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仲音一個翻身,不曉得壓到什麽熱熱軟軟的東西,她仔細一摸,有著濃密的毛,下意識覺得不太對勁,一睜開眼,發現自己的手正搭在一隻大肥貓的肚子上,而大肥貓正張大嘴巴準備狠狠咬她一口。


    “啊—”她大吃一驚,身子往後一退,毫無預警地掉下床,叩的好大一聲,她撞上了床頭櫃。


    天啊!這裏是哪裏?夏仲音揉揉腦袋,眨眨眼,終於看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米白色的大床,上頭有兩件男性襯衫,整齊的攤在床尾處,地上以及沙發上,橫豎吊著兩三件女用內衣與內褲,還有一件皮革短裙半攤在地上……


    就知道不能一個人去夜店喝那麽多酒!自分手後,她一待在家中,腦子裏想的都是從前的事,煩躁得夜夜無法安眠。


    聽說喝點酒會比較好入眠,可她平常又沒有喝酒的習慣,於是昨晚選了間看起來頗安靜的夜店,原本打算喝到茫茫然後再坐出租車迴家,結果呢?


    果然出事了!她緊張地揪緊胸前的被子,感覺自己身上的衣服……


    內衣?還在;內褲?感覺還穿著;褲子?對喔!她昨天是穿褲子啊!衣服?身上的恤除了被壓皺以外,沒有被施暴的痕跡—


    那地上那些內衣褲是啥東西啊?


    “喵—”大肥貓敏捷一跳,然後慢條斯理地走到主人身邊。


    夏仲音抬頭一看,一個長相清秀、身材壯碩的男子,套了件浴袍站在房門口,頭發半濕,看得出來剛洗完澡。


    “妳醒啦?”男人眉一挑,抱起大肥貓,一隻手在牠肚子上磨蹭著。


    “這裏是什麽地方?”


    “我家。”


    “你家!”夏仲音大吼。她居然在一個陌生男人家中過夜!而且昨晚還喝醉,什麽都不記得了……


    “妳喝醉了。”他好心補充。


    她跳下床,緊張得到處亂走,“一個女孩子喝醉了,就把她帶迴自己家裏,你爸是這樣教你的嗎?還是老師教的?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


    “什麽啊!”瞧她中氣十足,看來她常這樣亂吼,才有辦法一大清早就發出那樣恐怖的聲音。“我才不會對妳做什麽呢!”他委屈地說。


    “那、那些內衣褲是怎麽迴事?”


    眉一挑,他放下大肥貓,彎身撿起女用內衣褲,“這是我的。”


    “你的?”夏仲音覺得不可思議。他、他不是男的嗎?半開敞著的浴袍露出他的胸肌,她非常確定那不是乳房,是胸、肌。


    阿don翻了翻白眼,“拜托,妳以為是我撿妳迴家呀!妳可是我最不喜歡的類型呢!”


    他本來就比較喜歡男人,女人嘛……如果身材姣好又會打扮,說話好聽、溫柔點,他或許還可以欣賞一下啦!


    麵前這個女人,身材平板無趣,就算多少看得出她有幾分姿色,可那身打扮……他的家居服都比她有品味,更何況她一大早就沒氣質的大吼大叫。


    不知道昨天諾熙發什麽神經,竟從阿衛的夜店帶了個麻煩迴來,還是個邊哭邊叫的女人—原來他喜歡這一型的啊!


    “你、你是……”


    “我是gay。”


    噢,真是太好了!她竟在一個gay的床上醒來!“為什麽我會在這裏?”


    “妳喝醉了,我朋友帶妳來我這裏。”他聳肩,想到昨晚諾熙背著她上門,說什麽他剛迴台灣,時間又太晚了,不方便找其它女性友人,更不方便帶迴自己家。


    “你朋友是……”


    阿don微歪頭,不曉得她的問題所在。“就是我朋友。”


    好,現在來厘清一下事實,她昨晚喝醉了,被gay的朋友—聽他曖昧不明的口氣,或許也是個gay—帶來這裏,所以,什麽事情也沒發生,是這樣嗎?


    “妳……要找他?”


    “不、不用了。”夏仲音想都不想就拒絕。昨晚喝醉的她肯定醜態百出,既然什麽事都沒有,就把昨天的爛帳全留給昨天,她一點都不想記起。


    她抓起旁邊的紅色外套,想要直接走人。“謝謝你昨晚的收留,我要走了。”


    “小姐,等一下。”送她到門口,阿don道。


    她轉身,眼神充滿防備的盯著他。


    他好心提醒她,“為了妳好,以後別再一個人喝醉了。”


    他的話中有話,讓人很想繼續追問下去。“昨晚真的什麽事都沒發生?”


