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試我們店裏特製的水果花茶,甜而不膩、香甜順口,保證妳一入喉就愛上,是別家店沒有的好茶。」穿著店裏的圍裙仍不掩其帥氣的潘傑端著托盤,每當他將茶飲、茶點送到客人桌上時,便不忘加上一段甜言甜語的廣告詞。「隻有我們店裏才喝得到,記得別跑錯家喔!」


    「會會會,我們以後會常來。」女客略顯嬌羞的答允,並不忘給他一句讚美。「你長得好帥喔!」


    「謝謝。」他微哂,眨了下眼,不留餘力的放電。「也隻有我們店裏有這麽帥的服務生,要看我不妨天天到我們店裏消費。」


    每個被他服務過的女客,皆不由自主的露出滿意的傻笑,個個被他電得茫酥酥,瞧得櫃台後方的郎淨儂呆若木雞,不曉得該說什麽才好。


    「我的媽啊!實在太……太神乎其技了!」淨儂的好友兼合夥人蘇佑珊在櫃台後方緊抱著肚子,笑得眼淚都溢出來了。「妳到哪兒找來這麽天兵的家夥?」


    說實在話,一開始——也就是五天前,佑珊並不讚同郎淨儂雇用這個來曆不明的家夥,但不容置疑的,當潘傑來到店裏之後,店裏的女客明顯增加許多,多到……比之前所有的客源加起來還多了近兩成。


    這來曆不明的家夥是個寶啊!


    瞧他那有點晶亮又帶著些許神秘的電眼,還有引人注目的高身材,像極了活動的展示人偶;店裏的圍裙下是率性的t恤,和看似破舊卻時髦的牛仔褲,渾身充滿陽光青年的熱量,招搖的在店裏走來走去,讓她們的店成了服裝秀的現場。


    雖然他才到店裏服務五天,她便輕易的愛上他,愛上他為這間店帶來的無限商機。


    「舊金山啊!而且我不是跟妳說過了?他自己跑到我們後院睡覺的,才不像妳說的是去找來的,我哪有那個美國時間自己去找?」郎淨儂據實以告。


    她當然也問過他那些問題,不過不管她怎麽問,他就隻肯說他是從舊金山來的中美混血兒。


    橫豎她也不是個追根究柢的人,再說他到這裏工作後也沒犯什麽錯,加上他的表現著實令人驚豔,她也就沒再多問什麽了。


    畢竟每個人都有不想被探究的區塊,再多問就是強人所難了,她不屑為之。


    「是吼?」盯著潘傑熟稔的在餐桌間走位、移動,蘇佑珊歎了口氣,有感而發地說:「不過他長得還真秀色可餐!」


    也難怪那些女人們春心大動,紛紛像蒼蠅看到了狗屎……不,是餓死鬼看到食物——呃,蜜蜂看見花蜜,連她這個人妻都快「凍未條」了呢!


    「……」秀色可餐是拿來形容男人的形容詞嗎?郎淨儂不甚確定地擰起眉心。


    也不管郎淨儂有沒有迴應她,蘇佑珊的雙眼緊盯著潘傑兀自說道:「欸,我說淨儂,妳跟他孤男寡女的﹃同居﹄在一起,難道沒感覺到什麽火花嗎?」


    「我哪有跟他同居?妳不要亂講話喔!」郎淨儂卷起袖子,稍嫌慍惱的瞪了她一眼,抗拒著「同居」這曖昧的用詞。


    由於當初看上這頗富商機的店麵時,房東堅持店麵得連同二樓一起租下,加上她將所有的存款全投入這家店,因此和佑珊商量過後,她將二樓當作住所,多出來的房間就當成倉庫利用,雜物則堆在發現潘傑的後院裏。


    其實她也不懂自己怎會如此輕易就答應讓潘傑留下來工作,不過答應就答應了,她便清出一個房間讓潘傑住——當然這是他要求的,他是個完全不在乎薪資的人,倒是堅持附食宿。


    不過他和她?


