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僵屍,怎麽可能不會痛?」傷口不斷傳來的刺痛感,讓他痛得齜牙咧嘴,眉頭緊皺。


    「你不是皮粗肉厚,很神勇嗎?」口裏還是不饒人,但是手上的動作已經放緩放柔,甚至還輕輕地在他的傷口吹氣,希望能降低他的疼痛。


    「這樣好多了……」感受到他吐氣如蘭的氣息,齊瓦滿足地閉上雙眼享受他難得的溫柔。「你再多吹幾口氣,我的傷口就好了。」


    「你——」總覺得口頭被吃豆腐,有些不甘心,但又不舍得出氣在他的傷口上,丁若男幹脆不再開口說話了。


    「你怎麽不再吹氣了?」齊瓦失望地嘟囔。「你的吹功比仙丹還有效耶!」


    她逕自替他上完藥,收拾好急救箱後,背對他站著,還是悶不吭聲。


    「你怎麽啦?又生氣啦?有氣就要發出來,不要悶在心裏頭,否則會得內傷喔……」自言自語了好一陣子,齊瓦終於發現自己在唱獨角戲,但他非但不惱火,還鼓勵丁若男發飆。


    我如果會被氣到內傷,也是被你氣的!丁若男冷著臉,在心裏自言自語。


    「欸~~」他像是發現新大陸似地嚷著。「我發覺你的行為舉止越來越像女人了耶!」


    她轉過身來,認真地看著他,突然開口問他。「你不覺得我男不男、女不女,看了隻會讓人難受嗎?」


    今天早上母親的這席話,還是傷到她了,而且傷得很深。


    外人說她不男不女也就罷了,沒想到竟然連自己的親人都這麽說!也不想想,她今天會變成這樣是誰造成的?


    當姊妹們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玩洋娃娃時,她卻必須在大熱天到操場跑步操練,隻為了讓她更像男孩。


    當姊妹們躲在父母的羽翼下成長時,她卻必須隻身一個人離鄉背井地到國外求學,隻為了鍛鏈她獨立自主的精神。


    當她終於達到父親的期許,受盡磨練地迴國,交出一張張亮眼的成績單後,結果還是從原本的職位上被撤換下來,隻因為,她不是男人。


    她不是不怨,隻是被父親的期許壓著,讓她將所有的苦和怨都吞到肚子裏。


    結果呢?


    不管她如何努力,她終究不是父親要的兒子,還是被父親拋棄了!


    而從沒有護衛過她的母親,竟然覺得她男不男、女不女,讓人看了難受!


    她的苦、她的悲、她的怨,要向誰說?


    「不會。」他肯定地搖頭,粗長的指頭溫柔地接住丁若男眼眶中滾落的淚珠,那有如融化的水晶,在他指頭上暈化開。


    齊瓦彎腰將「點點」放在地上,雙手環住他的後腰,將他攬進懷裏,輕而有力地說著。


    「我說過了,這是你的特色,也是你迷人的地方,隻要我喜歡就好,你不需要管別人怎麽說。」


    「可是,連我自己都討厭這樣的自己啊……」丁若男毫不抵抗地靠在他身上,哽咽地訴說,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惹人憐。


    「我會連你的分一起喜歡。」齊瓦心疼地吻去他臉上的淚水,沿著淚痕愛憐地吻上他的唇瓣,輕柔得像是怕碰壞他似的。


    「別哭了,哭得我心都疼了……」


    他的吻不帶一絲絲的情欲,有的隻是心疼和憐惜。


    她竟然哭了!


    想起自己上星期竟然趴在齊瓦的懷裏痛哭,丁若男就羞窘到不敢見人。


    「喔……我那天究竟是怎麽啦?」這是她這個星期來,第n次自問,隻可惜還是沒有答案。


    自從小時候跌倒被父親訓過之後,她就沒再哭過了,更別說在別人麵前痛哭。偏偏,她就是在他麵前哭了,而且還趴在他懷裏痛哭。


    如果光是在他懷裏哭,她也就認了,最最讓她在意的是,她又被他給輕薄了,可是她竟然不覺得自己被冒犯,甚至還迴味再三,這才讓她自己覺得丟臉到極點!


