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湘王正要進宮,不想皇帝身邊的大太監萬山風風火火的進來求見。施禮問安後,啞著嗓音道:“王爺,今日請您無論如何也要去趟宮裏,奴才給您磕頭了。”說完撞著腦袋就往地上磕。長史於恆和兩名下人忙把他拉起來,湘王道:“怎麽了?”萬山道:“不得了了,王爺,出怪事了!昨日陛下下朝後高高興興的帶著娘娘們去後花園賞花,賞完花又高高興興的到景華宮看小公主。誰知一進公主的寢殿,竟看到屋頂上掛著一個……..掛著一個,哎呀,老奴實在無法開口呀!貴妃娘娘受驚過度昏厥不醒,十公主啼哭不止。陛下將景華宮一眾太監宮女拿下,逐一審問。至昨日晚間,凡是近幾日進出景華宮的人都被傳喚了一遍。禁衛軍龐將軍、衛將軍也被看押起來。陛下大發雷霆,昨晚已責令太子督辦此事。今日辰時又傳喚曹大人。王爺,陛下昨日一夜沒合眼,今日臉色很是不好。王爺,老奴求您去開解開解陛下吧!”


    湘王道:“公主的寢殿掛著個什麽?”萬山臉色通紅,嘴角抽動著,渾身顫抖道:“王爺,是不該出現的東西,不該出現在宮裏的東西。當時屋裏隻有公主和兩個嬤嬤,不知怎麽到公主房間的,直到陛下進去,才抬頭看見呐!”湘王不問了,料不是什麽好東西。正好他也要進宮,便道:“走吧,我去看看皇兄。”萬山道:“王爺,奴才來的時候,皇後交待老奴,說要是王妃方便,還請過去看看貴妃。”湘王一怔,王妃昨晚陪了李洪天半宿,最後還是肖宵和清久勸了好久才迴房休息,兩眼都哭腫了。


    未等湘王迴話,長史於恆道:“萬公公有所不知,昨夜王府有些事,王妃受了驚嚇。”萬山何等精明,早發現湘王臉色青灰,正要問時,隻聽長史道:“昨夜有賊人闖入王府,傷了世子,王妃驚嚇過度又陪了世子半宿,這兩日怕是不方便進宮。”萬山道:“何人這麽大膽,敢傷世子?那老奴要去給王妃世子請安呐!”湘王道:“公公不必拘禮了,先進宮再說。”長史忙去吩咐人備轎。


    一切準備停當,正要出府,林秀芝健步如飛的來了。湘王在轎上看見她,命人停下轎子。林秀芝拱手一禮。湘王見她臉色鐵青,心下了然。林秀芝也注意到王爺臉色不太好看,掃見萬山,知他要進宮,便不言語了。湘王道:“院長,敏兒的事我知道了,放心,本王不會讓她出事。”林秀芝原以為王爺是因為昨晚宮裏的事不快,卻不知湘王府出了何事。而湘王隻以為林秀芝是因為敏兒的事憂心,卻不知她昨晚也在皇宮待了一宿。萬山看見林秀芝臉色鐵青,以為她是在晚間被傳唿進宮心生不滿卻不知申敏兒被劫持。三處三件事真是亂如麻,三人三處愁更是愁上加愁。


    半晌林秀芝也沒迴話,湘王又道:“院長,你今日若是方便,去紫雀殿看看洪天吧!他……”提到兒子,王爺眼圈紅了,頓了頓道:“院長若去看他,他應該會很高興吧!”說完,趕忙命人起轎走了。林秀芝原地站了半晌,進府去了。她今日來王府本意是要求求王爺救救她的女兒,誰知還沒開口,王爺竟先說了,弄的她不知如何。那就去看看李洪天吧,本來前些天就要去看的,不知怎麽陰差陽錯的就忘了,另外她還有些事要問肖宵。到了紫雀殿,侍衛見是她,忙躬身施禮,林秀芝道:“世子現在方便見我嗎?”侍衛道:“院長,您稍等,我馬上進去稟報。”少頃,侍衛和肖宵一起出來了,林秀芝一愣。


