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章 聞魔音,纏綿心事終難掩(下)


    “這東西叫月露,取其月色下皆可窺見之意,隻要動起來便能見其月色,但卻不是為了好看,而是一種高級的證明。”


    “哦?此話何意?”


    “笨!”陸子諾翻翻白眼,也學著人平常的樣子,大大咧咧給他一個爆栗:“這是皇家暗衛特有的暗器,哪怕武功再高強,但凡在暗夜中使用月露,十有八九都會發現,隻有最高級別的暗衛,在使用月露的時候,以自己自身的內力催動,使之光芒稍隱。而且這是一種迴行鏢,內力控製,殺人更為方便,一般情況下是要再迴到主人手中的,可此刻卻已經斷裂,想來是當時出手極是倉促。”


    慕容純一邊聽,一邊皺了眉,月露是皇家暗衛特有的,且是大統領的身份象征,這一點他是知曉的。可宋哲說過,因為當年昭靖太子迴京路上遇難,跟著他的暗衛亦是全軍覆沒,其中便有大統領尉遲翼,月露還未來得及交接,便隨著尉遲翼的死亡而再無傳人。


    如果這個真的是月露,難道……


    心下一驚,竟是不敢想下去了,口中發出一聲低吟,宋哲便從房頂跳了進來。


    “你可見過月露?看看這個是不是。”慕容純把殘片放在宋哲手心之上。


    宋哲接過來,卻不敢斷定,略一沉吟便說:“殿下,我是沒見過月露的,可我記得師父說過,當年暗衛之間傳遞最高指令時,必須見了月露才能執行,他是見過的,我去問問他便是。”


    “嗯,你速去速迴。”慕容純點頭,宋哲便飛了出去。


    李釗突然有所發現,他指著梁下的一麵鏡子說:“當時你起身向窗邊走去的時候,我似乎感到什麽一晃,但絕不是暗器。一開始我還想不明白,但找到了這麵鏡子,我便知道了,咱們一起的人中,有人向外通報消息。”


    “你說的我怎麽聽不明白?”陸子諾有些蒙。


    “你等我一下。”李釗閃出了這個房間,過了一會兒,手裏拿了一片鏡子進來,然後點上一支燭火,放在酒席時曾放過的地方,又找了半天角度,才對上梁下的那麵鏡子,瞬間,一道光影便從窗子射了出去。


    “這個位子是誰坐的?”慕容純和陸子諾異口同聲地問。


    “我記得我是坐在這裏,阿純你坐我旁邊,再過去是元摯、然後是……南碩!”


    “南碩?”


    “我記得裴默陽換過位置,是不是我記錯了?”李釗有些想不明白:“我們該好好查查這個南碩。”


    “南將軍一家忠烈,南碩又是南礎的弟弟,有什麽好查的?”慕容純搖頭:“裴默陽確實是換了座位,但沒有和南碩換,而且,未必是坐著的人,當時還有不少人敬酒。”


    李釗點頭:“這樣吧,我去趟京兆府,看看卷宗,可能會有收獲。”


    “嗯。”慕容純點頭,李釗便瞬間消失在夜色裏。


    “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也該迴去了。”慕容純說道。


    陸子諾點頭,正要離開,卻若有若無地聽到一陣樂聲,如泣如訴,讓人聽了悲從中來,便停了腳步。


    而慕容純亦是聽到了這樂聲,心下一陣激蕩,頓覺有異,便運了功,與之抵抗。


    可陸子諾沒什麽內功,便越聽越難過,腦海中走馬燈似的閃過三姐等人的麵孔,一時不能自己,痛哭起來。


    慕容純因著哭聲便無法專心,一時不查,腦海中竟全是纏綿之意,竟還是與陸子諾,這讓他大吃一驚,更是無法屏氣凝神了。


    不知過了多久,樂聲停了,慕容純醒過神來,卻發現自己正抱著昏睡的陸子諾,腰細,發軟,又帶著點淺淺的香,他的唇略有紅腫,腮邊還掛著淚,而自己的口舌間還有他的味道。一陣心悸,卻也沒有將懷中的陸子諾拋下,隻是輕柔的把他放置在地上,煩躁地站起身來巡視,好在夜還是那般寂靜。


    這樂聲讓慕容純想起了東瀛船上的鼓手——那個陰陽師。


    迴頭望向酣睡的陸子諾,如水月色中,那紅唇甚是耀眼,慕容純微微搖頭,心下還是一陣鹿撞,不自覺地走到他身邊蹲下,指尖輕觸那紅唇,溫熱柔軟得讓慕容純的身子瞬間繃緊。


    可陸子諾是男人,這個想法一經閃過,便讓慕容純跳了起來,他這是怎麽了,竟有了龍陽之癖?不,這不可能。


    再去看陸子諾,依舊安靜地躺著,徒留他在這裏天人交戰,慕容純集中精力屏氣凝神,終將雜念拋之腦後。一睜眼,卻見陸子諾的衣袖中滑落出一柄匕首。


    李釗趕迴來時,便見慕容純在看手裏的匕首,一時好奇,湊過去看卻又一愣:“這把匕首……”


    慕容純點點頭,算是確認,惹得李釗倒吸一口氣,坐在慕容純身側接過匕首的時候滿臉都是熊熊燃燒的八卦心:“阿謜居然能把這個送給陸子諾,大手筆啊!”


    別說李釗如此反常,就是一向沒什麽表情的慕容純也是微微有些詫異,這是當初太宗贈與愛妃的匕首。因當今對慕容謜的寵愛,才賜與慕容謜,沒想到慕容謜能將這把匕首贈給陸子諾,慕容純雖然沒說話,卻覺得麵上有些掛不住。


    他一向希望陸子諾能夠一視同仁,對他、對柳振陽、對李釗、甚至包括慕容謜,都能用平常心思對待,可實際上他卻未曾問過自己,是否對待陸子諾能夠與其他人一視同仁。


    他自小在皇祖父身邊長大,學的是用利益衡量人的價值,更多的時候待人的好壞不是源自本心,他自然是不喜歡這種爾虞我詐,可卻習慣使然,有些時候完全是下意識的,真的要對人好的時候反而不知道怎麽做。


    見著這匕首,才知道陸子諾在慕容謜心底的分量,也才知道原來他做的還不夠,不知不覺心下一汪醋意泛成了海。


    “阿純,你方才可曾聽到一曲心魔咒?”李釗不知道慕容純在想這些,便把匆匆趕迴的原因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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