    他那天的親吻好輕柔、好溫暖,一點都沒讓她感到惡心或是被吃豆腐,隻覺得自己像是被他捧在掌心嗬護的珍寶般,撫平了她心裏的傷痛。


    隻是,一想到自己像個女人般窩在他懷裏痛哭的畫麵,她就覺得丟臉到不敢見人。這也是她這一個星期來頻頻外出探訪申請補助的單位,或是佯裝自己不在辦公室的原因,全是為了躲某人。


    她沒有臉見他!


    突然,懷裏的「點點」豎起耳朵,專注地看向門外。


    「喂,你不能進來……就跟你說不在……欸……等等——」


    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由遠而近地傳來,隨即,丁若男辦公室的門被人用力推開。


    齊瓦高大的身影隨著被推開的門板走進辦公室,停在離她一公尺遠的位置,深邃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直視著她。


    唉,還是被他逮到了!丁若男認命又鬆了口氣,心裏還帶著點莫名其妙的竊喜。


    她不得不承認,這幾天雖然躲著他,心裏卻一直惦記著他。希望他找上門來,卻又害怕見到他,兩種截然不同的渴望一直在她心裏拉扯、擺蕩。


    直到見到他,她才發覺自己好想他;直到看到他的這一刻,臉頰開始發熱,心跳越跳越快,心裏不知名的空虛感才突然被填平了般。


    懷裏的「點點」一看到他,立即興奮地扭動身體,她隻得將它放在地上。它一落地,立刻衝到齊瓦腳邊跳上跳下,瘋狂地扭動小小的身軀。


    齊瓦彎腰抱起「點點」,黑亮有神的黑眸仍然盯著丁若男不放。


    他還以為丁若男那天的哭訴代表兩人之間的關係有了進展,誰知,丁若男竟然開始躲他,而且一躲就是一個星期!


    他沒追過女……ok,男人,但他自己就是男人,他大部分的朋友也是男人,隻不過,這個丁若男一點都不像他們!


    不,應該說,丁若男跟其他人都不一樣,才會搞得他心亂如麻,再也不像以前那個提得起、放得下,讓壞蛋聞風喪膽的「吉娃娃」。


    他到底想怎樣?


    「執行長,我已經說了你不在,但他卻自己闖進來……」擋人不力的櫃台小姐苦著臉,陳訴自己的委屈。


    「沒關係,我知道,辛苦你了。」丁若男比櫃台小姐還清楚齊瓦的難纏,以及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個性。


    櫃台小姐一離開,齊瓦馬上開口。


    「為什麽躲我?」


    這一個星期,齊瓦每天打電話給他,他都沒開機;跑來公司找他,櫃台小姐都說他外出,不在公司。


    連續吃了幾天的閉門羹後,再遲鈍的人都會發現不對勁,更何況他並不笨,所以他決定直闖,果然,今天終於讓他找到人了!


    「……」她又羞又窘地看著地上不說話,難道要她承認是因為羞於見人嗎?


    「你還是無法接受我的追求嗎?」齊瓦的聲音第一次出現疲憊和倦意。接二連三地被拒絕和排斥,就算他的心是銅牆鐵壁也會受傷,更何況他的心是肉做的!


    「我沒有……」他聲音裏的倦怠讓她心驚,連忙抬起頭急急否認,擔心他一走了之,但在看到他眼底的熱情時,再度失去了言語的力量。


    看著他的眼,她驀地覺得自己的下腹有種怪異的感覺,雙腿有些虛軟無力。


    「所以你願意接受我的求愛了?!」齊瓦臉上驚喜的笑容,足以融化南極冰山。他一時情緒激動地摟住丁若男,立即惹來「點點」的抗議。


    「嗚嗯……汪……」被擠扁的「點點」發出不舒服的抗議聲。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一時忘了你的存在!」齊瓦趕緊將殺風景的小家夥放到地上,繼續自己的求愛任務。「你接受我了嗎?」


    「我……」她羞紅臉,不知該如何迴應。


    要她承認,她的臉皮太薄,說不出口;但要她否認,更是萬萬不能,她好擔心他會一走不再迴頭。


    就在左右為難的同時,她突然又想到另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她是女人,不是他以為的男人。


    他可以接受她不男不女的個性和外表,但那是在他以為她是男人的情況下。如果,他知道她是女人,而不是一直以為的男人,他還能接受她嗎?


