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盤指針好巧不巧,偏偏指中了在場唯一一位與許輕舟並無感情雜糅的佳人,就連江芷蘭自己也是呆滯的看著那不帶半分偏斜的指針,心裏陡然間五味雜陳。


    而眾人卻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再啟了新的競爭,昕紫釵一馬當先將嬌軀湊近,纖手握住江芷蘭含笑柔聲道:“芷蘭好妹妹,能否將這機會讓給姐姐?就當是姐姐欠你一個人情了。”


    這般操作惹得某人不滿,聞言的陸鳶嵐憤然起身走近了些咬牙嗬斥道:“卑鄙!居然用這般手段!芷蘭妹妹你可莫要輕信於這女人,她心裏的算計可比你看過的書還要多,壞主意更是一個接著一個!”


    而昕紫釵則是桃眸半合著迴擊道:“妹妹說的這話姐姐可就不樂意聽了,這你情我願之事哪裏有的卑鄙齷齪?妹妹其實心裏也是想要用好處與芷蘭妹妹換這機會吧?”


    “你這麻煩的女人!誰是你的妹妹!你口口聲聲說這指針指到誰就是誰,如今卻狡辯可以將這機會贈予旁人!”


    二人爭執不下,江小月卻又湊到了姐姐身邊撒嬌道:“姐姐…小月以後肯定聽話,姐姐就把這機會讓給小月吧…”


    而迎春也是開出籌碼,悄悄貼近在江芷蘭耳畔微聲將心愛的藏書名道與她聽,惹得這大小姐也是驚奇的一陣驚歎。


    “迎春姑娘居然幸得此書?”


    “正是,就是不知…”


    萬般手段各顯神通,唯留下啥也沒有的小露水左顧右盼,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般純良想要爭寵實在為難,可真誠也是最大的秘密武器,在眾芳還在爭奇鬥豔之時,小露水已經開始獨占副本狂刷好感度。


    “許公子,各位夫人姐姐都在爭什麽呀,怎麽方才還和和氣氣,現在卻好似快要打起來了般…”


    看著身邊嬌小的無知少女,許輕舟淺笑著伸出手微撫她的小腦袋,含糊其辭解釋道:“她們…嗬嗬,在爭誰待會能得償所願呢…”


    這般謎語話露水肯定是聽不懂,可頭頂溫柔的撫摸卻令她眷戀無比,便抬起頭對著許輕舟甜甜一笑道:“許公子說的話露水都不懂…可是露水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得償所願了!”


    知足常樂自是如此,可極強的占有欲也導致另外一邊的戰局久爭不下,因為誰也不願妥協半步,而昕院主與陸武魁本就是火爆脾氣,如此已經是針尖對麥芒各不相讓。


    桃花眼砌齒微鎖,盯著那名義上的大夫人恨恨道:“妹妹當真是不讓半點?!”


    黑蓮花玉臂交環,瓊鼻冷哼絲毫不休:“不讓!除非你承認自己胡言亂語毫無誠信!”


    兩人久持不下肝火大生,昕紫釵眼見再沒有半點可能,索性來個魚死網破:“你!好!那大夥就都別想與輕舟尋歡了!”


    說罷走到還在同露水聊天的許輕舟麵前,纖手一拉就要帶他走。


    而陸鳶嵐則是緊跟而上抓住許輕舟另一隻手阻攔道:“怎麽?你這女人莫不是還想將輕舟直接帶走?”


    可桃花眼隻是抓著許輕舟並不解釋,迴身卻又對著江芷蘭淺笑開口:“芷蘭妹妹,這天色也不早,姐姐送你迴房注意吧?”


    大小姐原本還在與妹妹江小月同迎春二人聊起那早就想要一睹為快的稀有藏書,沒想被突然點到了名,便連忙起身行禮道:“芷蘭怎敢麻煩昕姐姐…”


    “不麻煩不麻煩,倒是姐姐有事要麻煩你呢!”


    桃花眼語氣中似乎有著那麽一抹恨恨,但並非是針對江芷蘭,而是目光所視的陸鳶嵐,後者也是同樣迴了她一瞥。


    於是乎在一番拉扯下,幾人動身前往後院安寢。


    後院唯有女眷與許輕舟這家主可以前來,就連陸隼崖這個調皮鬼也極少過來,此刻那藤花已經枯敗,餘留下錯綜纏繞的枝蔓被雪披上了一層銀色的薄衣。幾位客房也已經點上了油燈,亮堂堂的橘紅色映照在窗簾上令人心中感到十分溫馨愜意。


    許輕舟則是被昕紫釵推進了其中一間客房,隨後轉身對有些不明所以的大小姐道:“芷蘭妹妹,便苦了你替姐姐看住輕舟一夜可否?待明日姐姐定會與她必定有個高下!”


