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風總是很大,夾帶的沙塵像是一把把飛馳著不肯停歇的尖刀,追逐著街上慌亂奔跑的人群,抱了臉也擋不住,絕望像烏雲般滾滾而來,卻沒有雨,一滴也沒有。


    白藍裹緊了毛毯斜靠在床頭,攤開了手看,蒼白修長,白藍握了握拳,似乎已經無力再把張開的手握緊,一滴淚順著麵頰靜靜的落下。


    白藍斜了頭用臉輕輕的摩擦裹在肩上的簿毯,像是輕偎在誰的肩上般溫柔的靠近,卻一個人也沒有,拉著窗簾,連燈也沒有開,屋內漆黑一片,隻有窗外的風嗚嗚的拍打著玻璃努力想闖進來,白藍用瘦弱蒼白的手拉扯著薄毯裹緊了自己,使勁的閉上了眼睛,心裏一陣陣的酸痛。


    白藍想起了小同。


    小同剛用冷水衝了涼,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發呆,濕漉漉的頭發往下滴著水,小同站著一動不動,任由頭發上的水從臉上滑過,


    他呆呆的盯著鏡子裏的自己,那是一張麵色蒼白的男人的臉,沒有表情的冷俊難掩落寞的憔悴,小同苦澀的笑笑,歎了口氣,轉身進了臥室。


    臥室裏燈光昏暗,一個女人正在床邊站著扣紋胸,扭頭看一眼小同:“你一會兒還出去嗎?”


    小同拿了毛巾擦身上的水,低頭想了想,張張嘴卻沒有說話。


    女人自忙自的笑笑說:“要去見白藍是吧。”


    小同擦身子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又繼續擦著,仍沒有作聲


    你不想問一下我的名字嗎?女人嘻笑著說道。


    小同轉過頭看女人一眼,說道:“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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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不漆黑,月亮如一顆巨大的水晶球懸在半空,晶瑩剔透。


    酒吧裏燈影恍惚,台上歌女扭腰擺臀如耳語般唱著並不傷感的歌,台下到處是低聲淺笑如煮沸的開水換成了小火,雖不熱烈但足夠燙手,每一天都跟昨天一模一樣,一模一樣的刺激或者無聊。


    酒吧的名字叫:“有點兒疼。”


    白藍化了很重的眼影和唇彩坐在角落裏手捧著一大紮啤酒,麵無表情。


    一個頭頂微禿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走過來搭訕:


    “小姐姐,別喝啤酒了,我請你喝紅酒吧,”說完就一搖三晃的坐在旁邊的座位上,把臉向白藍湊過來。


    “滾!”白藍動也不動臉也不扭的爆出一個字來,把禿頂男人嚇了一跳。


    “你怎麽這麽說話?不給麵子是吧!”被嚇了一跳又迴過神來的男人把身子縮迴來惱羞成怒的說。


    “滾!”白藍加重了語氣,把啤酒杯輕輕的放在桌上,慢慢的轉過頭目光冷漠如刀的盯著禿頂男人,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我……”禿頂男人猛的站起來但隻說了一個字就住嘴了,


    他看見旁邊不遠的座位上一下站起來好幾個男人,朝著這裏走過來,


    “我……我走好了,當我沒說過。”禿頂男人見狀不妙急改了話語,說完便迅速消失在酒吧的燈影恍惚之中。


    他還算聰明,閃的夠快,喜歡混跡於聲色場所的男人,一定觀察能力很強,對危險的嗅覺比較敏感,但他一定很少來這裏,因為他並不認識白藍。


    白藍是小同的女人,沒人願意惹麻煩,除非,是白藍主動認識的男人。


    小同穿一件粉紅格子的襯衣,嘴裏叼一根淺棕色香煙,旁若無人的徑直走到白藍跟前坐下,拿起白藍放在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


    兩人都不說話,甚至連眼神的對視都沒有。


    白藍轉過臉看著台上扭腰擺臀唱歌的女子,麵無表情,


    小同左手拿著煙,右手不停的摩擦著啤酒杯沿劃著圈圈。


    也許是都不想開口說話,也許是不知道要說什麽,兩人在紛繁嘈雜的酒吧裏各有所思的沉默著,氣氛略顯尷尬。


    對於話不太多的人來說,其實決定再坐到一起,就意味著心中對對方的不舍和對問題的妥協,自己不知該如何開口表達,卻又希望對方能夠明白,如果一直沒有人主動打破僵局,氣氛就會持續的尷尬下去。


    而現在就是這樣,尷尬一直持續著,直到吳覺的出現。


    吳覺穿一件短袖白襯衣,邊走邊四顧看著,在酒吧閃爍的燈光下顯得異常紮眼。


    小同舉起胳膊示意吳覺,又打了個響指招唿服務生來兩杯啤酒。


    “最近忙什麽呢?”小同端起杯子碰了下吳覺麵前的杯子問道。


    沒有端杯也沒有迴答小同的問話,吳覺看看小同又看著白藍,說道:“過幾天,我要走了。”


    “走?”白藍往前探著身子,伸手抓著吳覺的手說道:“去哪裏?”


    吳覺聳聳肩,任白藍緊抓著自己的手,笑笑說道:“嗯,不知道。”


    “什麽時候走,我們跟你一起去吧……”白藍睜大了眼睛說道。


    “隻是,我不確定……”吳覺停頓了一下,看著白藍眼神中濃濃的期盼,轉頭看一眼小同,接著說道:“我不確定什麽時候迴來。”


    “那還迴來嗎?”白藍歎口氣,語氣中滿是失望的說道:“是不準備迴來了嗎?”


    小同不說話,仰著脖子一口氣喝完整杯啤酒,又招唿服務生上了一杯。


    “當然迴來,”吳覺伸手拍拍白藍的手,笑著說道:“我隻是不確定會走多久,也許幾年,也許幾天就迴來了。”


    “是還在找她嗎?”小同又點了根煙,吐一口煙看著吳覺說道。


    “是吧,我又記起些她的事情,想去走走,看能不能找到些線索。”吳覺把手從白藍的手中抽出來,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說道。


    “別找了,”白藍又往前探了探身子,身子幾乎要爬在桌子上了,說道:“醒醒吧,根本沒有尚離離這個人,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尚離離隻是你想象出來的,別再找了,好嗎?”


    白藍的語氣幾乎是在懇求,吳覺端著酒杯在嘴邊,看著白藍幽藍幽藍的美瞳就在眼前,心中忽然有些酸楚,他的手有些微微的發抖。


    吳覺知道白藍說的幾乎就是真的,所有的朋友都跟白藍想的一樣,他不再說什麽,端著杯喝了個幹淨。


    “知道嗎,小柒一直在等你。”白藍坐直了身子喝了一口啤酒,看著吳覺的眼睛說道。


    吳覺沒有作聲迴應白藍的話,他直直的盯著酒吧遠處一個黑暗的角落,一個黑色的人影正從那角落的椅子上起身往外走去。


    “在看什麽?”白藍順著吳覺的目光往遠處看去,問道:“認識?”。


    “哦,不認識,”吳覺看著那黑影從人叢中消失後,轉臉看著白藍說道:“認錯了,遠看像一個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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