    「你又怎麽啦?眉頭都擠成一條線了。」齊瓦憐惜地輕輕撫平他的眉頭。


    「……你喜歡男人?」


    「誰告訴你我喜歡男人的?」他滿臉莫名其妙地反問。他看起來像個同性戀嗎?


    「要不然你怎麽會喜歡我?」這是正常的推論。


    「我喜歡的是你!管你是男的或是女的,我都不在乎。」


    「你的意思是說……」她滿臉期待又怕受傷害地問道:「就算我是女人,你也一樣喜歡我嘍?」


    「當然!」他毫不猶豫地點頭。「我不是說過好幾次了嗎?」


    「那……你希望我是男人,還是女人?」心安了後,她開始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你如果是女人,那當然更好,但你是男人,我也無所謂。」他肯定地加強語氣,又說了一次。「我要的就是你!」


    丁若男的胸口因他肯定的答案而漲得滿滿的,心中所有的擔憂和煩惱都一掃而空了。他是真的喜歡她,喜歡她這個人,無關她是男或是女!


    她的鼻頭酸酸的,好想哭。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到他這麽說,但每一次聽到他這麽說,她還是很感動。


    尤其是被父親否認了二十幾年,齊瓦的珍惜和重視,就像是天外飛來的禮物,讓她受寵若驚,甚至不敢置信。


    但,她知道他是認真的,因為他不屑說謊。


    雖然接觸沒幾次,但她很清楚他不是一個口是心非的人。他雖然擁有一張惡人臉,卻是標準的嫉惡如仇,一根腸子通到底,跟妹夫紀可法有得比。


    這種人,絕對值得信賴。


    「你願意接受我的追求了嗎?」他執著地等著丁若男的答覆。


    她羞赧但主動地偎進他的懷裏,輕輕地摟住他的腰,等於給了他一個無聲的肯定答覆。


    她考慮著是否要告訴他,自己真正的性別,但,她其實更希望他是自己發現這個秘密的。想像著他發現她真實性別時的表情,她想,應該會很有趣吧?


    「喔喔……若男!」齊瓦愣了幾秒後,才解讀出他的意思,立即發出開心的低吼聲,興奮地抱緊他,低頭吻上他的唇。


    齊瓦饑渴地含住他的唇,傾注所有的熱情用力吸吮著,品嚐他的甜美,恨不得將他吞進肚子裏,永遠擁有他!


    天啊!認識丁若男還不到一個月,他到底放了多少感情啊?


    這一個星期聯絡不到丁若男,他吃不下也睡不好,擔心又害怕丁若男遭遇不測,這種牽腸掛肚到近乎心痛的感覺,是他人生的初體驗。


    他的心房從來沒有人入住過,丁若男是頭一個住戶。


    丁若男發出虛軟的申吟聲,他的熱吻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她試著想退開一些距離,唿吸空氣,但他不放,抱得更緊,吻得更加深入,深深地吻進她的心。


    她的頭昏了,她的心暈了,她整個人都陷進去了……


    汪汪、汪汪……


    此起彼落的狗叫聲響徹新店山區,其間還參雜著一雄厚、一低柔的嗓音。


    「ok……我知道你們很興奮,你們每天都很興奮……好……別叫了……別叫了……」齊瓦寸步難行地在十幾隻大小吉娃娃中移動,不忘彎腰抱起兩隻個頭最嬌小的小家夥,以免被踩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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