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下,隨著一聲如雷轟鳴,諾大許府霎時間亮堂了起來,不少侍女著急的穿了衣服就開始向後院跑,而男子不可以進去也就隻能站在門口眼巴巴幹看著。


    不過那後院住著的陸武魁如今已是者境修為,若隻是尋常麻煩那也足夠輕鬆化解才是,想到這眾人心裏都平緩了些,憂少驚多下就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什麽聲音?”


    武者多是警覺易醒,陸鳶嵐在聲響的第一瞬間便迅速提劍起身出門;而董慧君在戰亂世道也是曆經許久,亦是習慣防備而睡眠極淺;隻有迎春杏兒兩個桃粉出身處優慣了些。不過這火銃聲響實在驚人,二人也是揉著惺忪的眼從屋內探出頭來查看。


    “嗯……發生了什麽事呀?”


    小杏兒被攪了清夢卻沒起床氣,隻是委屈著努力睜開犯困的水眸想要看清出了什麽事,可那未曾紮牢的丸子頭又突然散開,將本就模糊的視線全部遮蔽,令她更以為是這天伸手不見五指。


    “是董兒屋裏傳出來的!快進去看看出了何事!”


    陸鳶嵐並未磨嘰,循著那門敲了兩下,見之無果後果斷一腳踢開了木門,卻見其中床上的董兒已經沒了人影,雜亂的床單上掉落的火銃還在散發著未曾消散的白煙,更令幾人心驚的是地上竟有幾滴清晰可見的血跡,卻不知是何人所遺,但眾人心裏默默祈禱不是董兒受了歹人的傷害。


    “究竟怎麽迴事?居然闖進府邸將董兒抓走了……為了財還是仇?”


    陸鳶嵐四下查看,卻發現房間內的貴重物品並未丟失什麽,哪怕是這如今價值千金的火銃也是一並遺留了下來未被帶走。可董兒川國出身,曾經的愁怨唯有那一個金家的紈絝子弟而已,如今都不知道投胎投到哪去了,大半夜跑到許府抓她這麽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姑娘究竟幹什麽?


    而另外一麵牆的窗子正開著,示意著那賊人的逃跑方向。沒待陸鳶嵐心思多想,便衝上前一個健步飛跳出去,接著如鴻羽般飛跳上了房頂,順著大概方向去追那賊人去了。


    餘留下的三人久久都未曾說話,杏兒身旁的董慧君此刻終是驚憂交加與心力憔悴,心裏全是女兒慘遭綁架的絕望無助,便是一個踉蹌就要栽倒在地,還好迎春眼疾手快將她攙扶住。


    “董姨莫要心急,那賊人抓走了董兒妹妹,所為莫不是為財或是為仇,董姨仔細些想想是不是惹到過哪家吝嗇之人?”


    若說惹到過,那還的確是有一些,便是當天許輕舟從那洛城返迴之日,在那街道上一幫子想要碰瓷的破落無賴。不過當時已經被許輕舟解決了才是,而且在得知自己是許文魁家眷後,隻怕那幫無賴從今往後都不敢再迴這至聖郡待著了,應該不會是他們才對呀…


    董慧君越想越覺得無辜,眼中擔憂的淚水也是止不住的落下來:“我這失了家國的苦命人,整日都是擔心受怕的過日子,哪有半點敢得罪旁人的心?又怎會是尋仇來的?”


    也對,這董慧君心性善惡與否,迎春隨她同居了將近半年已是全部收知,便是天底下都再找不出像董姨這般賢惠而又良善的婦人,又怎會惹得別人來劫此女兒走呢?


    這花魁心思縝密,目光隻是微微輕轉便盯著地上那方才喚醒府邸中所有人的火銃之上。


    火銃…戰爭…韃靼……


    韃靼!


    泗國如今正與韃靼進行談判,而談判之人正巧是這被俘走之人的兄長,要知道許輕舟是極度疼愛這個妹妹的,莫非是那韃靼在談判桌上吃了虧,想著用要挾的手段來作為爭取更大讓步的籌碼?