    不可能吧!她不喜歡太「美麗」的男人,美色當前別說等別人來搶了,光擺在身邊就挺惹人嫌——美貌更勝於她,對女人來說很不是滋味。


    看著她卷袖子的動作,蘇佑珊瞠大雙眸,上身不由自主的向後傾,驚訝自己竟從不曾發現合夥夥伴的暴力傾向。


    「妳不會因為我講錯話就揍我吧?」


    郎淨儂狠瞪她一眼,沒好氣的低頭清洗杯盤。「神經!我洗杯子啦!」


    「喔。」蘇佑珊拍了拍胸口,明顯鬆了口氣。「妳話聽清楚嘛,同不同居不是重點,重點是火花……」


    「我還鞭炮咧火花。」將洗幹淨的杯盤用抹布仔細擦拭了遍,她轉身將杯盤放到身後的置物架上擺好。「快當媽的人了還滿腦子風花雪月,妳是想培養妳兒子成為偶像劇男主角喔?」


    上個月佑珊才去做過超音波,確定肚裏的小baby是個男娃娃,而她,已預約小男孩的「幹媽」名額。


    「咦?那也不錯……」蘇佑珊不由自主的被她牽著鼻子走,然後在看到潘傑經過她麵前時猛然迴神。「不對,我說的根本不是那個!」


    郎淨儂雖沒有令人一眼驚豔的容貌,但她有雙水靈大眼、微勾的菱角嘴,還有一頭長而直的黑發,越看越有味道,屬於耐看型女人中的極品。


    大多數接觸過淨儂的人都認為她親切,但隻有佑珊知道,淨儂的性子偏冷,表麵上她對任何人都很和善,但她總在不易察覺的狀態下和他人保持著微妙的距離,對不是很熟的人很難鬧得起來。


    就連她也是賴在淨儂身邊攪和了很久,才能跟淨儂變成好朋友,所以她才想不透,淨儂怎能那麽輕易就接受潘傑,還讓他到店裏工作?


    但驚訝歸驚訝,個性內斂的淨儂和超級陽光的潘傑,明顯就是兩種極端的「物種」,可是搭在一起卻是將將好的組合,她怎麽看就怎麽登對,再加上淨儂那般輕易地讓潘傑走進她的世界,沒道理不產生火花。


    「不是那個是哪個?」潘傑好不容易抓到休息的時間,一屁股坐在蘇佑珊旁邊。「儂儂,我好渴,弄點什麽給我喝好嗎?」


    「喏!」郎淨儂想也不想的遞給他一杯烏龍茶,這是她連日來的發現,一個中美混血兒竟然會喜歡喝烏龍茶。「你最愛的烏龍。」


    「謝嘍!」潘傑笑咪咪的接了過來,捧場的喝了一大口。「哈~~讚啦!」


    蘇佑珊忍不住噴笑,她慶幸自己沒有飲用任何飲料,不然到處亂噴可就沒形象了。


    「傑,你倒是很入境隨俗嘛!」還讚咧!他以為他在賣啤酒喔?而且他叫淨儂什麽?儂儂?!叫得真親熱,是好現象。


    「那是一定要的啦!」他朗聲大笑,他身邊的氛圍霎時跟著一整個陽光了起來。


    蘇佑珊一方麵驚歎著他的感染力驚人,一方麵則對於他和淨儂在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裏就能培養出默契而嘖嘖稱奇。


    隻有身為淨儂好友的她才知道,淨儂是心細,但記得對方喜歡的茶飲……嘖嘖嘖~~她這堪稱手帕交的好朋友怎麽就沒這殊榮?


    「儂儂,我想去看﹃葉問﹄,妳跟我一起去好不好?」潘傑解決了口幹舌燥的問題後,他想到的是下班後的去處,但需要有人作陪。


    一個人看電影是件很無聊的事,雖然過程中大家都專心盯著銀幕注意劇情,但有個人在身邊會比較有趣點——他個人認為啦!


    「你自己不會去喔?」她是下了班就喜歡窩在住處的那種女人,一迴到自己的窩就懶得再出門,況且她不記得自己幾年沒看過電影了,便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我路不熟嘛!萬一迷路了怎麽辦?妳可就少了我這個優秀的招牌,所以妳陪我去嘛~~」他噙著陽光燦爛的笑,毫不忸怩的對她撒嬌。


    蘇佑珊不由自主的抖顫了下,有點受不了男人這樣撒嬌,不過要是她的親親老公偶爾也向她撒嬌這麽一下,她可能會high到爆吧?


    想想還真是興奮啊!


    郎淨儂頭痛的撫了撫額,對於他火力無敵的撒嬌功力著實有點招架不住,惱火的嗔斥:「你不要這樣啦!這麽大個人自己去嘛!」


    這是她認為自己和潘傑不可能在一起的另一個主因。


    她已經快負荷不了他那要不得的「ㄋㄞ功」,往往被他盧到原則節節敗退;況且有哪個女人受得了男朋友比自己還會撒嬌?尤其她自己根本不是個會撒嬌的女人。


    「好啦,淨儂,妳就陪他去一趟又有什麽關係?」見兩方僵持不下,蘇佑珊忍不住出來打圓場。「妳老是關在家也不好啊,出去走走好啦!」


    「妳……」哇咧!她到底是誰的好朋友啊?怎麽會胳臂往外彎,彎到潘傑那兒去了?會不會太過分了點?「妳到底幫誰?」


    「我、我中立。」怎麽幫啊?一個是她的麻吉,一個是店裏的員工,好像幫誰都不對;蘇佑珊用手在嘴巴前比了個拉拉煉的動作,她閉嘴總可以了吧?


