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春香院的大門,許輕舟才終於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今天的事,讓他感觸許多。


    他再一次意識到這不是原來的世界了,道德和法律不是約束人們行為的鎖。


    許輕舟此刻想到,這個世界是否有了實力就等同擁有了權利?他曾經不明白這些,但這件事事給他提了個醒。自己不去招惹人和別人來找自己麻煩不是完全的因果關係,你是沒辦法和蚊子講道理的。


    今天處理了金奎程,明天又跳出個馬奎程,張奎程…想要不再害怕這類事情再度發生,首先手裏得有一把能握緊的劍。


    有偉人曾經說過,手中沒劍和有劍不用是兩碼事,若這個世界崇尚實力,那他許輕舟會選擇用劍解決麻煩,而不是靠卑微的講道理。道理是嚇不退蚊子的,既然如此何不直接送它上天堂來的幹脆些。


    “春香院在城中…來都來了,再去請教一下漠老吧…”


    許輕舟稍微思索了番,便叫了輛馬車,向著雙刀門的方向趕去。


    許輕舟午間被抓走,後被昕紫釵綁架,直接磨蹭到了下午。


    而他被帶走半個時辰後,董慧君將那黑糊雞蛋糕拿出,卻還發現許輕舟未迴來,心裏不免有些許慌張起來。


    “董兒…半天公子也未迴來,你且去尋一下公子,看看他究竟如何了…”


    她找到房間裏也在發呆的董兒,悄悄商量。


    董兒聽話著點頭,又輕聲安慰母親:“娘,哥他肯定會沒事的,全是那紈絝撒潑的錯!”


    “可萬一呢…世道的險惡你和娘看的,受的還少嗎?能夠遇見公子,已經是我們母女十世修來的福分了,若是…若是…”


    “若是那潑皮不肯放過我哥,大不了我去賠禮道歉,哪怕給他下跪!”


    董兒搶言而語,眼裏是為了許輕舟舍得一切的覺悟。


    “董兒你…哎…何苦呢…”


    “為了我哥,就不苦…”


    董慧君腦中春雷忽響,淚雨止不住的再度滑落下來,上前抱緊了董兒心疼道:“沒事,沒事…娘陪你一起跪…”


    “咦?董姨,你怎麽哭了?”


    江小月這些天總是呆在這住院裏學習做雞蛋糕,就是希望能給許輕舟一個大大的驚喜,剛抱著一盆醒發好的麵團走了進來,就看見緊抱在一起的董兒母女。


    “嗯…沒事沒事,江小姐是要用爐子對嗎?”


    “對!董姨你看我這次揉的麵團,是不是很好!”


    “嗬嗬,是挺不錯的…”


    董慧君急忙背過身擦了擦眼淚,又對董兒使個眼神,董兒知意推門尋許輕舟去了。


    “咦?董姨,你這次雞蛋糕沒做好呀,怎麽這麽黑?”


    “是…烤得時候有些走神了…”


    “哦,那本小姐就拿去丟了吧!”


    “別!公子不讓浪費,便放在那吧,今晚當宵夜了…”


    “哼哼,壞胚就是事多,這不讓做那不讓做,天天我媽說我媽說!”


    江小月一撅小嘴,一段單押張口就來,董慧君也被她的小小俏皮感染了些,心裏放鬆了一點:“因為公子聽娘親的話,所以才會這般溫柔似水,江小姐也才因此喜歡上公子的吧…”


    “誰!誰…喜歡他了,他是個大壞蛋!哼,人家才不會喜歡他呢!”


    江小月羞喜七分半,惱起兩分五,那惱怒裏五分之一是被董慧君說出了心上人,剩下五分之四都是再氣那心上人不懂女人心,總是惹她生氣,讓她又愛又恨。


    “有時,我也不懂公子他是怎麽想的,就好像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行為舉止完全不按常理…”


    “就是就是!”


    “哎!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


    江小月看著一臉愁苦又包含愛憐的董慧君,突然一激靈道:“董姨,你現在的樣子好像我娘親啊,她就喜歡這般說我,連表情都一樣!”


    “是嗎…”


    董慧君抬眼,看著那個黑糊的雞蛋糕,心裏不經一疼。


    “我…沒資格的…”


    她輕聲喃喃道。


    不多時,正在烤製的二人突然被衝進門的董兒打斷了。


    “娘!我方才去了文樓,院長說我哥早就出來了,我又去了班裏,發現隻有汝公子和伍姑娘在那,他說我哥出了文樓就迴家了,可我壓根感覺不到他在附近!”


    董慧君是知道董兒與許輕舟存在些許聯係,距離足夠時可以感知到他在哪,可是董兒此言驚天霹靂,那許輕舟究竟是被帶去了哪裏?