    呃,也不是“所有事”都沒發生啦!可為了自己耳根子清靜,他打算避重就輕地告訴她,“下次就沒那麽好運了。”


    關上門後,他走進廚房。


    紀諾熙剛起床,正在烤土司,見到他,順便問起,“她起床了嗎?”


    “小紅帽剛離開。”


    “走了?”紀諾熙難掩失望,“這麽快?”


    “難不成你還希望人家留下來陪你吃早餐?別鬧了,她一醒來看見我,就嚇得半死,你還指望人家留下來,陪我們吃飯聊天嗎?”


    也是,一個女孩子竟在一個陌生男人家中醒來,就算昨晚什麽事都沒發生,通常第一反應會想直接逃離現場。


    他卻想留住她,至少讓他送她迴家……


    “她還記得昨晚的事嗎?”


    “看樣子是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紀諾熙俊臉一沉。


    他昨晚可是被她逗得差點推動理智,幸虧看見阿don在一旁嚇得目瞪口呆,才讓他及時煞車,自己衝到浴室衝冷水澡,而她居然什麽都不記得了。


    瞧他俊美的五官上居然出現黑眼圈和血絲,剛剛一聽到她已經離開,還露出依依不舍的樣子,阿don忍不住繼續虧他。


    “看你的樣子,不會是昨晚作春夢,沒睡好吧?”


    “別鬧了。”


    “說真的,那女的昨晚真的夠猛,沒想到小紅帽居然差點把大野狼吃掉!你隻是把她抱到床上,她卻馬上撲倒你,還——”


    “她失戀了。”紀諾熙打斷他。


    “失戀就能強吻人嗎?”昨天說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呢!


    “那不算強吻。”若不是因為貪戀她的馨香,太貼近她的臉蛋,她也不會……


    “這樣還不算,難道你是故意送上門的嗎?”


    阿don立刻接收到一旁丟過來的冷冽殺氣,馬上識相地閉嘴。


    喝醉酒大哭大鬧是常有的事,可他從來沒看過這麽壓抑的哭法——蒼白著一張臉,淚流滿麵,卻一點哭聲也沒有。


    她顫抖的唇反覆問他,還愛不愛她?他不迴話,也沒有立場迴話。見他沉默不語,她一個翻身壓倒他,不甚熟練地脫下自己的衣服,迷亂地吻著他。


    纖細的身子貼著他的,腰肢下意識地擺動著,她略混著酒意的馨香迷惑著他的意識。


    在那種情況下,忍得住的男人就不是男人——可他真的忍住了,因為他不是她口裏唿喊的男人,這樣占人家便宜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麵對她那張清豔的臉蛋,他隻能輕輕幫她擦掉眼淚,任憑她在他懷中哭泣,什麽話也不能說。


    昨天為了送她迴家,他看過她的皮夾,身份證上的照片是一個和她不太想像的女人,幹練,嚴肅,精明——不過仔細一看,仍能在兩人的眉宇間找到七分的神似。


    “夏仲音……”他慢慢咀嚼著這特別的名字,一張倔強又不服輸的臉蛋馬上在他腦海中浮現,徘徊不去。


    趁著午休時間,夏仲音又到洗手間洗把臉。


    很好,這個月的月事來得非常準時,讓她大大鬆了一口氣。


    自從上個星期莫名其妙在一個男人家中過了一夜,她每天提心吊膽,生怕自己哪天會收到什麽裸照勒索,或是發現自己懷孕之類。


    那天迴家後,她縮在床上又痛哭了一場,也許是害怕,也許是傷心,她不知道。


    雖然那個gay先生展現出他的“善意”,表示那天晚上真的什麽都沒發生,可對一個當時完全推動知覺的女人而言,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盡管身體沒有異狀,心裏還是害怕得要死。


    真的什麽都沒發生嗎?


    她怎麽隱約記得,有個溫暖的胸膛,還有一雙溫柔的大手一直陪在她身邊?