    真會被她給氣死!


    就在郎淨儂忿忿不平,心裏臭罵好友千百迴之際,突然有個女客興衝衝地跑到櫃台前。


    「要加點什麽嗎?」郎淨儂客氣的詢問。


    女客完全忽略郎淨儂的問題,眨巴著不算大的眼,殷殷期盼地癡望著潘傑。「她不陪你去,我陪你去啊!」


    櫃台前三人同時瞠大了眼,不約而同的暗自打了個冷顫。


    哇~~現在的女人都這麽主動嗎?


    郎淨儂不敢置信的暗暗吐了下舌頭。


    不待潘傑有任何響應,蘇佑珊便先聲奪人的表明態度。「小姐,我們店裏的服務生不做外賣喔!」


    開什麽玩笑?當她們的店是牛郎店嗎?哪有喝飲料還附送帥哥陪看電影的?嘁~~


    「老板娘說不行,抱歉嘍!」潘傑扯出好看的笑紋,聳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女客訕訕走人,郎淨儂趕忙蹲在櫃台後方,笑到無力——佑珊不愧是學生時代混過幫派的大姊頭,說起話來氣勢十足,磅礡有力。


    「儂儂,妳蹲在下麵幹麽?跟人家去好不好啦?」不然一下班就關在家裏好無聊耶!隻能聽聽音樂看看電視,無聊到快發黴了。


    郎淨儂在櫃台後方翻了下白眼,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站了起來。


    「好啦好啦!算我怕了你行了吧?」該死!別一直「ㄋㄞ」她行不行?害她老是適應不良的舉白旗投降。


    「耶!」


    他開心的跳了起來,衝進櫃台裏摟住她的肩,大剌剌的在她頰上印下一個響亮的頰吻。


    「我就知道儂儂對我最好了!我愛死妳了~~」


    蘇佑珊驚異的瞪著他,而郎淨儂根本嚇傻了,霎時僵成一根大木頭。


    現在是發生什麽事了?


    他怎麽會突然吻她?!


    她隻不過答應陪他一起去看電影而已,有必要這麽誇張嗎?


    她撫著自己的臉頰,一整個反應不過來,呆若木雞。


    「噢~~我可憐的小淨儂。」蘇佑珊笑彎了腰,陡地有人扶住她前傾的身軀,她定睛一瞧,哎呀!原來是親親老公來了。「老公。」


    「小心點,肚子都那麽大了還不坐好。」藍正青輕聲責備。


    「嗬嗬~~」麵對老公的責備,蘇佑珊隻是傻傻的笑著,沒太放在心上。


    「正青,快把你老婆打包迴家吧!」郎淨儂快受不了,趕忙要他把蘇佑珊接迴家。


    「妳又做了什麽事,讓淨儂這麽受不了妳?」藍正青蹙了蹙眉,擔心這老是闖禍的老婆又出包,造成別人的困擾。


    「我哪有?」她隻是愛看熱鬧,跟著起哄而已。


    「沒有那麽嚴重啦,我是想說她現在身體跟平常不一樣,要她多休息而已。」隻要佑珊別再亂敲邊鼓,她就阿彌陀佛了。


    「嗯,那我帶她迴去了。」藍正青放鬆臉上緊繃的線條,牽起妻子離去。


    郎淨儂盯著好友夫妻離去,突然感歎的輕歎口氣。


    「怎麽了?」潘傑喝著茶香濃鬱的烏龍茶,兩條長腿在椅子下搖晃,透過透明的杯子凝著她的秀顏好奇問道。


    「沒什麽啦!」看好友有了好歸宿,她很開心也有點心酸,心酸自己怎麽老是遇不到看對眼的對象?


    她覺得不錯的對象,不是有女朋友就是結了婚,而想追求她的卻都是她沒感覺的異性,很無奈的人生。


    唉~~人家好想談戀愛啊!


