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無天日的地底,很難準確感知到時間的流逝。


    綠魈繼續深入,或許是被他的殺氣嚇到了,之後的路上沒有碰到任何阻撓。不知走了多久,他被一條地下河攔住了去路。河很大,遺跡中心的那座府邸被整個淹沒在了水下。而府邸的規模,目測有半個酈城這麽大。


    “繼續?”綠魈盯著建築水底的部分,餘光瞥見水中有一道黑影閃過。


    “來都來了……”直覺告訴魈,那裏麵有好東西。


    旋即他又想到了什麽,問道:“你會遊泳嗎?”


    他不會……至少他印象中不會。


    “自然。”綠魈召出鳶槍。


    感受著槍中流淌的令人安心的力量,他眸色沉了沉。


    當初,他獲賜鳶槍,以此槍恪守護衛蒼生的契約。如今,他已身處異界,不能再為契約做什麽,帝君大人這麽做,究竟有何深意?


    “為何不能是禮物?”紅魈突然出聲。


    他毒抗性很高,已經過去了這麽久時間,潭水的效果也該退去了。


    “禮物?”聽見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綠魈愣了愣,以至於沒注意到自己剛才被紅魈讀心了。


    “你醒了?在聊什麽?”魈湊了過來。


    紅魈小聲告知了他綠魈的想法,並用眼神告誡他不要暴露自己,既然綠魈沒發現,那自己偷偷讀心的事就這麽翻過去吧。


    魈忽然靈光一閃:“有句古話說,寶槍贈英雄。”


    “……”綠魈沉默一會,不再去想這件事情,而是重新將目光投向水中的府邸,“下去了。”


    盡管拿著鳶槍遊泳更費勁,但綠魈並沒有收起來的打算。他握著鳶槍,往河底遊去。一路上沒有出現危險的生物,小魚倒是很多,一個個魚群與他擦身而過。


    他不敢鬆懈,那種被什麽東西盯著的感覺還沒有消失。


    如果有帶著惡意的目光盯著他,他是能夠反向追蹤到目光的主人的。但現在,那目光到處都是,幹擾了他的判斷,令他無法準確定位目標。


    到處都是……


    綠魈已經接近了府邸,有一個屏障罩住了建築,他無法繼續靠近。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不知何時來到了魚群之中。放眼望去,全都是銀白色的小魚。


    明明是在暗無天日的地下河裏,這些小魚的身上卻發出了微弱的銀光。數不盡的光芒連成一片,可能是因為在黑暗的地方待久了,綠魈甚至感覺有點刺眼。


    酥麻的感覺攀附上四肢,他握著鳶槍的手腕一翻,槍尖青芒吞吐。


    一道青色刃光倏地衝出水麵,砸進洞頂的岩壁。石室轟鳴,大量石塊落入斷成兩截的河水。一團血色在水中暈開,就像是一個沉入水底的透明氣球破裂,裏麵盛著的紅色液體漏了出來。


    紅魈:“嘶......這具身體能打出這種程度的攻擊?”


    隨著河水重新合並在一起,銀色的小魚也重新填滿了綠魈的視線。它們露出鋒利的尖牙,朝著他蜂擁而上。他倒是沒再發出剛才那樣子的攻擊了,要是不小心把洞打塌了,那可就糟了。


    小魚的身體很脆弱,一被綠魈的攻擊碰到,就炸成一朵血花,但它們的牙齒卻出乎意料的尖銳,什麽都能啃。綠魈親眼看到一塊巨石落在了他和魚群中間,但並沒有止住魚群的衝勢。隻見魚群湧上,“嘎巴嘎巴”幾下,巨石就沒有了。


    它們還有放電的能力,一隻的發電量倒是不大,但這裏的銀色小魚有很多。好在綠魈用元氣將水隔開後,它們的這項能力就徹底失效了。


    “它們居然沒把自己人電到。”魈吐槽道。


    這些銀色小魚對綠魈構不成威脅,但勝在數量多。它們仿佛無窮無盡,綠魈殺多少,出現的空缺很快就會被補滿,河水甚至都已經被染成了淡紅色。要是這麽幹耗著,遲早會變得被動,於是綠魈打算先上岸,順便換個氣。


    鳶槍一掃,他十分輕易地破開個缺口,迅速遊出了魚群。他正準備準備往上遊,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


    身後那數不盡的目光消失了,現在隻剩下一道。


    隱藏在幕後操縱魚群的家夥現身了?