    “嗯?壞胚不是在商鋪那和汝家那個公子閑聊嗎?”


    “他……”


    二人見再也瞞不住,隻好事情原委說給了江小月聽。


    “我哥…他不讓告訴你…”


    “這個混蛋!”


    江小月銀牙一咬,氣的將手裏的麵團摔在地上。


    “小月你別怪哥哥,都是我,是我罵了那金家紈絝,才惹出這麽大禍事來,我這就去找哥哥!”


    董兒本就心急,沒了許輕舟讓她覺得塌了半邊天。


    “公子他會不會是因為娘親剛才的話而生氣了?都怪我!都怪我!”


    此刻,兩人都有將罪責在身上的想法,但董兒還是強迫自己鎮靜了下來,因為她了解許輕舟,許輕舟是不可能因為這些事負氣而走,他隻有可能是被抓了。


    “娘親,還是趕緊找到哥再說吧!”


    “對對對!快去找!”


    董慧君說著去熄了爐火,慌忙出門尋去了。


    “小月…你…”


    “我不去!就讓這壞胚死在外麵算了!”


    “你…”


    董兒咬咬牙不再勸她,一扭頭也推門出去了。


    爐間的火雖然熄滅,可溫度依舊存在,不時還會發出柴火終焉的啪嗒聲。二人走後不久,慢慢消氣的江小月撿起地上的麵團,一點點扣掉上麵的灰塵,可淚水卻止不住的落在上麵。


    “壞胚…你敢瞞著我…為什麽要瞞著我…”


    她將那麵團當成是某人的臉,掐一下說一句,說到最後卻是連一點點雜質都沒有了。


    “哼!你不給我個解釋,我就…”


    江小月一拳砸在那個麵團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印跡後,推開門出去尋許輕舟去了。


    ……


    “噗!漠老…漠老!下手輕點,我雖說兵境,可體質太差,受不了你的大手大腳!”


    “嘿小子!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看好了,這一式曰:點定!”


    “啊!打著腰子了,打著腰子了!”


    雙刀門裏,漠老正在檢驗許輕舟這段時間的修煉成果,其結果自然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但說來也奇怪,許輕舟攻體不行,可這逃跑的身法不是一般的快,漠老心裏也暗暗稱讚其不愧是武學奇才,不過十來天,便已經將那《踏雨步》練到入門了。


    “你所使用的《踏雨步》共三步,一步為走雨有痕,二步為行雲流雨,三步為踏雨登天,天地人每一大境界各能修得一種。”


    許輕舟揉著腰,有些好奇問道:


    “何為天地人大境界?不可以提前習得後兩步嗎?”


    “不是不能,是不可能。”


    漠老知許輕舟不懂,便繼續解釋:“所謂天地人大境,即人道三境臨、兵、鬥,這一大境界各自小境界差距其實不大,因為都還在‘人’這一範疇之內。之後便是地界三境者、且、陣,這三境已經擁有常人再難以匹敵的力量,一掌千斤,一步數裏,氣息悠長,可一人敵千百兵騎,尋常刀劍也很難砍傷。”


    許輕舟聽後,已經意識到這境界之高,實力之強。


    “漠老便是這陣境高手嗎…”


    “對,不過老夫在這陣境卡了十二年,此生可能都無望了。”


    漠老淡淡迴應。


    “有誌者事竟成嘛。”


    “嗬嗬,小子說的不錯!”


    漠老眉間舒展,讚賞的點點頭。


    “那這最後三境,便是漠老曾經提到過的天下三境?”


    “對,天下三境是武道在這世界上的極限,後三境列、前、行,單單是一個列境,在戰場之上就需要數萬人牽製,是可以一人屠一城的恐怖境界,前境則是幾乎無視距離的限製,可隻腳踏天下,揮手推昆侖。九境行境……幾乎無人見過,老夫也不知道具體是有什麽。”


    說到最後,許輕舟猛地吸了口冷氣,感覺這麽多年的義務教育白學了,能強到毀滅國家的怪力亂神居然真的存在!


    “咳咳,漠老,這世間出過神嗎?”


    “……出過,最近的一個就是文武院的至聖,之前也有幾個,不過不是泗國的,所以不太清楚。”


    “那,他們都還存在嗎?”


    “不,他們留下恩澤之後全部消失了,傳說是去了另外一個地方,可能是神界?”


    對於這個問題,漠老也是半知不解的迴答。


    許輕舟卻是又唿了口氣,能成神就行,別搞了半天讓他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就行。


    “對了,那…仙人是什麽,也是哪一條修行之路最後的頂點嗎?”


    他突然想起這個困擾了自己許久的小問題。


    “仙人?嗬嗬,仙人是被人從神界召喚來的。”


    “召喚來?”


