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城,城主府深處。


    葉綾川令親兵留在門外,自己則走進屋裏。


    房間裏空空蕩蕩,什麽布置都沒有。


    他拿出一塊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石頭,以神魂相連,向其中灌輸元氣。


    這塊石頭名為聚相石,多塊打有同樣標記的聚相石一起啟動時,能夠達到類似於競技場跨城匹配戰鬥的效果。


    很快,聚相石發出光芒,光線照到的地方,空間開始變得模糊、扭曲,等到一切恢複正常時,周遭已經換了副景象。


    他來到一間會議室,會議室裏除了他,還有五男一女六個人。


    隨著他的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而他像是沒察覺到這些目光,麵不改色地來到全場唯一一位沒有披甲,隻穿著一身素衣的青年身旁。


    “我這裏的令使有動作,去處理了一下。”


    他剛坐下,素衣青年就開口了:“好了,這下人又齊了,我們接著剛才的話題?”


    素衣青年一手撐著腦袋,歪著身子坐在位置上,沒個坐相,乍一看像是一隻誤入鬥雞群中的雛雞。


    他從桌子下掏出一個沙漏,將其倒扣在桌子上。


    “哦對了,聚相石裏剩餘的能量還能維持這場會議一個時辰的時間,我給你們計著了。”


    “繼續吧。”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說道。


    “好的元帥。”素衣青年點了點頭,“赤蝴軍的人率先接觸了三級令使層次的蝕夢幻界,結果很不好,離全軍覆沒隻差兩個人。


    根據成功逃生者的描述,三級令使的蝕夢幻界自成一方小世界,有自己的法則,普通人隻憑自己,想要對抗法則、突破世界十分困難。


    不盡快找到這個問題的解決辦法,在處理三級令使「曜」,乃至麵對之後的四級令使甚至更高位的存在時,我們都會非常被動,等到那時再尋找答案,我們未必能夠支付所需的代價。


    目前已知成功從蝕夢幻界中掙脫的有三位:


    其一是魔神寒麒,他是神級的強者,還曾是那位的眷屬,深受其影響,血脈中還有那位的力量殘留。目前我們還沒聯係到這位魔神,獲取更多情報。


    其二是赤蝴軍將領耿空宇,他說能夠脫身,是因為體內有元帥的印記。


    其三是一個名為‘魈’的少年。”


    “這個魈什麽來頭?”說話的是在場七人裏最年輕的那位,他看上去不過才二十出頭。


    “你先別急。”素衣青年慢條斯理地說,“他出自已淪陷的城市,據那座城的幸存者所說,獸潮來犯時他在一對多的情況下斬殺數位從者,隨後又殺穿獸潮,逼得敵人的進攻停歇了數日。”


    “殺穿獸潮?”葉綾川露出思索的神色,“這是可以做到的嗎?”


    “當然可以。”年輕人傲然地說道,“雖然都在傳它們殺不盡,但這個‘不盡’實際上也是有極限的。獸潮來襲時,我休假的城市正好在它們的攻擊範圍,就順手試過了。”


    素衣青年清了清嗓子:“我還沒說完呢。據傳,魈當時是聖級的水平。”


    “聖級?”年輕人的音量陡然拔高,“獸潮中有不少從者,它們就是聖級的實力,殺穿那種數量級下的它們?你這消息來源可不可靠?”


    “民間傳聞,你猜?”


    “不是,你搞來的情報,你讓我猜?”


    “魈出身的那座城確實是在第一輪獸潮中堅持到最後的,其中或許有誇張的成分,但應該不會太幹擾判斷。”


    說話的是一名全程維持著笑眯眯表情的男人,看著他這樣子,年輕人就莫名覺得火大。


    “算上在蝕夢幻界中的役者儲備,這獸潮可是千萬級別的規模,聖級可施展的法術裏哪有如此大殺傷力的?”


    “當事人可還沒死,你若是真的這麽在意‘殺穿’獸潮的含金量,不如去找他當麵對質唄。”


    被說中了心底的想法,年輕人急得站了起來,隨即就被坐在他們兩人中間的女子按了迴去。


    “年輕人的火氣就是大,從來都不長記性。你說你,打又打不過,說也說不過,何必呢。”


    被稱作元帥的男人掃視在座所有人,淡淡開口:“你們這倒是熱鬧。”


    無人敢迎上他的視線,這裏的都是在戰場中趟過屍山血海的人,但他的眼睛仿佛有某種未知的魔力,仍舊能令他們產生丟盔棄甲並交出全身家當的念頭。


    素衣青年動作僵硬地看向一邊,嘴上卻調侃道:“那可不是,我們這有小東西加入,可不像其他軍團,都是些老東西。”


