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雅的茅草屋坍塌的徹底,就連鍋爐都得重新砌一個,不過還好是能和許輕舟擠擠床,否則將寒之冬可不是這個瘦弱姑娘能夠支撐的下來。


    如今住的正屋是比原先的茅草房看著亮堂些,連傍晚吃飯時彼此的臉都能在油燈下看的清楚,這也讓啞雅有了更多空閑時間注視著許輕舟的臉發呆。


    便如此刻許同誌正在將心裏的想法簡單說與這姑娘聽:“啞雅,你覺得我若是給那個調皮阿牧的家重新翻修一下他是不是感恩戴德,以後就再也不會對我使那些古靈精怪的惡作劇了?”


    為什麽要將屋子重新翻修啞雅不明白,又或是壓根沒聽懂許輕舟是在說什麽,連那含在檀口中的筷子都忘了抽出。


    也或許是突然想到什麽,許輕舟又拍了拍腦袋反應過來道:“嘖…忘了啞雅的屋子還在外麵躺著呢,要不先把你的茅草屋建起來?”


    若是說方才的話啞雅不明其意,那這這句話可就是驚天霹靂。


    笑話!如今能和這親親許先生睡在一張床上已經是做夢都不敢想的幸事,可一但把自己那茅草房建好,隻怕以後就再沒了借口留在正屋夜住,暖和的後背與晨間的懷抱都將化作泡影。這姑娘雖說內心膽怯,可亦是想要為了追求愛而勇敢,便低頭趕忙微搖螓首拒絕了許輕舟的好意。


    “這樣啊…”


    許同誌現在一門心思在搞基建,哪裏還能揣測到這個簡單姑娘的想法,隻是在思索片刻後又繼續小聲喃喃道:“如此就和阿牧奶奶商量一下吧,我再順便去趟集市裏買些過冬衣物與糧食…啞雅隨我一起嗎?”


    或許是太久太久都未曾出過村子,這姑娘一時愣住了神。


    “啞雅?”


    疑惑的看向這個啞巴姑娘,而這個啞巴姑娘也疑惑的看向許輕舟,又不可置信的比劃著手勢。


    【出、這裏】


    許輕舟頓時反應過來,心想啞雅可能一直被困在這小村落之中,而且其自身的膽量與身份都不允許她能夠去更遠的地方看一看,便有些心疼的淡笑道:“沒錯,和我一起去集市,怎麽樣?”


    和許先生在一起,離開這個曾經困住自己的地方,這本該是兩個一生渴求的選擇,如今卻是被許輕舟合而為一。啞雅遲疑了半天後才連忙肯定的點了點腦袋,眼眸中滿是是期待與希冀的光。


    如此敲定自該開始運籌,而許輕舟也不是一個想而不做的人,他是極其喜歡埋藏伏筆的,便想著抽時間到去鎮子上找那個殺馬特淩少看看有沒有門路。


    今夜並非是許輕舟捂被窩了,隻見他取出了紙筆開始了較為精密的繪圖,毛筆與炭筆交相互換,偶爾還要停下來抬頭思索片刻,待靈感湧現又執筆繼續作圖。


    忙活到了大半夜,許輕舟這才將筆一扔,微笑著拿起圖來仔細端詳。便見其繪圖之上三視圖與剖視圖一應俱全,牆體結構的原理以及尺寸都有標注,許輕舟竟是結合原世建築理念與蒙古包的原理,設計了一套最符合當今韃靼國的定居式房屋。


    這房屋建造時地基較深,形狀呈半球體,是為了最大限度保證房屋能夠承受由迅風雷暴所帶來的巨大破壞,而其內的空間也並不狹窄,而因為地基較深的原因甚至可以再向下擴建地下房間。


    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許輕舟點了點頭就想熄了燈上床睡覺,卻不想轉頭就磕到了一旁聚精會神看著他作圖的啞雅。


    一聲悶響,二人算是夫妻對了拜,可許輕舟皮糙肉厚的,疼得這小姑娘捂著頭委屈巴巴的快要哭出來。


    “啞雅?沒事吧?我還以為你早就睡了,怎麽站在我這身旁也不告訴我…”


    他心疼的就要替這姑娘揉揉腦袋,而啞雅卻搖搖頭並驚奇的指著他所畫的房屋結構圖。


    【這個、你、畫、好看】


    得了誇讚許輕舟不好意思的一笑,幫啞雅揉了揉腦袋後又害怕夜深了她感覺冷,就索性伸手將她抱在了懷裏,一邊又解釋起自己的傑作:“這是我能想到的最適合這個小村莊的建物了,結實穩固的同時材料也十分便宜,最重要的便是它的空間比正常房屋都要大一些,可以向下再建造一層地下房。”


