人被閃的直接往後仰倒,而成虎又來了個梅開二度,重新迴到了井水的溫柔包裹之中。


    “我靠!二蛋。你家裏的什麽破東西,一個挑水的扁擔都這麽不結實。”


    “明明是你太重的緣故。我家這扁擔一邊兒隻挑一桶水,你的體重明明超過了一桶水好幾倍了。”


    “別和我講道理,我現在泡在這涼水裏頭都快縮成一團了,你倒是趕緊想辦法吊我上去啊!”


    隨著一條繩子的斷裂,扁擔的總長度自然不可避免的短了一大截。而且因為前車之鑒,有安全隱患的另一半兒肯定也承受不了那麽重的質量。所以救援方案要重新擬定。


    “成虎,你試試能不能自己爬上來啊!”


    “我他麽爬個屁,身上濕噠噠的,踩在井壁上我也得踩的住啊!”


    自救的方法剛一提出來就這麽失敗了。至於其他辦法自然是有的,比如林裏就提出來一個,給成虎往下丟一個水桶,把環兒綁在腳腕上,隨後沉在井下墊在腳下麵,提高人所在的高度,縮短對扁擔長度的要求。


    用扁擔把人吊起來後,等水桶快要脫離液麵的時候,估計成虎也摸到井沿的位置了。到時候吊在半空中雙腳合作將水桶中的水傾倒之後減輕重量,很容易就上來了。或者水也不倒了,直接連人帶水的一起拽上來。都行。


    “嗯!雖然林裏哥所說的什麽浮力之類的東西我不懂。但是不明覺厲,很有道理的樣子啊!要不就這麽幹吧!反正咱們暫時也沒有別的可行的辦法。”


    也不用過問泡在水中瑟瑟發抖的成虎的意見,四腳朝天做主吊著水桶就給放了下去。一邊兒還朝下對著成虎吼著解釋了一下林裏提出來的辦法,也不管成虎答不答應,就指點起了成虎的工作。


    成虎無奈,將水桶沉底後憋著一口氣就也跟著沉了下去。不是他想這麽做,而是井內空間有限,水麵又淹到脖子上了,這個操作還是目前最穩當的。


    而再一次派上了用場的腰帶,自然也被帶著沉了下去。


    噗~~


    一聲噴水的聲音響起,在外麵等待的三人終於鬆了口氣。成虎還活著。


    “成虎,綁好了嗎?”


    “沒呢!”


    “哎呀!你快點兒啊!井水那麽涼,你小子一會兒泡僵了,我們可拽不上來你啊!”


    “什麽呀!你們猜猜我在井底看到什麽了?”


    “不是,不就是井底嗎?除了咱們丟下去給你踩的水桶,還能有啥啊!難不成下麵躺著一具骷髏。”


    “閉嘴,二蛋你個沒溜兒的,別嚇著成虎了。”


    “碎嘴。沒溜兒。大野地的別說這種驚悚故事,嚇死人咋辦。”


    井口外麵的人聊的火熱,但待在井底的成虎顯然在興頭上,根本沒聽到他們在上麵的談話。


    “哈哈,我看到一個純金的小銅佛。”


    “咳咳咳~~”


    林裏豎著耳朵聽了老半天,竟然在這裏聽到闊別已久的相聲了,一口唾沫差點兒沒把自己給噎死。


    其他人自然表現也不咋地,雖然沒林裏那麽反應大。畢竟大家關注的重點不在一起。林裏聽到的是“純金的小銅佛”,而他們聽到的是“純金”和“佛”。兩者有著極大的差別。


    “金佛?這水井裏麵怎麽會有金佛啊!你不會是讓涼水泡的腦子不動彈了吧!”


    “我騙你幹嘛!你以為我泡在涼水裏麵和你開玩笑很好玩兒嗎?”


    “那你倒是拿一個出來給我們看看啊!空口無憑的誰信你啊!”


    “我靠!我剛才太吃驚,竟然忘記帶上來給你們看了。等著,馬上就來。”


    成虎說完話又返身沉下了井底,咕嚕咕嚕一串一串的氣泡冒了好一陣,等的岸上的幾人心急如焚。隨後,成虎的兩隻手先出了水麵,似乎有著什麽東西。隨後才是睜不開眼鏡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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