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擋住了妖獸和亡靈,也擋住了自己人。


    關訶和馮悠悠曆盡千辛萬才進入城中,這是因為他們是人族,霧羽城的守衛沒有阻止,反而幫了一把。


    兩人一進入城中,便有一些不願離開的民眾給他們送來各種療傷丹藥和食物等。


    “小姑娘,小夥子,多少吃一點吧,戰爭不會這麽快結束,未來還需要你們呢!”


    馮悠悠身上的傷勢很嚴重,背部的皮肉幾乎都被撕裂了,她真的很想就此倒下休息。


    但城外的廝殺聲告訴她不可以倒下,她微微一笑接過來一壺水,大口喝著。


    “謝謝你,大娘,你趕快離開吧,這城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


    盡管很不願承認,但馮悠悠知道,在兩族不計後果的瘋狂攻擊之下,霧羽城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他們堅持的意義不過是想將這座城裏更多的人送走,更多有意義的東西傳承下去。


    “小姑娘,你們還年輕,走吧,沒有人會怪你們的。”


    “隻有活下去才有希望,霧羽城可以亡,但龍國不能亡。”


    年邁的大娘不知道城破之後迎接的自己是什麽,或許是成為妖獸的血食,也或許成為靈族寄居的屍體,但無所謂,她不想離開,僅此而已。


    霧羽城不是第一個被攻下的人類城市,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實際上這段時間,其他四國都有城市被攻破,人族可謂傷亡慘重。


    一座城不是那麽好撤退的,裏麵生活的人太多了,而且還要帶走傳承,這些都需要時間,但敵人不會給時間。


    “悠悠,霧羽城的大部分人都離開了,我估計他們會把那些畜生放進來,放手一搏。”


    反正妖獸和亡靈過境,這座城也會變成一片廢墟,與其毀在敵人手裏,還不如自行毀滅來把那些侵略者殺幹淨。


    實際上每一座城幾乎都是這麽做的,城下埋著大量的炸藥,隨時可以啟動。


    一旦受不住了,等到大部隊撤退之後,就把城炸毀,既是埋葬自己,也是埋葬敵人。


    馮悠悠的臉色稍微紅潤一點,城外戰友的聲音逐漸變小,妖獸和亡靈的嘶吼又逐漸大起來。


    “大娘,這城中還有多少人沒有撤離?”


    兩人並不知道霧羽城的情況,看著空蕩蕩的城市,十分傷感。


    “還有最後一波人,城門馬上就破了,這些人或許無法活著到達撤退城市。”


    迴答的不是大娘,是一名極武衛的斷臂青年,他的臉色蒼白,但還在堅持。


    “預計還有多長時間?”馮悠悠問。


    那人明顯是城牆上的指揮隊伍中的一人,對所有情況都了如指掌。


    “十分鍾後城必破,最後一波撤退的人剛啟程,還沒有城市範圍,裏麵有一些老弱病殘,根本走不快。”


    青年麵色沉重,他擔心這些人一個都活不了。


    撤退之時,為了安全起見,都不會使用飛機、火車等工具,因為一旦出事,上麵的人全部都會死絕。


    妖族和靈族也不蠢,知道人族的手段,自然不會讓他們用大型工具運人離開。


    有專門的飛行妖獸盯著高空,一旦發現飛機等交通工具,就會發動襲擊。


    這樣的慘痛經曆,曾在一個城出現過,撤退之時一個火車滿滿當當的人都被擊殺幹淨。


    所以後來撤退之時,都是極武衛和其他戰士掩護撤退,雖然速度慢,但就算遇見襲擊,分開跑,也能存活一些,不至於全部死絕。


    “現在還能抽出護送的人嗎?”關訶有些急切,撤退的人走不快,必須有人斷後。


    “有一些,但不多。”


    青年的話音剛落,城中出現二十多個修士,有的是極武衛,還有的是散修,甚至一些學生。


    “大人放心吧,我們雖然力竭,但保證完成最後一趟任務。”


    “對,那些妖獸想要殺我們同胞,除非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


    這群人身上都帶著傷勢,顯然先前已經參與過慘烈的廝殺,境界也是從武士到武王高低不等。


    來不及告別,這些人趕緊朝撤退的人員追去,等到妖獸真的進城後就來不及了。


    馮悠悠和關訶對望一眼,兩人朝著斷臂青年一拜,也連忙朝撤退方向追去。


    這一拜便是永別,以前從未相見,以後也不會再見。


    留下的人隻能和城池的廢墟埋在一起,或許多年以後能夠在這片土地上開出最燦爛的花朵。


    那斷臂青年獨自站在空蕩蕩的城池麵前,手臂的鮮血無聲滴落在地麵,開出一朵朵血色的花朵。


    他目光平靜,看著即將成為廢墟的霧羽城,笑容坦蕩,一步步走向最高的那處大樓。


    “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


    斷臂青年明白自己隻是時代的洪流中微小浪花中的一朵,既不是最聲勢浩大的,也不是最絢爛的。


    不過在霧羽城這塊礁石處,自己一定是最後綻放的一尾浪花。


    馮悠悠和關訶很快追殺撤退的部隊,人數不多,最後一批撤退的隻有幾萬人了。


    馮悠悠從進入霧羽城之後就有種不詳的預感,以前不管多麽艱難的環境,她都覺得自己一定能夠活到最後。


    但今天她有種莫名的直覺,或許是冥冥中的第六感,她覺得自己應該走不出這裏了。


    “老關,如果我死在霧羽城的話,記得把我的屍體帶迴淮南。”


    關訶聽到這話腳步一頓,他裝作有些生氣,“把這話收迴去,沒有聽到,不要再胡說八道。”


    馮悠悠溫柔一笑,或許吧,哪怕命該如此她也沒有太大的遺憾,唯有一點放心不下。


    記得那個午夜,她扶著醉酒的少年,一路上的喃喃自語不知道他聽到沒有?


    她決定如果這次可以成功活下去,一定會大聲說出自己的想法。


    馮悠悠很想等到那一天,但笑容苦澀,她大概等不到了。


    此刻遠在東部戰場的方向陽,不知道為何心髒突然抽痛一下,這導致他差點被妖獸攻擊到。


    “小心一點,不要走神,隱身不是無敵的。”


    葉孤影替他將襲擊的妖獸一劍劈開,有些不滿這家夥這時候走神。


    方向陽連忙把那種情緒撇開,不管是因為什麽,戰場上走神就代表著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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