    肖宵衝林秀芝躬身施禮道:“院長,請進來吧。”進到殿內,隻見李洪天仰麵朝天的睡在床上,臉色蒼白滿麵倦容。肖宵對林秀芝道:“昨夜王府來了五個賊人,殺死府裏五六十人。世子與他們打鬥中斷了一條手臂,左手被劍刺進二指有餘,後背中了兩掌,前胸挨了一劍。”林秀芝倒吸了一口涼氣,上前輕輕掀開李洪天的被子,隻見他肩膀、前胸都裹著一層白布,搭在胸前的左手也纏著一圈圈白布。她顫抖著手輕輕蓋好被子。這個人,是從四歲起就跟在她身邊讀書寫字,知書明理的孩子,和申敏兒比,兩個人隻差了一層血緣關係。林秀芝輕輕拍拍他的臉,喃喃道:“沒事的,他不至於這麽脆弱。”


    肖宵看著她的舉動,慢慢垂下了頭。林秀芝緩緩走到他身邊道:“看來昨晚發生很多事,讓他睡吧,我們出去說。”肖宵點頭道:“好。”二人走到側室,肖宵道:“院長,敏兒的事我已知道,您放心,我一定把她找迴來。”說完,從袖中取出耳環遞給林秀芝。林秀芝看著耳環,問:“公子哪裏找到的?”肖宵道:“杜尚茶樓。”林秀芝道:“為何在那?”肖宵道:“院長,我現在大概知道他們的目的,也大概猜得到他們會把敏兒帶到哪。”


    林秀芝道:“他們?是誰?會把敏兒帶到何處?”肖宵道:“具體是誰我也不好說,但院長聽沒聽過聖都東北二十裏有處山坳,裏麵有座古墓?”林秀芝疑道:“聖都東北二十裏那是通往關外的驛道,怎會有古墓?”肖宵道:“大道沒有,既在山坳裏,四處定無人煙,數裏不長草數丈無飛鳥,雖叫山卻不靠山亦沒有水源,這是什麽風水?那它的墓室入口又在何處?”他自言自語道,好像已經認定那裏一定有座古墓。


    林秀芝道:“肖公子,你這些消息從何而來?”肖宵道:“可巧,聽個雲遊的老僧說的。”林秀芝“哦”了一聲,道:“公子與這些世外高人倒有些緣分。”肖宵聽出她話裏的譏諷,並不惱怒,依然溫潤如玉,恭聲道:“晚輩幼時到報國寺上香,大師說我有些仙緣。但仙緣這事,誰又說的好呢?”


    林秀芝無語,隻好拉迴正題道:“公子認為有人會把敏兒帶到這座古墓?”肖宵道:“是。”林秀芝道:“為何?”肖宵便把劫持敏兒之人覬覦財寶一事的推斷說了一遍,又道:“院長,晚輩以為這批財寶來的蹊蹺,如不是申家和杜家的財產,最大可能就是這座古墓。所以,我以為找到古墓,就可以找到敏兒。”林秀芝道:“公子認為這批賊人找到財寶後尚貪心不足,還要順藤摸瓜找到古墓?”肖宵道:“院長聽說王府昨夜被襲,你可知王府裏就有來自茶樓的財寶。”林秀芝一驚。


    肖宵道:“院長不必驚奇,世子一直在追蹤這批財寶的來路。那夥人帶著敏兒去了一趟茶樓,馬上就追到王府來了,所以最後追到古墓也不足為奇。”“敏兒會不會有生命危險?”林秀芝忍了忍終於還是問了出來。她心裏清楚,女兒在一群亡命狂徒手裏,結果如何誰能說的清呢?但她還是希望從肖宵嘴裏說出些不一樣的結果。肖宵道:“院長放心,敏兒不會有事,可能有些小麻煩,但不會危及性命。”“當真?”林秀芝道。肖宵篤定的道:“當真。”林秀芝的心終於落地了,肖宵的話讓她仿佛看見女兒就站在自己麵前一樣,可能不小心摔了一跤蹭破點皮,僅此而已。