    許輕舟好像抓到了什麽關鍵詞。


    “對,其實應該稱之為謫仙人,近千年前也有位被召喚來的仙人,世人稱唿其藥仙人,據傳是司掌神界醫理,當時正好解救了天下大疫。”


    “他們從神界而來…不是神嗎?”


    “這…應該不是,因為藥仙人最後隻過了百十歲便去世了。若是修行,修煉者壽元應該比常人要多許多,就連我這陣境起碼都有兩百多年光影。”


    “不是神…從異界被召喚來…”


    許輕舟的眼中突然爆發出一陣精光,通透的感覺讓他覺得渾身飄搖。


    “仙人…被喚來是做何事?”


    “這…老夫就不知道,前段時間不是殺了許多冒充之人嗎,可能是因為這仙人出了什麽大事吧。”


    高空墜落透心涼,許輕舟渾身打了個冷顫,他算是明白了,自己可能就是被召喚來的仙人。而據漠老所知,如今皇室早就開始尋找自己,並且抓到後可能要哢嚓!


    錯誤的信息下,許輕舟得出了一個錯誤的結果,致使他不敢承認自己身份。


    “…嗬嗬,不知漠老有無方法找到這仙人?”


    “應該沒有,不然皇室也不可能廣貼告示了,怎麽?你也想捉仙人去領賞?”


    “那就好!那就好!”


    許輕舟前言不搭後語,如同坐了過山車,一顆心七上八下,刺激絕倫。


    “漠老,我發現已經很難提升武道了,這功法我不太會用啊…”


    “你能吃的了苦嗎?”


    “能…”


    “那你等著,老夫去拿件東西給你。”


    少頃,漠老再迴來之時,手裏多了個盒子,他甩手將那盒子扔給了許輕舟。


    “漠老,這個是?”


    “以前得到的,是用來拷打犯人時候用的,吃了之後五髒六腑,全身骨骼都會痛。”


    “這…”


    “《太悲大徹經》會化痛苦為養料,心裏的,也包括肉體的。心理的痛苦提升的是境界,而生理痛苦便是鍛造肉體。”


    漠老解釋完,又認真看了許輕舟一眼道:


    “小子…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的方法了,這丹沒有解藥,一顆吃下便會疼一整天…若是實在受不了,需要用極歡來降低疼痛,你可明白?”


    “這麽厲害?”


    許輕舟心裏也在打鼓,讓一個陣境高手如此慎重,這丹藥看來很是惡毒。


    “若是受不了,會如何?”


    “受不了?那就會疼到死,此藥之下,老夫還沒見到一個嘴硬的…”


    “那…”


    “所以你需要個女人…小子你不是有個納劍媳婦嗎?”


    “……”


    看來漠老果然是誤會了。


    “嗬嗬,等我迴去再想想這丹如何使用吧,輕舟告辭了。”


    許輕舟說著便要行禮離開。


    “等一等…”


    漠老又叫住了許輕舟,猶豫了片刻,從懷裏慢慢掏出本秘籍緩緩道:“老夫方才考量你,發現你隻躲不攻,上迴是不是沒找到武之術?”


    許輕舟點了點頭,看向了漠老手中拿著的薄薄小冊。


    “這本《陰陽兩儀生死劍之死劍》,是老夫從陸家那個老東西手中贏來的。習之,可化身邊一切為己劍,出劍必兩傷,收劍必一死。”


    漠老再不像剛才那樣直接丟給他,連語氣都更加嚴肅起來,伸出手示意道:


    “這也是老夫所能想到最適合你的劍術,你不必問老夫為何給你如此珍貴的東西,因為沒人會練,也沒人敢練…小子,你敢不敢?”


    “這劍法很強嗎?”


    “《生劍》在世間劍譜中足以排進前十,而《死劍》無人見過,因為用過的或見識過的幾乎都死絕了。”


    “還不錯。”


    許輕舟毫無畏懼的伸手接過了那劍譜,俯身對漠老鞠了一躬:


    “放心吧師父,我不會送死的!還有人在等我,我還要迴家呢!”


    “嗬嗬,你明白…那便好。”


    許輕舟神色平淡且無畏,看著手中如同千鈞的劍譜,一字一句道:


    “輕舟會把他當成是生命的最後一把劍,隻有想用命去證明某些事時,才會拔出劍來。若是出了劍,就證明輕舟雖死不悔……但,不死不休!”


    漠老看著眼前最後一縷夕陽下的少年,映照在他臉上的赤霞好像染著的是無盡鮮血,直到他轉身離開,那抹紅都未曾淡去。


    “錯覺嗎?”


    看著那個遠去的背影,漠老微微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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