    啞雅雖說沒讀過書,可看這圖卻也一目了然的清楚,更是驚奇許輕舟是怎麽想到用這種方式來讓人直觀感受到建築的概念模樣。


    【這個、你、建】


    看著啞雅疑惑的眼神,許輕舟微微點頭肯定道:“究竟適不適合村莊,總還是要建出來試試看,用曾經我所學過的一句話便叫做‘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這句話是可以當做啟迪之語,也不知為何啞雅在聽聞這句話後眼裏泛起了淡淡的波瀾,又轉頭看向許輕舟比劃手勢。


    【你、喜歡、我、對嗎】


    這句話比劃完,啞雅早已低頭羞紅了臉,卻還是伸手指了指那句話。


    好家夥,剛學會這句話就要付諸實踐,許輕舟呆了一下看向那句至理名言,又看向這含羞帶怯的姑娘,隨即苦笑著在那粉腮邊微微一吻。


    “怎麽樣,實踐可是真理,證明我喜歡啞雅也是真理對嗎?”


    許輕舟的反問讓這姑娘羞得更加無地自容,隻能將腦袋埋在許輕舟胸膛裏不敢看他,過了片刻後才能從那早已粉潤的玉頸察覺到腦袋的微微輕點。


    夜深落安歇,暖被生情夢。


    一夜既無話,自該到天明。


    早飯樸實而又輕鬆,許輕舟扒拉完飯,就帶上剩下的宣紙去了教室授課,而啞雅則是在房間裏收拾打掃。


    或許是因為那紙上的圖畫的確很好看,啞雅總是會有意無意的再瞟上兩眼,便隻剩下一絲滿意的甜甜笑容。


    教室裏學生到的整齊,“同學們好!”“老師好!”也是許輕舟早早就教過的禮儀,今日的課堂上先是檢查了一下迅風假期中各個同學練習的字,接著就是默寫複習,最後自然是以精彩的《西遊記》作為結束。


    待到估摸時間差不多,又在一聲“下課!”結束了今天的授課。


    可許輕舟並不著急走,因為他知道最後走的一位學生會是誰。


    “阿牧你且等一下,老師有話同你說。”


    “哈?你這笨蛋還有什麽話要單獨和我說?莫不是本性暴露無遺,想著要收學費了?”


    許輕舟總是被這阿牧當成是無良的賣課教師,心裏也是苦笑加無奈,可又或許是因為知道這孩子為什麽總是會對旁人有那麽大的敵意,他才總是能夠靜下心來耐心教育這個可憐而又調皮的問題少年。


    “阿牧是這樣的,老師想商量著幫阿牧把家中的老房子拆了重建,你覺得怎麽樣?”


    或許是許輕舟的發言有些頗為離奇,這卷發少年瞪大了眼滿是不可置信的瞅著麵前的男人道:“哈?你個笨蛋在說什麽?”


    許同誌依舊耐心解釋道:“就是給阿牧的家的屋子翻修一下,作為交換便是以後必須得喊我許老師怎麽樣?”


    “嘖!莫非你個笨蛋陪那啞巴媳婦睡過了頭,腦袋給睡魔怔了?”


    這個咋舌學許同誌學的有模有樣,可話裏麵卻有讓許輕舟差點破了防的意思。


    “哈?你個小屁孩從哪裏學來的這些話?有些話少兒不宜懂不懂啊?!”


    “且,明明自己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歲,總是想著當個大人……”


    大十歲究竟算不算大的多許輕舟不知道,可這小孩欺負他都快蹬鼻子上臉,若是不施展一套專業的克製方案,那是絕對針對不了這個問題少年。但即便是曾經對陸隼崖戰無不勝的飛踢,此刻卻也對這個命苦的孩子下不下腳,便隻能當起阿q來安慰自己。


    頑童欺我老無力,我罵頑童大煞筆…


    至於阿牧家那破爛屋子的事,許輕舟真的想要盡一份力,便一直和這問題少年爭執了一路閑話,直至又再度來到了阿牧家中。


    可許是他二人都忘在阿牧家門口收了神通,還以為是在平日裏鬥嘴習了慣,阿牧的囂張跋扈與許輕舟的且戰且退嚇得那阿牧奶奶又要給許輕舟下跪,哭著淚著說自己沒教育好雲雲。


    許同誌的壽命差點又被折了一半……


    “老人家莫急莫慌,在下隻是與阿牧說笑玩玩,平日裏這孩子……”