    不不不,撿到她的人是gay,收留她的人也是gay,所以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夏仲音這樣安慰自己。重新上好妝,整理一下忙碌了一個早上而有些淩亂的包頭,確定自己的武裝百分百成功後,她才走出洗手間。


    午餐她隨便喝了一杯麥片粥,還有一個托小助理買迴來的三角飯團——這就是神秘的夏主任為何在午休時間總是最後一個離開用餐,卻又是第一個迴到座位上的答案。


    下午有個迎新會議,聽說是長年在外打拚的紀董獨子要迴國接任副總職位。


    這也是為什麽今天大部分女同事的打扮特別不一樣,有些平常隻化淡妝的小秘書,今天眼影、眼線、腮紅全用上了,搞得好像要參加party似的。


    而她,平常就以濃妝著稱,相較之下,倒沒什麽特別之處。


    主管會議時,紀董事長難得露麵,向大家介紹他的獨子——紀諾熙,新任行政副總。從董事長眉飛色舞的表情,看得出來他非常以兒子為傲。


    方才聽女同事們口耳相傳的八卦,知道麵前長相俊秀,看起來極其斯文的年輕副總,在英國是一間頗具規模的公司負責人,且在歐洲小有名氣。


    盡管他的風評到目前為止還算不錯,但她夏仲音可不是個盲目崇拜的人。


    小公司與大公司的管理方式可是大不相同,想他應該大她沒幾歲,就得打下這樣的重責大任,雖對他有股莫名的尊敬,但對他的能力仍抱持著觀望的態度。


    一層層的主管介紹下來,終於輪到她。她起身,用非常製式的語氣介紹自己。


    “我是十二樓企劃組主任夏仲音,很高興認識您,未來期待與您共事,有任何事都能找我幫忙。”


    夏仲音?紀諾熙的腦袋愣了足足一秒反應不過來。這個名字並不常見,可是前幾天卻一直在他腦中盤旋下去,後來不得不忙著與退休副總做交接,原以為不會再和這個名字有什麽瓜葛,沒想到……


    但她真是那晚他撿迴家的愛哭鬼嗎?


    不一樣啊!眼前的夏仲音,冷靜、嚴肅,甚至還有些距離感,和那天縮在他懷中哭得像個娃娃似的女孩完全不一樣。


    仔細一看,眼前的夏仲音,倒是和證件照上的她有八分相似,所以她們是同一個人?


    散會之後,吳耀廉與她往同一個方向離開,一邊不忘問她,“新任副總可真是年輕帥氣,想必企劃部女同事們個個蠢蠢欲動吧!”


    “年輕帥氣跟能力不能畫上等號,一切還要等相處久了才會知道。”她持平。


    吳耀廉嘿嘿笑了兩聲。“夏主任果然理智過人,知道男人的魅力不是靠長相取勝的。”一邊摸著自己微禿的頭頂,一邊說著自認好笑的笑話。“牛津大學畢業?哼!我還牛筋牛肉麵呢!你說是不是啊?”


    “經理還有什麽事嗎?”他辦公的第十五樓都已經過了,還繼續跟她待在電梯裏麵,夏仲音冷冷的問。


    “沒什麽,想去你們企劃部走走,順便拿一份資料。”


    “哪一份?每周會報的資料,今天早上我已經請助理送去了不是嗎?”


    吳耀廉臉色稍變。“還有哪一份?不就是你們最近接的那個case,客戶抱怨你們組裏的同事,提的方案被打槍,被退迴來的那一件!被老客戶這麽一說,我這個做經理的不多留意一點怎麽行。”


    “這件事,我上星期已經請那位同事重新和客戶討論過了,客戶頗滿意的。再說,這種小事不必煩勞經理關照。”


    “說什麽話!我可是經理呢!”叮咚,十二樓到了,他匆匆離開,往資料庫走去。


    一走進企劃部辦公室,幾位女同事鼓起勇氣問她,“主任,有見到副總嗎?”


    “當然有!”今天就是為了這個開會的。


    女同事們的眼睛,突然全閃出粉紅愛心。


    “副總帥嗎?聽說他今年才三十一歲,長得又高又帥。”


    就說長相跟能力不是畫上等號的。


    “而且聽說他是牛津畢業的。”


    雖然很沒水準,但她想起吳耀廉的牛肉麵笑話。


    “重點是,聽說他在英國自己開了間網絡公司,享譽全歐洲呢!”


    網絡公司台灣到處都是,應該隻是普通的遊戲軟體公司而已。


    “哇,完美的男人!”


    粉紅愛心閃爍得更加耀眼,閃得她快睜不開眼。


    “小雨,你從上午開始,電腦就開了八個視察,隻是一個是公司首頁,其他都是外國網站,你是一整天都在調查新副總嗎?我怎麽不知道企劃部何時改成調查局了?”