    這樣想著,綠魈轉過了身,卻隻看見一個幽深的黑洞。


    他心中一凜,迅速朝著岸邊遊去。


    根據氣息判斷,對方境界隻比自己弱上一點,而且在水裏,這個大家夥有主場優勢,他在水裏反倒有點施展不開,他最擅長的速度也受到了很大的限製,還是先避一下。


    他遊得很快,身後的大魚也沒有追上來,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遊不動了,水流還在推著他往後退。


    在他後方不遠處,大魚張開嘴猛吸了一口。在巨大吸力的影響下,他在水裏扒拉了兩下,就被水流裹挾著送進了大魚的口中。


    綠魈隨著水流流進了食道,這才有了借力的地方。他舉槍往食管壁上紮去,但因為水流勢頭很猛,等到槍尖在食管壁上切出長長的一道口子,他才徹底停下。


    站穩腳步後,他才扭頭朝後方看去。身後是一個大空間,空間底部有一層很淺的水,裏麵全都是有他之前殺了不知道多少的銀甲小魚。它們漂在水麵“阿巴阿巴”,呆滯的魚眼正直愣愣地望著他。


    他要是再被水往後衝一點,就要掉進這口塘裏了。裏麵這麽多銀甲小魚,要是猝不及防下掉進去,絕對不好受。


    “這東西居然敢把我們吞下去?東西可不能亂吃啊。”紅魈開口了,綠魈立即領會了其中的意思。


    大魚喝足了水,便來到水底。它將半截身子埋進沉沙中開始休息。突然,它身體一顫,感到食道裏傳來微弱的疼痛感。它本來還沒有在意,但不久之後傳來的那一陣刺痛,讓它意識到了不對勁。


    除此之外,似乎還有什麽東西流進了胃裏。


    它迴憶了一會,才想到應該是剛才吞下去的那人滯留在食道裏了。於是,它開始繼續吸水,打算將人衝下去。隨著大量河水湧入食道,裏麵卡著個東西的感覺變得明顯起來。


    就在它和體內的人較著勁時,腹部突然傳來難耐的絞痛。


    怎麽會......那人明明還在食道裏......


    它來不及思考,就疼得在地上撲騰了起來。


    隨著它的動作,河水震蕩,水浪拍上岸邊,衝毀了一些建築。


    腹痛的問題還沒解決,它又感覺到一陣反胃。頓時,它心中驚駭無比。


    該不會是......


    它的前麵和後麵一起噴射了起來。


    它敢生吞大活人,自然是對自身的肉體強度很有信心。但它沒想到的是,綠魈的槍更利。


    綠魈被送了出來,他雖然不清楚這條魚怎麽突然變成了這樣,但機不可失,他立即直取命門。怕對方不死,他還把獸核取了出來。


    做完這些,他迅速退開。一是躲避大魚的噴泄物,二是到幹淨的水域清洗自己。他之前一槍紮進了膽囊裏,來不及躲避,被裏麵的汁液濺了一身,他現在身上一股苦味。


    等到他身上的苦味洗淨得差不多了,大魚也已經奄奄一息。之前不知道躲到哪去的銀色小魚又重新出現,它們一擁而上,但這次的目標不是綠魈,而是那條大魚。


    沒過多久,那條如山一般巨大的魚消失了,隻有那一片渾濁的水證明它曾經存在過。再然後,那些啃食了大魚的銀色小魚紛紛翻起了肚皮。


    它們嘎了。


    但在死了這麽多後,它們仍然還有很多。現在沒有其他東西吸引它們的注意力了,它們朝著綠魈靠攏。


    綠魈警惕了起來,但很快發現這些小魚沒有敵意,隻是在盯著他,或者說盯著他手裏的獸核,似乎是等待他下達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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