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敗寇,自古以來就是這樣,若不是大家以命相搏,那麽被血洗的就是人類。


    活下來的人族戰士看著虛空中那幾位高大的身影,他們使勁揉著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但左數右數,都隻有那幾位,盡管悲痛,卻不得不接受事實,原來有許多神靈已經離他們而去了。


    無數人或抱著身旁親戚好友的殘屍默默哭泣,或麻木的跌坐在地上。


    真的贏了嗎?他們不敢相信。


    陸宇心髒抽搐疼痛,他望著下方的血紅色戰場,人族確實贏了,但並不是毫無代價,十人去一人歸,這就是代價。


    此一戰後,人族青壯十之八九都隕落在下方的土地之上, 這對一個族群來說是致命的,或許要幾百年才能恢複生機和活力。


    “諸位,我們贏了,從此靈武星上再無妖族和靈族,戰爭結束了。”


    話音落下,人群先是沉默,隨即數人大聲痛哭,數人神色瘋癲,大家都需要時間去接受和麵對這期盼了無數年的結果。


    “勝了,我們真的勝了,老爹、阿兄你們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我真的活下來了,哈哈哈……我這樣的人怎麽配活到最後,鐵柱、光明你們都他娘的爬起來啊!”


    “以後再無戰爭,真好啊,我們的後代可以無憂無慮做他們想做的事了,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咳咳……”


    “勝利者該歡唿不是嗎?可為什麽我的心這麽痛?他們都希望我活著,我要笑,放聲大笑,哈哈哈……”


    ……


    陸宇沒有製止眾人表達心中情緒,大家都過的太壓抑了,如今戰爭結束,也該發泄出來。


    或許會有人真正瘋癲,但大多數人都是從內心深處感到高興的。


    戰後的遺留問題,往往比戰前的準備更為複雜。


    以前有聖神等人在,他不用考慮這些雜事,隻用想方設法變強就行。


    但如今龍國隻有三位神靈,葉孤影和初元不過剛成神,兩人更無經驗,陸宇隻能咬著牙頂上。


    暗神帶著影國剩下百姓離開了,戰爭已經結束,他要準備重建國家,寄人籬下始終不是長遠之事。


    阿曆克塞和西蒙每天也忙著處理各種事務,有時候被搞得頭疼不已時兩人甚至想,還不如當初戰死在空虛山前呢!


    “名單統計出來了嗎?”


    陸宇有心建立一個紀念碑,讓龍國的後輩可以永世銘記那些為和平犧牲之人。


    “還沒有,涉及的人員太多了,哪怕是最後一戰也有數十萬的英烈,你確定還要統計自靈武曆以來犧牲的所有人?”


    葉孤影揉著眉心,他手上拿著幾張長長的名單,陸宇要的數據實在太複雜了,有些人犧牲的年代過於久遠,已經沒有太多資料考證了。


    “盡量統計吧,都是為人族勝利犧牲之人,不能厚此薄彼,時間先後不能成為評判他們是否為英雄的標準。”


    陸宇覺得每個人的犧牲都是有意義的,並不是參與最後一戰的人有多厲害,而是站在了無數前輩的身軀之上,方能展現最後的輝煌。


    不管怎麽樣,一個名字是應得的,後輩子孫不該忘,也不能忘。


    葉孤影點點頭,轉身離去,繼續去統計。


    初元這邊就更頭疼了,陸宇讓他去統計整個靈武星曆年大戰受創後的遺留裂痕,以及追殺一切躲在邊緣處的妖獸。


    “妖獸基本已經伏誅,剩下的都成不了氣候,但靈武星數萬年的戰爭,雖有聖神縫補,也還有許多地方被破壞的不成樣子。”


    他每天都在外麵跑,要不是知道陸宇想要修複這世界,給人族創造更多的適宜生存之地,都要懷疑在故意整自己。


    “無妨,一些能修複之地,你順手便修複了,若是不能修複,把位置記錄下來,我閑下來去看看。”


    陸宇知道靈武星很大,以前大部分的區域都被妖族和靈族占據,人族就在一個小角落。


    如今已經沒有異族,就算短時間內人族無法利用全部地域,但也不能留下隱患。


    世界意誌和聖神都修補了一些,但這並不是全部,剩下的陸宇要想辦法解決,他要給人族留下一個美麗健康的星球。


    初元也離開,繼續滿世界跑。


    三個月後,龍國所有的城市中央都矗立著一座高塔似的紀念碑。


    其中三麵都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剩餘一麵卻是空白的。


    那是留白,葉孤影統計的數據可能不夠準確,日後若是英雄錯漏或者被人想起可以刻在空白處。


    自紀念碑建起的那一刻,無數民眾自發在紀念碑下放下鮮花,點上蠟燭,經久不息。


    有許多城市正在重建,等它們建好,也會有這樣一座紀念碑立在城市中央,受萬人敬仰。


    這三個月的時間人族開始慢慢煥發活力,大家也終於將故去之人的後事處理好。


    人族大勝的當日,冰靈在皇城自殺。


    她始終還是放不下妖族的身份,如今妖族被滅,她也不會獨活。


    柳月不止一次看到冰靈流淚,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但妖族的身份永遠不會改變,死亡或許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


    陸宇也會抽空參加故人的葬禮,隻不過每一次他都離的很遠。


    待到眾人離開口,才會上前放一朵白菊,點燃三根清香,悼念好友。


    淮南,關訶活著迴來了,隻不過又添了一座新墳。


    某日清晨,他發現那七座墓碑前的落葉被人清掃幹淨,白菊、香燭在靜靜的燃燒。


    關訶眼淚無聲落下,他知道那個人迴來過。


    故地,陸宇沉默地看著躺在床上佝僂成一團的女人。


    隻不過一年未見,他難以置信那個溫柔慈祥的女人居然老成這樣了。


    陸宇剛伸出手,卻被一隻宛若骷髏的手握住,“小宇,讓我離開吧,生命的最後一程有你陪伴我很安心。”


    僵持良久,他還是放棄了心裏的想法,轉手將那隻枯瘦的手握住。


    病床上的人是方媽,她飽受病痛的折磨,已經是彌留之際了。


    陸宇可以強行為其續命,卻也擋不住她心中的死意。


    方向陽離開了,方爸執意上戰場,也倒在了最後一戰中,方家已隻剩最後一人。


    三日後,方媽臉上掛著笑容安詳離開,陸宇將其和方爸的衣冠塚一起安葬在了淮南高中的後山。


    那裏往下遠眺,正好可以看到方向陽的墓碑和黑白照片上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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