    哇——變形金剛夏仲音又開始發射霞彈了。當下,所有女同事吐了吐舌紛紛走避,唯恐被擊中身亡。


    “阿茂。”她叫了一聲坐在旁邊的男同事。


    “什、什麽事?”他是男的耶,剛剛也沒一起湊熱鬧啊!


    “吳經理剛剛在資料室查資料,你盡快結束手邊工作後過去幫他,再告訴我他找了什麽。”他平常很少管企劃部的事情,現在突然這麽熱心,還真有點古怪。


    “喔,好。”女王下旨,他豈敢不從?“我現在馬上就過去。”


    “小潔,你跟阿凱負責的確case為什麽都三天了還沒有迴報?”矛頭一轉,她又開始算賬。


    “報、報告主任,我們已經拿企劃案給客戶了,隻是客戶還沒有迴音……”主任為什麽所有事情都記得這麽清楚啊?


    “這是客戶的錯嗎?是你想賺客戶的錢,還是客戶想賺你的錢?你不主動積極打電話問對方哪裏不滿意,還想不想開發新客戶?要是他也在等你電話,然後被敵對公司搶走case怎麽辦?月底你的績效不夠時,難道要我們全組跟你一起喝西北風嗎?”


    “哇,好兇喔!”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角落響起。


    是誰?到底是誰這麽大膽敢忤逆變形金剛,瞬間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英雄,真是個英雄啊!


    夏仲音眼神往旁邊一瞄,原本打算用眼神殺死那個不識相的家夥,但一看清來人,殺氣騰騰的眼神瞬間黯了下來。


    紀諾熙帶著笑走進辦公室,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再輕鬆地巡視過全場,最後仍將眼神落在她身上。“你們做了什麽惹主任生氣啦?”


    他是誰?一大票的人還一頭霧水,倒是方才上網搜尋半天的小雨小聲的叫出。


    “副總!”


    他就是副總!這麽帥,這麽溫柔,又這麽體貼?和藹可親的形象,果然為他加分不少,全場原本肅靜的氣氛瞬間又輕鬆起來。


    幾個男同事笑說:“沒有、沒有,主任要我們認真工作。”


    “是嘛!工作要認真,不然我就得跟你們一起喝西北風了。”他還是噙著笑臉用她剛剛的話再提醒他們一次,不過他溫和的語氣卻讓大家笑開了。


    “夏主任,請跟我到你的辦公室一趟,我有事情想麻煩你。”


    難道是新上任的副總,要針對夏主任的脾氣好好教訓一番嗎?嗬嗬,有好戲看了。


    一進主任辦公室,他逕自在沙發上落坐,比了個手勢要她一同坐下,夏仲音竟順著他的意思做了。真不可思議,他的語氣動作明明很溫柔,很紳士,卻讓人無法拒絕。


    他從自己帶來的資料夾中取出一份厚厚的名單。“如你所知,我才剛從英國迴來,也就是大家所說的空降部隊,對公司內部的動作和人員不是很清楚。這裏有一份我到人事處拿的基本員工資料,我希望你能幫我做個簡單的介紹。”


    夏仲音聽了,腦袋當下轉了好幾圈,可依然猜不透他到底有什麽目的。


    “副總你……剛上任,應該有許多東西需要交接,現在就開始接觸員工,不會太早嗎?”


    他輕鬆一笑,“如果我說該交接的都完畢了,隻剩這部分呢?”他提早迴國可不是做做樣子而已。


    真的假的?姑且先相信他好了。“我相信你的助理會幫你安排一切。”


    “這倒是。”他點點頭,表示讚同,接著又說:“那我通知人事部,把你調到我身邊當特助好了。”


    呃?這麽欣賞她?他以為他是誰啊?


    “為什麽是我?”即使不滿,她仍理智的淡問。


    “你剛剛自我介紹時,不是說有任何事都能找你幫忙嗎?”


    那是客套話,他聽不出來嗎?自我介紹大部分主管都會這樣講好不好?為什麽偏偏是她?


    “我是主管,我有挑人的權力。”他理所當然地再說。


    好吧!夏仲音勉為其難地拿起名單看了一下,“光是總公司上下加起來的員工就有兩、三百人,你確定要一次全講完?”