    「儂儂妳好了沒有?電影要開演了!」潘傑光著腳丫走在二樓的廊上,在經過她房門前時喊道。


    「好啦好啦,再給我五分鍾就好!」郎淨儂的聲音傳了出來,慌張。


    潘傑走到客廳沙發坐下,拿起矮幾上的電視遙控器,打開電視,注意力卻沒有放在屏幕上,心裏想著自己專程從舊金山跑來台灣的主因——尋根。


    他的母親是台灣人,當初母親到美國遊學時,在舊金山和父親相戀,兩人私定終生,卻遭到外公外婆的強力反對,於是母親便沒有迴過台灣……感覺很番石榴的戀情,但卻很不幸的真實發生在他父母身上。


    隻是老媽雖然和老爸定居在舊金山,但總會掛念身在台灣的父母,經常看著外公外婆的照片流淚。


    當年年紀還小的他,不是很懂得大人之間的心結,不明白母親為什麽不迴去看看他們或用電話聯絡?待年紀漸長,聽母親說起陳年往事才開始慢慢了解。


    去年底,老爸老媽因意外離世,他在整理母親的遺物時發現外公外婆的照片,以及母親寄來台灣卻被退迴的信件,決定代替母親到台灣探視外公外婆。


    他將美國的事業交給同父異母的哥哥康坦管理,自己則安排了三個月的休假到台灣尋根,好不容易找到和照片一模一樣的房子,可一樓卻變成了複合式茶飲店。


    他之所以會睡在茶飲店的後院,是因為他找到這房子時天都快亮了,由於太過興奮而逼走睡意,因此便跳進圍牆不是很高的後院稍坐,希望天一亮就能見到外公外婆。


    沒想到坐著坐著就莫名其妙睡著了,當他睜開眼的瞬間,映入他眼簾的也不是預期中的外公或外婆,而是郎淨儂。


    這個女人英文說得很標準,長得秀秀氣氣又可愛,跟他在美國認識的女人非常不同,更難得的是她發現自己闖入後院後,竟沒有報警或拿掃把趕他,讓他留下極好的印象。


    他曾試著詢問郎淨儂房東的姓氏,發現並不是外公外婆,這讓他有點失望。


    不過假期還那麽長,沒思考多久,他便決定先留在台灣,打算請征信社幫忙調查外公外婆的消息,同時乘機體驗台灣的生活。


    畢竟他也算是半個台灣人,而且留在台灣的這段期間,也可以研究研究是否適合在台灣拓展事業版圖……


    「傑?」郎淨儂在客廳裏找到他,她的聲音拉迴他遠揚的思緒。「我好了,走吧。」


    「ok!」他揚起笑,順手按掉電視開關,並關上客廳的燈,看電影去嘍!


    郎淨儂慶幸自己沒有窩在家裏,她很享受今晚的電影。


    走出電影院,她仍沈醉於劇情中,還在熱血澎湃,腦子裏不斷迴想著電影裏的片段,表情看起來有些恍神。


    「在想什麽?怎麽呆呆的?」這個晚上有點冷,潘傑走在她前麵約莫兩步的距離,微側過臉注意她有沒有跟上。


    郎淨儂迴過神來,注意到自己的腳步稍稍落後,趕忙上前走到他身邊——兩人同行應該要並肩一起走吧?她一個人走在後麵好像有點奇怪。


    可這一上前,她才發現冷風很強,她不由自主的拉緊領子。


    「沒有啊。」油~~真的很冷耶!如果天氣暖和一點,她相信今晚的行程會更美好。「欸,你走那麽快幹麽?」


    「走快點可以早點到家啊!」他丟下話,極自然的又走在她前麵。


    她怔愣了下,發現他似乎刻意走在自己前麵……某種莫名的警覺冒出頭,她挑挑眉,不動聲色的小跑步趕上他。


    他沒說話,在她趕上的下一秒,又超越她兩步之遙。


    不會吧?難不成他是故意走在自己前麵的?!


    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想,郎淨儂再次小跑步跟上。


    潘傑以眼角覷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腿短就要認命,乖乖走在我後麵就好。」他調侃著再度走到她前麵,依舊保持兩步的距離。


    這下子郎淨儂確定了,他的確是故意走在自己前麵,而且明顯的為她擋住大部分的寒風;隻要他走在前方,風就不會直接吹到她身上、臉上,自然就感覺沒那麽冷。


    「傑。」心口一暖,她出聲喚他,小手拉著他身後的衣角。


    他轉頭覷她,注意到她不安分的小手。


    「幹麽?」


    「你……故意幫我擋風?」雖然問得直接,但她不確定的語氣顯得試探。


    他挑眉。「我是gentleman。」


    意思是他對任何女性都一視同仁?她接受這個說法,但無法抹去剛才瞬間揚起的感動,暖暖在心頭。


    她就這麽拉著他背後的衣角,而他也沒有試圖拉迴自己的衣角,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緩步走向捷運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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