    說到這,桃花眼看了眼一旁的陸武魁,又輕輕將江芷蘭送進了房間。卻沒想大小姐前腳剛一進屋,身後的房門就突然間關上,隨後似乎是聽到一陣叮當響的上鎖聲。


    原來是這昕紫釵心裏懷氣,竟將房門從外麵用一把半掌寬的銅鎖牢牢鎖上,又將這鑰匙分成兩段,自己所留一截,剩下半段抬手丟給了陸鳶嵐。


    “哼!既然都不願妥協,那姐妹們就迴去睡覺吧!明日不行依舊這般,咱們就這樣一直耗著!”


    說罷,頭也不迴的去往了自己房間,而陸鳶嵐看了眼手中折半的鑰匙,隨後嗤笑了一聲也移步離開。迎春見這情景,隻是無奈的搖了搖螓首,帶著杏兒迴去休息。唯餘留下江小月看著姐姐房間被鎖上的門,心裏起了些莫名其妙的感覺。


    “咦?怎麽感覺有一點點的不對呀……”


    露水著急迴去看自己的房間,可小倉鼠不走,她又豈敢先行一步呢?


    “小姐你怎麽了?”


    “露水,本小姐怎麽覺得好像有些兒說不出的奇怪呢…”


    小露水哪裏會想到這些,將小腦袋微微搖了搖道:“嗯…露水也不知道…小姐還是迴去早點安歇吧…”


    “嗯…”


    索性不再多想,小倉鼠將煩惱驅逐出腦海,隨著露水也迴了房間歇息去了。


    而此屋內,看著被牢牢鎖上的門,許輕舟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迴首就見江芷蘭端坐在床前有些局促的盯著他看。


    許輕舟怎麽也想不到最後的處理方法竟然是這樣,可她江大小姐與自己之間並無分明情愫,更何況還有個妹妹江小月夾在其中,絕不會做出什麽過界之事。


    “嗬嗬,她們還是太過胡鬧了。”


    他的話打斷了江芷蘭的想入非非,這靜處佳人微搖雲鬢輕聲細語的反駁道:“是芷蘭忘了推脫,這才令幾位姐姐相互負氣。”


    可這般尷尬對視也不是辦法,許輕舟起身走到榻前拿起一床被子,又在大小姐緊張而又糾結的神色中慢步到了書桌前。


    “我就在這裏將就一夜了,芷蘭睡床上吧。”


    聞言,捏緊的玉手稍微鬆開了微微染汗的絨被,江芷蘭目光從身下抬起暗自偷看了一眼那不遠處的背影,卻知曉此刻她是所有女子之中與許輕舟離得最近,卻也是最遠的一個人。


    這是一種很複雜,很微妙的情感,大小姐曾不止一次在內心中偷偷告誡過自己某些事絕不可以做,甚至連想也不可以幻想半分。可此刻那種很難壓抑下去的情感,又隨著二人的獨處而逐漸顯露,甚至幻想也愈發厲害,一度超過了所能容忍的極限,直到臉紅心跳被許先生的唿喚打斷,大小姐才猛然驚醒過來。


    “許…許先生方才在說什麽?”


    “我說芷蘭還是上床休息吧,時候已經不早了。”


    “嗯…”


    搖曳的燭火裏,水眸映照的絕對不止是一汪尊敬傾佩的光暈,似乎是還有那麽些異於常理的其它情愫包含其中。


    這也是許輕舟第一次與江芷蘭獨處,而靜下心來的他此刻才真正能專注欣賞到不遠處床榻上溫潤爾雅的嫻靜佳人。


    她褪衣的動作含怯含羞,輕柔而又優雅。可礙於羞恥之心,大小姐也隻是將身外厚厚的絨裙褪去,內裏還穿著小衣,再不敢脫半件,又趕忙用被褥遮蔽起自己玲瓏有致的嬌軀。


    “許先生…我好了,你且將油燈吹滅吧…”


    這話怎麽聽,怎麽像是妻子在催促丈夫關燈魚水,待到房間的明亮被漆黑替代,心中的羞澀才逐漸藏匿起來,而江芷蘭這才敢從試探性從被窩中向書桌方向看去。


    本該寂靜無聲,不沾染一點兒繁枝,可是房間裏多了一位男子,實在令大小姐難以入睡,她強迫自己閉了許久的眼卻癡癡睡不著,便隻等用起了最古老的數羊法。


    風雪似乎是幫助她迴憶起一些曾經的往事,感受著那個人的唿吸聲,江芷蘭情不自禁的輕聲詢問許輕舟道:“聞此雪聲總會想起以前的事,許先生還記得當初在林中的偶遇嗎?”