    “我一般的本事不多,也不過就兩三樣,其中一樣就是‘過目不忘’,我看過的人,隻要一眼,就不會忘記。”


    真的假的?她半信半疑地盯著他看。


    他又笑著問她,“所以,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我應該記得你嗎?她原本想這樣迴答,可又覺得這種對話太過曖昧,一想到外頭那群虎視眈眈的女同事,她還是和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不記得。”


    喔,瞬間秒殺!他騷包地揪著心裝作受傷樣,最後搭著她的肩,沒多說什麽。


    她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像他這種人,不管走到哪裏都是風雲人物,光看剛剛女同事看見他就像饑餓的狼群看見肥滋滋的肉塊般,嚴肅的她,入不了他的眼。


    “我以為——”她放下手上名單,“你找我進辦公室,是要教訓我的脾氣。”


    “很多主管要你改嗎?”他反問。


    “不少。”


    “你在所有主任中,是唯一的女性,年紀輕輕就坐上這個位子,企劃部又是本公司職員最多的部門,一下要管七十幾個人,你不扮黑臉,誰扮?”


    他一語道破她的難處及行事風格的原因,夏仲音在佩服之餘,臉上的表情也不再這麽僵硬。


    “對了,就是這樣,別太緊繃,放輕鬆點。”她的表情有那麽一瞬間柔和了不少,嘴角還掛著一絲笑意,比較像他那天遇到的她。


    聽見他的話,夏仲音原本又想緊繃神經,可麵對他那張牲畜無害的笑臉時,她真的嚴肅不起來。


    “現在在上班,我不會太輕鬆。”


    “這樣……那讓我們來想辦法,既然主管中必須有人得扮黑臉,那我們交換好了,以後我扮黑臉,你扮白臉。”


    看著他那張白淨無殺傷力的斯文臉蛋,突然認真地裝起兇樣,夏仲音一時難以適應,噗哧一聲笑出來。


    她笑起來的時候,頰邊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為她原本就清豔的臉蛋多添了幾分可愛;和前些日子遇到的她不同,雖然嚴肅,充滿防備,卻多了幾分生氣,他忍不住看呆了——


    “你扮黑臉不適合,真的。”她繼續笑說,沒發現自己竟對他毫無防備。


    “你怎麽知道?要不來換換看?”


    “你都是這麽死纏爛打嗎?”


    “我的本事不多,也不過就兩三樣,其中一樣就是死纏爛打。”


    “你——”


    叩叩。


    她原本還想多說什麽,卻被敲門聲打斷,立刻換成上嚴肅又難以親近的臉色。“請進。”


    “主任,我阿凱。”


    他在外麵聽說了剛剛發生的事,以為副總在時差教訓主任,等一下變形金剛的臉一定超臭。在敲門前,他還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沒想到一進辦公室,除了主任那第一千零一張臉沒變這外,坐在一旁的副總倒是笑得開心,像是剛剛看了什麽現場實況變身秀似的。


    “這是剛剛經理找的東西。”


    “好。”她收下,阿凱準備離開前,紀諾熙向她使了眼色,她原本皺眉抗拒,但拗不過他——誰教人家是副總,而她隻是小小主任。“阿凱,等一下。”


    啥?風暴要開始了嗎?脖子一縮,他轉頭準備接受她的教訓。


    “這個。”她指指資料袋。“謝謝。”


    “噢——不、不客氣。”變形金剛今天吃錯什麽藥啦,居然向他道謝?阿凱嚇得轉身就跑,連忙關上門,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你看你,平常做人多失敗。”


    不甘心被調侃,夏仲音還以顏色。“你自以為很了解我?”


    “你的行為模式不難猜。”


    “你是說我膚淺得沒深度?”


    “如果我說,我以前也跟你一樣,是扮黑臉的角色,你信不信?”


    “不信。”這張白淨臉蛋隻要笑,全公司至少會有一大半的女人會拜倒在他的四角褲下。


    他笑笑沒反駁,反而收起名單,準備離開——


    “你不是要——”我幫忙嗎?


    “這是我額外派給你的工作,不能影響你原本的工作進度。”他看了下手表。“六點半下班來找我,你想吃什麽?叫外場來一起吃?”


    夏仲音一愣,如果不是他表現得極其自然,她真的會以為他在追她。


    她從小就是個認真的學生,跟江清陽交往也是大學時代的事,和異性交往經驗十分貧乏的她,實在無從判斷他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都可以……”她突然想到什麽,“額外的工作,就算是短期,也算獎金?”


    “當然。”臨走前,他留下一句。“你笑起來,好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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