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有驚無險的到達淮南,到底是人族,加上各種偽裝和謹慎行事,並沒有遇到兩族的襲殺。


    淮南依舊是曾經那個邊陲小城,不過才過去幾年,城中已盡顯荒涼。


    不歸城和霧羽城的毀滅讓不少如同民眾膽寒,能離開的人都搬走了。


    但城裏的總人數並沒有減少多少,原本的居民走了一半,但這幾年官方在此駐紮了不少軍隊,其他的勢力也有大量人員留在這裏。


    此刻的淮南已經成了頂在龍國最南方的城市,能存活多久,誰也不知道。


    “以前淮南前麵還有好幾座城,可現在都沒了。”


    “是我們這代人無用,沒有守住祖宗留下的基業。”


    苦老的目光複雜,他的一生很漫長,見過太多城市毀滅了,想哀悼都不知道從哪裏開始。


    陸宇沒有多說,其實他真正在淮南生活的時間並不長,但記憶卻很深刻。


    人就是這樣,越是艱難困苦的環境,越會懷念以前的美好場景。


    以前許多人覺得特訓營苦,覺得城外的荒野危險,但和他們後來的經曆比起來,從前已經算是幸福生活了。


    路過一家花店的時候,葉孤影默默把所有的黃白兩色菊花買下來。


    陸宇想了想又讓老板娘包裝了一束小雛菊,他記得方向陽說過,馮悠悠最喜歡小雛菊。


    花店的老板娘覺得有些奇怪,這麽多花,是要去城郊的烈士陵園嗎?


    一老兩少都很有氣質,看著就不是普通人。


    她也不敢多問,隻覺得那年輕人有些麵熟,雖然年輕,但眸子裏都透出一股滄桑。


    三人付了錢之後便朝淮南中學走去,此刻已是暑假,原本就為數不多的學生也放假了。


    淮南中學空蕩蕩的,隻留了一名頭發花白的老頭在校門口打盹。


    陸宇沒有去別的地方,因為他知道,關訶一定在學校後山。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學校後山增添了許多新墳,隨意掃了一眼,發現這些曾經都是淮南中學的學生。


    三人的心頭是沉重的,那些無言的墓碑代表著一位位鮮活的生命,大部分人都很年輕,生命永遠定格在了二十出頭的年紀。


    “這些人中,有些人是我的學長學姐,也有的是學弟學妹。”


    墓碑上寥寥一句話便概括了他們波瀾壯闊的一生,陸宇覺得是不公平的。


    每路過一道墓碑,陸宇都會放一朵菊花,他能做的也隻能是這樣了。


    這條路注定是沉重,學校的後山並不高,但三人上山花了一個上午。


    山頂之上有幾個人影攢動,陸宇抬頭看去,正是屠神戰隊的剩餘幾人,還有三塊沉默的墓碑。


    “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關訶有些激動,他還是一如當年一般崇拜眼前的少年。


    陸宇點點頭,看著他空蕩蕩的袖管在空中隨風飄動,心裏湧出一股強烈的酸澀之感。


    方向陽在這裏,他隻是靜靜坐在馮悠悠墓前不說話,他藏在心裏多年的姑娘啊,最終還是沒有等到他。


    已經在鍛造界初具名氣的霍胖子也來了,他再也不見當年的意氣風發,如今身形徹底臃腫了下來。


    臉上還帶著胡茬,憔悴又滄桑,據說已經完全放棄武道一途,如今專心致誌地給前線的戰士打造裝備。


    還有唐奕與林伊諾,當年的校花校草似乎也被歲月改變了模樣。


    唐奕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幾乎從眼角到耳垂,曾經英俊帥氣的麵容如今看起來多少有幾分麵目可憎。


    林伊諾變化倒是不大,不過她更加沉默,也更加冷淡了,連眼神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澤,靜靜依偎在唐奕身邊。


    陸宇先是將菊花放在劉能與許經年的墓前,又將那束精心包裝的小雛菊遞給方向陽。


    方向陽眼神裏多了幾抹神采,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小雛菊放在馮悠悠的墓前,就好像在跟心愛的姑娘告別一番。


    馮悠悠的棺木還沒有合上,裏麵空空如也,因為連屍體都沒有找到。


    陸宇拿出五枚精核,輕輕放入棺木中,兩枚妖兵五星的,三枚七星的,一如當年自己借給馮悠悠的一樣。


    “你說過會還我的,沒想到食言了。”


    “那我便再借給你一次吧,這一次一定一定不要食言了。”


    陸宇將棺蓋蓋上,他知道馮悠悠大概率是死了,有可能屍體被毀滅了,也有可能屍體被靈族帶走了。


    直到蓋上棺木,方向陽的眼淚才大滴大滴落下,葉孤影在一旁,任由他拽著自己的衣衫擦鼻涕和眼淚。


    封棺的土是大家一起填的,或許眾人相送,馮悠悠也是開心的。


    林伊諾目光暗淡,她輕聲道:“是不是因為我們當年的名字取得太大了,所以一個個都沒有好下場?”


    屠神屠神,這名字不是一般人能承擔得起的。


    劉能吞下禁藥,最終灰飛煙滅,隻留下一條破碎的褲衩。


    許經年自爆,幾乎沒有留下任何遺物,隻有一見他曾經穿過的作戰服。


    馮悠悠更是淒慘,她的屍體消失不見,更沒有多餘的遺物留下。


    陸宇拍拍她的肩,“和名字無關,是我太弱了,終究沒有盡到一個當隊長的責任。”


    屠神,他和許經年確實做到了,但他沒辦法保證每個人的平安呐。


    林伊諾搖頭,“這不怪你,我們都是成年人了,該對自己的生死負責。”


    唐奕也走上來,“我們知曉你這些年,為我們,為人族已經做的夠多了,不要自責。”


    每個人都在為國家、為民族盡自己的一份力量,不管任何人犧牲都怪不到陸宇身上,他沒錯,錯的是這個世道。


    遠處的霍剛歎息,大家都變了,被逼著成長。


    他也曾想好好修行,成皇成神,保護人族,但最終發現那樣希望太渺茫了,還不如自己鍛造貢獻大,所以他毫不猶豫放棄了修行,專心打造各種裝備。


    方向陽將自己的情感都藏了起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傷心的時候。


    不管是為了馮悠悠還是為了從小大法堅持的理想,他都應該振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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