    “嗯。繼續吧。”


    “沒問題。”素衣青年鬆了口氣,抖了抖手裏的稿紙,“接下來是來自競技場的信息,可信度很高。


    從過往戰績來看,魈能壓製住同境界的仙門裏的佼佼者,比如鎮蛟門的蘇雲煙,禦鳳門的秋流雲。


    而在最近的記錄裏,他還有過完全獸化的經曆,說是變成了一隻青色的巨大猛禽,並且在整個過程中沒有徹底失去理智。”


    “完全獸化?!”葉綾川十分震驚。


    要知道,在目前還活著的人裏,除開皇族與個別仙門中得了完整傳承很難判斷算不算人的存在外,獸化程度最高的是黃古玄,但也隻到了99%,嚴格來講稱不上完全獸化。


    “這世代的年輕人可以啊,又出了一個。”女子讚歎道。


    素衣青年接著說道:“最後一項消息來自赤蝴軍耿空宇將軍,他說三級令使「曜」對魈抱有很深的敵意,甚至主動對魈出手。在蝕夢幻界中,在他之前已經有一個魈破解了幻境,這或許是原因之一。”


    葉綾川點了點頭:“就在剛才,我所守區域的二級令使雪影也對魈出手了。我與蒼玄門的外援及時趕到,未出現不可挽迴的後果,而雪影給自己留了退路,我們沒能抓住他。”


    “哦?看來還真應了那位赤蝴軍的將軍所說。”素衣青年笑道,“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葉將軍可要和這位小兄弟打好關係才是。”


    笑眯眯的男人問道:“你說‘有一個魈’,這用詞是有什麽含義嗎?”


    素衣青年迴答:“耿空宇將軍說,他一起見到了三個魈。”


    “多少?三個?擱這精神分裂呢?”年輕人詫異道。


    “你來說說。”元帥看向葉綾川。


    葉綾川垂下眼,說道:“就這三天的短暫接觸來說,魈確實展露出了兩種不同的氣質。”


    綠魈頂號時,他帶著部下來過,見綠魈醒著,就問了一下蝕夢幻界裏的情況。


    他忘不了當時綠魈給他的感受,如同沙場肅殺的罡風,那是刮過不知幾載的黃沙與白骨才能有的氣場。


    他帶去的手下經曆過數場戰場廝殺的戰士,也感受出了這些。


    之後,他將這些人安排去暗中觀察魈,也就理所當然地發現了今日的魈的不同。


    他道出了自己以及部下與魈接觸的感受,年輕人不明所以地問道:“這能說明什麽?不會真是精神分裂吧?”


    笑眯眯的男人說道:“說明魈的體內至少有兩個互相獨立的魂體。”


    “一體三魂。”一直未開口的將軍說道。


    “孟極將軍的意思是?”年輕人問。


    “那位也是一體三魂吧?”元帥沒頭沒腦地說道。


    “沒錯。”素衣青年點頭。


    元帥問:“他會是和那位類似的情況嗎?”


    素衣青年:“誰知道呢?不過我聽聞那位黃古玄與魈有不少交集。”


    女子問:“他能從蝕夢幻界中脫身,會不會與黃古玄有關?”


    笑眯眯的男人道:“有過與世界為敵經曆的他可不像是會熱心助人的家夥。聽聞那位離開後,他又隻專注於尋迴那位,他為何會關注魈?”


    素衣青年聳了聳肩:“所以兜兜轉轉,又迴到魈與那位的相性上。”


    年輕人看著眾人你一句謎語,我一句謎語,一臉茫然。


    他隱隱猜出來眾人說的“那位”是誰,可名為“魈”的少年為何會與自己的榜樣扯上關聯?


    他用胳膊肘偷偷戳了戳身旁的女子:“他們說的是誰?”


    “你不知道?哦對了,那個最亂的時候你還沒加入我們,也難怪不知道。我們在說的是當初令諸神被迫迴歸的那位。”


    “果然是他……”年輕人了然,又問,“那個相性指的又是什麽?”


    “那位也是一體三魂。”


    “一體三魂?”


    “嗯,根據可靠消息,他體內除了他自己,還有獸神禦空龍皇,以及兇獸「空」。”


    與此同時,素衣青年問道:“元帥似乎對魈的情況很感興趣。”


    “前人的情況若是能在他的身上複現,往後的作戰裏我們興許能有其他選擇。”


    “其他選擇是指?”


    “顛覆它們的規則。”


    “那我們現在有什麽選擇?”


    “成為它們,取代它們,最後自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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