    許輕舟也並未入睡,應該是還未到睡覺的生物鍾,而大小姐的話也是勾起了他曾經許多與江家姐妹兩啼笑皆非的過往曾經。


    “嗯,那時的芷蘭稱唿在下為好漢,隻怕此事許某會記得一輩子。”


    羞然恥然赧顏然,江芷蘭仗著房間內黑不了五指,偷偷摸摸學起了妹妹嬌怪時的模樣,卻也隻是將玉唇微微撅了撅道:“許先生莫要輕笑芷蘭!要怪也隻能怪當時先生用那圍巾遮掩了個嚴實,芷蘭哪裏又曾想過徒步踏過雪林會是這般一位青年人呢…”


    “嗬嗬。”


    “不過許先生也有做的不對之事。”


    “哦?何時何事?”


    又聽大小姐略帶羞惱提醒道:“當時那些詩詞明明就是先生所寫,卻偏偏要裝作是先生老師所教,哄騙了芷蘭許久…”


    “那些…嗬嗬…”


    此事如何解釋的清楚?許輕舟吃了個啞巴虧隻能低聲苦笑。可江芷蘭卻話鋒一轉,聲音飽含真心謝意繼續道:“不過芷蘭還是發自內心的感謝許先生。許先生解救了當時窘迫的江家,還私下傳授江家許多經商之道,還有……”


    往日的崇拜一一被這文靜的姑娘說出口,又或許是太多太多的優秀被珍藏在心中,已經不知在何時發生了質變,江芷蘭越說芳心跳動的越快,越說越感覺這絨被太過厚實,不然為何連玉背之後也生出了許多細小香汗?


    但逐漸察覺到自己的失語,這大小姐又趕忙停了誇讚,補了一句道:“所以,待到先生與小月成婚之後,一定要好好對她…”


    “嗯,我會的…”


    本該心滿意足,卻是背仍暖,心漸酸。


    或許是因為漆黑令原本不敢暴露出來的情感欲要脫困而出,又或許是大小姐心裏本就有種不願低於任何人的韌心,待到一切平靜許久,她終於是鼓起勇氣對著書桌方向輕聲詢問了一句。


    “許先生…你…覺得芷蘭怎麽樣?”


    寂默無聲,唯有眠息。


    “許先生?”


    “啊?”


    大小姐的聲音將方才瞌睡過去的許輕舟微微喚醒了片刻。


    “芷蘭,還是早些睡吧,晚安…”


    許輕舟深藏困意的迴答不過瞬間而已,之後再沒了半點話語,因為江芷蘭所聽到的的是許輕舟勻稱的睡夢唿吸聲。


    “嗯,許先生也…”


    可“晚安”這最尋常不過的一句話,江芷怎麽也說不出口,便隻能於一片漆黑寂靜的雪夜房中,默默聆聽來自那離自己極近卻又極遠之人的眠息聲。


    蘭香於夜卻再無半點睡意……


    夜已半,平日裏睡眠極好的大小姐難得失了眠,或許是心底極深處有個堪稱妄為的想法在作祟,江芷蘭小心翼翼的睜開了眼眸,害怕自己的眨眼聲吵醒了睡夢中的人兒。


    窸窸窣窣一陣翻身的起床動靜之後,玉足不顧地麵冰涼便輕輕落在其上。女子腳步本就輕柔,而許輕舟身在家中亦毫無戒心,加之他數日來心神具怠,便任由蘭香漸進而不自知的夢遊太虛。


    待到滑落的毯子被柔荑再度撿起披上,微弱夜色中的嬌弱身軀這才試探性貼的更近了些。


    此刻,許輕舟是側趴在桌上入眠,他勻稱的唿吸是黑夜中唯一的聲響,而江芷蘭也隻能憑借這微末動靜才能更清晰的找準位置。


    隻見,這江家大小姐緩緩彎下腰,將頭枕在離許輕舟不過兩掌遠的地方,與其麵麵相對。如此,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麵前人溫熱的唿氣拍打在自己麵頰上。


    纖手想要去試一試她早就想撫摸的臉龐,卻又害怕自己的膽大妄為驚醒夢中人,便隻敢撚起他的一撮長發,如何借用毫末煩惱絲宣泄情感,蘭花卻是將其慢慢放入了檀口中輕吻。


    雪落有聲,情落無聲。


    少頃,在一片漸漸隱藏情愫的漆黑中,淡淡穿出了一句隻屬於蘭香的柔聲細語。


    “晚安…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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