    不過是憑借著簡單的聯想,迎春這姑娘竟是將一係列的前因後果都想了個大概,而且越想越覺得可能性比較大,要知道他許輕舟已經被困在韃靼快有兩個月了!到如今還不迴來,定然是在談判桌上被絆住了腳,那送迴來的信上所說什麽“沒事”“無妨”之類,定然是許公子為了讓家中人不擔心的寬慰之言。


    “如今陸姐姐已經去追那賊人,憑陸姐姐的實力,定然是足以救董兒妹妹迴來的!董姨還是莫要擔心,以免壞了身子……”


    現在也就隻能暗自祈禱陸鳶嵐能夠將自己的女兒救迴來,董慧君麵色愁苦憂慮,卻是擦淚點點頭歎出了一口氣。


    而迎春方才內心中所猜測的緣由不能說毫無聯係,隻能說半點關係都沒有……


    此刻那李雨沫正麵色蒼白的捂著自己的腹部,肩上還扛著一個嘴被堵上,手間也被捆綁牢拷的少女,赫然正是那被虜來的董兒。


    得虧這川國公主是天命者,不然扛著個人在樓頂間飛速散步,常人還真是難以吃得消。隻不過她此刻也是無法長久,大概跑了幾裏地後,這川國公主傷痛在身終究是堅持不住從屋頂上飄落到地麵,而在玉足觸地之時甚至踉蹌兩步險些栽倒。


    “嗬嗬,那許輕舟還真是有的奇思妙想,竟然能發明出這般不弱於神造之物的武器……咳咳!”


    纖手撫過嘴角,趁著昏暗夜色亦是能看到手上濕潤猩紅的一片,她不禁感歎許輕舟發明之物的強大,竟能讓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常人能傷到她這個地界三境的天命之人,若非當時自己躲閃的迅速,隻怕那一槍能將自己打個對穿,甚至命喪當場也是極有可能。


    “嗚嗚!嗚!!”


    董兒被堵住了嘴,可依舊不停的想要掙脫開束縛,她看出這女人此刻受了極重的傷,若是拖延到陸姐姐趕來定是能將自己救迴去。


    “別在負隅頑抗了,隻是帶你去個地方又不會害你性命,若不是的話,方才你使那武器的時候就已經沒命了。”


    誠然,若非是要活捉下來董兒麻煩無比,就憑李雨沫的武道境界,隻需要略微使得那雙劍招式,甚至不用染血便能將董兒給輕易殺掉。


    董兒聽了此話稍微安靜了些,她如今是怕死的,因為怕許輕舟迴來後尋不見自己,怕自己再也見不到哥哥。


    這李雨沫的話有了些效果,董兒聽聞後便不敢再大幅度的扭捏,而是開始小心翼翼的觀察身下的佳人,想要從她身上找到些許破綻,可似乎是這女人已經來到了目的地。


    “就是這裏了……馬上便能帶你離開泗國……咳咳…這裏的空氣當真是令我極度的厭惡…”


    李雨沫扛著董兒來到了一處寂靜的院落,其中好似許久都未曾有過人居住,放眼望去這院中的雜草生長的到處都是,枯葉堆積在地上方一路過踩在其上便發出沙沙的響聲。


    而從這女人口中的三兩句言語能夠聽出,她是有什麽方法可以快速離開泗國,而之後看到的畫麵更是令董兒感到驚恐萬分。


    隻見李雨沫將她丟在地上後,從懷中掏出了一截大概手指長短的沙漏狀物體,其一邊內部是淡藍色的碎石晶體,而另一邊竟然是如同液體般流淌的光輝。


    她輕輕將之掰斷後向前一丟,那晶體與流光迅速融合在一起竟然打開了一個螺旋般的隧道,其中白光耀眼,也不知通往何處。可無論通往何處,董兒心裏都是極度抗拒著不想與她前往。


    可惜無用,李雨沫上前將董兒一把抓起後正要抬腳踏入光道,身後此刻亦是傳來了沙沙的腳步聲。


    “把董兒放下!”


    陸鳶嵐及時趕到,手中龍青亂野直接刺向李雨沫,後者竟卑鄙的用董兒當做了盾牌來抵擋。


    劍方要刺中便趕忙收迴,陸鳶嵐心裏暗罵一聲後又後退了幾步,定睛看向麵前這姿色不弱自己甚至還要高貴上不少的女人。


    “是你!你為何要抓董兒?!”


    曾經在白玉船坊上陸鳶嵐曾經見過這女人,當時她夜襲許輕舟未果被發現逮了個正著,自己當時就覺得這女人好生奇怪,如今更是覺得她來曆有所問題。


    “當天在船坊上就是你這個女人……說!你究竟是想要幹些什麽?!”


