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發生在哈賓的這段不愉快的經曆,兩人很少一同迴憶,因為都覺得受到對方的背叛,很不願意提起,影響氣氛。


    這次舊事重提,童司韶也沒指望別的什麽,就是把耿耿於懷的事忍不住抱怨出來。


    當時,她是真的對裴意然“寄予厚望”的,希望他能言而有信,幫自己一把。


    他的失信也導致她在兩人重逢之初,始終不肯對他敞開心懷的原因之一。


    結果在片刻沉默之後,裴意然突然開口,低聲道歉,“對不起!”


    盡管當時是無心之失,但是他確實也被童麗穎誤導了。


    這段時間裴意然把那些事調查清楚了,知道自己當時錯得有多離譜。


    他辜負了那個美好的夜晚,她站在陽台的月光下,向他投來真摯溫柔的眼神。


    那是裴意然所接收到的第一份真正意義上的安撫目光,她理解他所承受的壓力,並不動聲色安慰他。


    然而,他卻因為童麗穎的一張挑撥照片,將她又送迴虎口裏。


    感謝命運,她靠自己的機智逃出童家,沒有給他留下終身的遺憾。


    車內的光線昏暗,童司韶的臉部輪廓卻顯得如白玉般光潔瑩潤。


    一如那晚。


    裴意然心裏湧起一陣類似宗教般虔誠的感動,又低聲重複一句,“對不起!”


    童司韶沒想到他認真了,詫異之餘,也很高興,大度地說道,“看你態度誠懇,原諒你啦。不過當時我也沒吃虧,最終你還不一樣^助^我逃離。”表情不無得意。


    前後兩節車廂各自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中,前排的明皓和莉莉強忍得笑意,眼神勾搭。


    莉莉:這怎麽整得跟小學生談戀愛似的,這麽幼稚,還正式道歉呢。裴少純情得跟個處男似的。


    明皓:噓,別出聲,他原本就是一個如假包換的處男,才濕身的,體諒體諒他。


    而後排的兩人則同時想起他是怎麽被迫“助”她逃跑的。


    那晚月黑風高,她表情淡定,動作優雅,緩緩解開他的領帶,用他的領帶將他細細綁住,後文發生的事就不可描述了。


    觸碰過敏症?不存在的。


    兩人含笑對視,心裏均一片柔情蜜意。那一點心結終於也煙消雲散。


    不過當車子拐入別墅群的山道望著遙遙在望的標誌性建築物,山頂上的了望塔時,童司韶的臉色黯了下來。


    作為指示燈之一,了望塔上常年燃著橘色燈光,在它的四周,是一片影影綽綽的山巒,遠遠望去,忽閃忽閃的燈光,為整個別墅區帶來神秘的色彩。


    顧鳳斕就像隱在幽暗裏的幽靈,隨時要對他們來個致命一擊。


    他們很快就要與顧鳳斕麵對麵了。


    這更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


    “你說,接下來你媽還會用什麽手段對付我?”童司韶問道。


    裴意然抬眸,用力握緊了她的手,“我不會允許,我們一起走。”他目光堅定,但嘴角帶著一絲哀求。


    顧鳳斕在本地經營了將近三十年,她的勢力範圍深入黑白兩道,在本地,裴意然沒有辦法完全保證童司韶的安全,他想帶她遠走高飛。


    在看到童司韶堅定地搖了搖頭後,裴意然的手心沁出一片冷汗,他手滑得快握不住她了。


    童司韶突然不忍心逗他了,突然笑問,“你說裴童好聽,還是童裴好聽?”


    “裴童吧。”裴意然不明所以,心不在焉地迴答。或者,他可以滿足顧鳳斕另一個心願,與舅舅們和解。


    盡管他們曾經派人綁架過他,讓他吃盡苦頭。


    但如果他願意和解的話,顧鳳斕肯定會很欣慰,她曾經在外婆臨終前答應過她,原諒舅舅們的一時糊塗,與顧家冰釋前嫌。


    皇城根下的公主顧鳳斕,曾經曆過顧家最為風光的時候,不願意眼睜睜看著顧家從此落沒,但是裴意然始終不肯原諒顧家,不肯施以援手,這也成為顧鳳斕的心結之一。


    “童裴像個女孩子的名字,裴童像個男孩子的名字,但這兩個名字都好稚樸,好適合給小孩起名。”童司韶侃侃而談。


    裴意然看著她,神思恍惚,燈光閃過她的側臉,她微笑著,眼神閃爍,說不出來的美好。


    “你說有沒有兄妹這樣起名的?名字首尾倒置,就像一幅對聯。”她笑著問道。


    “噢。”裴意然不知道她在說什麽,隻覺得心跳得很快。


    “有一天,等他們知道了,原來他們的名字是在這種情況下想出來的,會不會很生氣?覺得他們是充話費免費贈的?”


    裴意然答不出話來,他哽住了。


    “我們結婚後要一對孩子吧。我突然覺得,生一對孩子也挺好的。”童司韶平靜地說道。


    裴意然怔怔地看著她。


    “你雖然看著年輕,但應該會是一個負責任的好爸爸,我也會努力做一個好媽媽。我們,是時候歡迎他們的到來。”童司韶輕輕搖了搖牽他的手,他看起來像傻了似的。


    “有生之年,至少我們都不會辜負這兩個好名字。你說好不好?”


    童司韶的底線,是不允許別人傷害她的親人。


    而顧鳳斕的底線,是希望童司韶能為裴家傳宗接代。


    目前,她與顧鳳斕之間,並沒有什麽非得你死我活的仇恨,為了不讓事態惡化到不可調和的地步,她想先讓一步。


    畢竟身在叢林社會,偶爾也得尊重一下弱肉強食的法則。


    她一直都不是那麽強勢的人。


    “好!”裴意然聲音沙啞,把臉轉向窗外。半晌,才又輕輕說了聲,“好!”


    大門自動打開,車子緩緩開了進去。


    明皓的閃光點,突然在這個時候出現了,“我先下車,讓我跟裴媽媽先談一談。”


    特嘛的,怎麽就這麽衝動呢,都是被那段浪漫的對話給害的。


    莉莉則直接迴過頭,帶點腦殘地說道,“好浪漫,我學到了。比偶像劇還感人。我都感動得快哭了。下迴你把台詞借給我,我再追一遍明皓。”


    “……”童司韶想罵粗話了。見過偷聽壁角者,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偷聽壁角者。


    車子停穩後,莉莉正在打開車門,卻被明皓伸手拉住。


    車窗外,早已候在台階上的劉伯父子倆,快速走到後車座前,伸手打開車門。


    裴意然先下車,接著伸手將童司韶抱了出來。


    “我母親在哪裏?”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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