    後槽牙差點咬的稀碎,許輕舟這才將後麵的話給補上。


    “這孩子尊師重道,從來不和我對著幹的…”


    或許害怕奶奶生氣與擔心,阿牧竟然罕見的沒有頂嘴,隻是撇過臉不停的哼哼,心想著就忍這許笨蛋一次。


    “這就好!這就好!阿牧從來和旁人都處不到一起去,若是能和許先生聊的來,那日後還希望許先生能多陪陪這孩子…”


    這下好了,挖了坑,卻把自己給埋了……


    讓許輕舟帶著這個離譜小孩,那感情莫過於是捆著兩包炸藥在身上,一不注意便點燃了其中一個,而之後自然也會引爆另外一個。他與阿牧的性格,隻怕是用水火不容,冰炭不洽都難以形容。


    “嗬嗬……這個尚且再說,其實在下這次前來是有事情想與老人家商量。”


    許同誌見形勢不對趕忙岔開話題,又瞥了一眼那對自己做鬼臉的阿牧,心想著等有機會再收拾你這熊孩子。


    “哦?許先生想說什麽……莫非是阿牧…”


    “非也非也!”


    見這老人家三句話不離孫兒,或許也是害怕阿牧惹得許先生不高興,這老人家又要起身,卻被許輕舟趕忙扶住。


    “老人家莫要急,是有件好事,好事呀!”


    “好事?”


    阿牧奶奶驚奇的看了一眼許輕舟,完全不知道從何處來的好事。


    “是這樣的,在下看這家中房屋因為年歲實在是該翻修了,所以想著幫老人家做一間屋子出來。”


    “呀!這怎麽使得?家中糧米度日已經艱難困苦,哪裏還有的餘錢來翻修新建?許先生的好意俺心領了,隻不過真的沒法重蓋啊…”


    接著一聲歎息,歎出了這個老人家拉扯阿牧十多年的艱辛與不易。


    “無妨無妨!在下是免費幫老人家蓋的房,不花您一分錢呢!”


    “啥?怎麽可能呢?許先生莫不是在和俺這把老骨頭說笑嗎?”


    “嗬嗬,老人家看在下像是在說笑嗎?確確實實是想幫這家中翻修一遍,也確確實實不花您老家中半分錢!”


    奶奶看向許先生的眼神中的肯定,這才終於意識到他沒在說玩笑,老人家心裏喜與謝全部湧上眼眶。


    “這…這…哎呀!這該讓俺如何謝謝先生你啊!”


    說著又想給許輕舟跪下,曾經或多或少都是因為害怕自己的孫兒因調皮惹得許輕舟不滿而離去,此刻她卻是終於明白了這個許先生他為人的善良與大度,隻是單純想要感謝而給他下跪,卻再沒了其它能夠當作是報答的迴禮。


    其實有的……


    “隻要阿牧以後能聽話懂事,那我這些事就沒白忙活。”


    許輕舟搖了搖手,又看向了那邊有些呆滯的阿牧。


    “你!你這笨蛋…真的是要給我蓋新家?”


    阿牧原本是想著這許笨蛋是在拿自己開心,或是嘲笑家裏屋子破爛而說的玩笑話,可如今看來他竟是來真的。


    這一瞬間,或許是有種久違的溫暖湧上了心頭,可這問題少年還是傲嬌著扭過頭不去與許輕舟對視,嘴角也小聲喃喃著“許笨蛋”幾句。


    一切事情談妥,隻待許輕舟再去找淩沫城商議材料之類的運送與建造,這自然也是一段言語上的故事,可今日之事已然完畢,許輕舟起了身就要告辭。


    “阿牧!快去送送許先生!”


    奶奶催促卻換來這問題少年的極不情願。


    “不用了,外麵還是有些冷的,阿牧同學記得明天可別遲到呀。”


    許輕舟並未生氣,伸手推門走了出去,此刻屋外明月高懸,他可以瞬間感受到那種清冷在身上蔓延,便忍不住用手緊了緊衣服。


    待到走了走十多步,身後的屋門突然打開,阿牧卻是對著許輕舟的背影又羞又赧又惱又氣又謝的喊了一聲。


    “喂!許…許笨蛋!明天見!”


    許輕舟聞聲迴頭,便微笑著注視阿牧道:“嗬嗬,要是此刻叫聲許老師那就太好了…”


    “哼!許笨蛋休想!略略略!”


    話音落,阿牧已經跑迴了屋中,徒留許輕舟看著那昏暗且溫馨的小屋苦笑不已,隨即轉過身繼續向家走去。


    月色很冷,心卻漸漸變暖。


    “要不今天…做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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