    李雨沫也是反應過來,想起曾經也是見過這女人,甚至她在武魁比上對決那阿蘇勒伽之時自己也是親眼所見。甚至當時的她非常矛盾,一邊是血仇敵國的女中豪傑,一邊是她那可歌可泣的不屈精神,甚至自己當時都隱隱為她加過油,助過威,如今卻是物是人非輪迴轉,終到彼此拔劍對。


    “我帶她走並不會害她性命,隻是要借她成就一項大事,所以也絕不會放了她!你還是迴去吧…”


    李雨沫雙劍出鞘,亦是與那陸鳶嵐四目相對,雖說她原本境界是比陸鳶嵐要高上不少,可因為身子硬抗火銃受了傷實力大退,而這女武魁手中還拿著天下最強兵器十君劍之一的龍青亂野,所以此刻究竟孰強孰弱還真不好說。


    “癡心妄想!”


    陸鳶嵐注意到李雨沫身後緩緩打開的隧道,心裏暗想不好,時不我待下便要先發製人。龍青亂野旋著一個漂亮的劍花殺向了麵前敵手,而李雨沫亦是強撐著身體雙劍與其相抵。


    叮!


    金鳴聲為深秋的夜裏點綴上了一層似有似無的殺意之感,之後又是兩女交鋒的嬌喝聲。


    久戰李雨沫的傷勢惡化了些,終究還是疲於應對下被陸鳶嵐抓住了弱點,龍青亂野劍尖一挑將雙劍其中一柄挑飛的好遠,之後乘勝追擊向著李雨沫玉頸間猛刺,便是行雲流水幹幹脆脆,不帶一點拖泥帶水。可正要索敵致勝的關鍵時刻,卻聽那白光的傳送隧道中突然傳來一聲雷鳴,接著真是有一道閃雷劈了出來,直接彈開了陸鳶嵐必勝之劍。


    “嗬嗬,怎麽就被一個低境的丫頭壓著打成這副德行?這可不像是一位公主該有的風度哦……”


    隨著精巧而又充滿未來風格的玉足踏上了這片土地,陸鳶嵐再也控製不住心裏的驚訝,便看著那長的無人幾乎無二的天命萬般不解的道:“你是什麽人……不對!你究竟是不是人!”


    “嗬嗬,主人說吾若是有了心,那便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隻不過對於汝等而言還是有些難以理解吧?”


    天工曲尺手持著十君劍玄掣,便有雷光環繞著它的手臂不停的跳躍,而它的淡藍色目光在看了一眼陸鳶嵐後又慢慢轉向了躺在地上的董兒。


    “嗯……就是這個丫頭,當年見到汝時不過才四五歲大小,如今也已經這般大了……可不知主人為何第一次見麵就非得要留下來想要治好汝的病,也不知他為何非要與汝定下什麽親之類的東西…”


    似乎是追憶的眼神中,甚至還能看到有些許的妒忌在其中,隻不過董兒並不知曉這天工口中的主人是誰,直到李雨沫將懷中的婚書交給了白桑時,董兒的一雙眼睛才徹底瞪大而再也眨不了半點,便是驚濤駭浪也不足以形容心中此刻的狂瀾。


    是那份婚書!是她小時候為了擺脫那令人絕望的疾病,而被那個男人以身份與救治的條件而強行定下的婚約!


    他難道還活著?!


    “嗚嗚嗚!!”


    驚歎問不出口,董兒就隻能發出嗚嗚的悲鳴,而陸鳶嵐亦是警惕起這再度加入的神奇天工。


    “放開她!”


    “嗬嗬,那就看汝有沒有本事了!”


    攜帶著無邊戰意,陸鳶嵐提劍就要刺向白桑,可那天工竟是輕蔑一笑,手中玄掣翻轉劍體便又有數道雷光飛竄而出,如同電蛇般不過眨眼,便將陸鳶嵐擊飛出去倒地而麻痹的不停顫抖。


    “你…你這人造的東西…竟然能使用十君劍!”


    此刻陸鳶嵐終於反應過來,那天工手中拿著的黑金之劍定是與龍青亂野一樣的十君劍。


    “若不是主人命令過不可妄傷他人性命,爾等吾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白桑的纖纖鐵手劃過玄掣劍鋒,微微一歎後卻是看了一眼已經抱起董兒的李雨沫。


    “罷了,便到如此吧…吾等不會傷她性命,爾等放心好了……待到你我再見之日,定是乾坤顛覆之時!”


    說完這句令陸鳶嵐稀裏糊塗的話後,那白光終究是將李雨沫白桑以及董兒徹底吞沒,下一刻三人消失在了這個庭院中,徒留下還在地上打著顫的陸鳶嵐不知所措。


    ……


    “鳶嵐…她們真的不會傷害董兒性命嗎?”


    “如今也隻有朝好的方麵想一想了…”


    “那之後又該怎麽辦?該去何處尋我那女兒呀…”


    “哎,寫信給輕舟,讓他快些迴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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