    頓了頓,林秀芝道:“公子可知,昨晚宮裏也發生件怪事?”肖宵道:“何事?”林秀芝道:“有人在景華宮十公主的房間放了一件東西,神不知鬼不覺。公子可知,是何物?”肖宵道:“人偶?”林秀芝道:“公子如何得知?”肖宵道:“晚輩放的。”林秀芝雙目圓睜,低聲喝道:“公子放的?”肖宵不緊不慢,道:“院長,不必奇怪,是晚輩放的。”林秀芝追問道:“公子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得放一個那樣的人偶在公主房裏?”肖宵道:“晚輩可以隔紗幔控製一隻小鳥為敏兒治病,當然也可以隔幾座城牆放個人偶在公主房裏。”他說的如此輕巧,讓林秀芝不得不重新審視起他來。


    肖宵慢慢垂下眼簾,輕聲道:“院長是不是覺得放個那樣的人偶有傷風化?但實在不是晚輩之過。他是個二十歲的蠻族少年,是蠻人的王,在新婚之夜被妻子做成了人偶。院長,解鈴還需係鈴人,心病還需心來醫。如果她認為王是她的守護神,見到他在身邊,她當心生歡喜,感謝這個人世給她一次又見到他的機會。如果認為王是來找她索命的,她應當改過自新,善待世人。”林秀芝道:“公子,你到底在說什麽?”肖宵道:“院長,晚輩說的是簪花公主。”林秀芝道:“公子認定十公主就是簪花公主轉世?”肖宵道:“不一定,她現在還可能是黃貴妃。”林秀芝倒吸一口涼氣,她昨天晚上被傳進皇宮,被盤問一頓後,留在景華宮陪了昏迷的黃貴妃一夜。


    “因為那支簪子?除了材質,應該有人做的出來吧?”林秀芝定了定神問道。肖宵道:“確實是那支簪子,它是公主的至愛。院長見過貴妃幾次,有沒有注意到她特別喜歡擺弄它?”這話倒是不假,林秀芝也注意到了。肖宵又道:“妙光國主是個能工巧匠,為公主打磨這支簪子用了三年,元昌帝後來為公主打造了一支一模一樣的,材質取自普通玉石,僅仿花紋都用了三年時間。榮德公主出生數月有餘,貴妃是如何在短短數月用搗藥石打造出的這支簪子?我猜,公主在將簪子送人後,又根據手裏的那支用搗藥石打造出了另外一支。除此以外,晚輩想不出其他理由。”


    林秀芝道:“所以那個人偶是公子給她們的一個警告?”肖宵道:“算是吧!”林秀芝正色道:“公子可想過,如果巫女所說之事皆為杜撰,你昨晚所做之事被人查覺,如何自處?”肖宵道:“院長可記得,自那日晚輩向您求教公主之事後都發生了何事?”林秀芝道:“國史院大火,燒毀了元昌帝朝的史料,後來貴妃手裏出現簪花公主的簪子。”肖宵道:“是不是太巧了?”林秀芝沒答話,她早想過其中聯係,隻是在考慮另一種可能,為何肖宵提過此事後就出現了後來一係列事?


    肖宵顯然洞察了她的心思,道:“院長不是認為這事是晚輩幹的吧?”林秀芝淡然道:“以公子的能力,不是沒可能。”肖宵嘴角浮起一絲笑,道:“院長鑠古切今,目光如炬,晚輩不敢隱瞞,這事確實不是晚輩做的。”肖宵既然否認,林秀芝不好再說什麽,而且以她四十多年閱人無數的經驗來看,眼前這孩子絕非等閑。這樣的人,既然敢做就不會不承認。


    林秀芝道:“公子既知先機,不告知陛下嗎?”肖宵搖搖頭道:“公主前世受了太多屈辱,如何化解這段恩怨取決大榮李氏,外人不好插手。”林秀芝道:“公子此言差異,李氏坐鎮江山,為國之本。擾亂李氏就是與萬民做對,國不容萬民也不會容她。竊以為,如果公子有辦法,不如勸她早放手。”肖宵道:“自古江山都是你方唱罷我登場,與萬民何幹?”林秀芝一愣,理雖是這個理,但如果再來一場揭竿而起,苦的不是黎民百姓嗎?


    兩人正僵持不下,突聽來報:“太子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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