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魈剛離開城邦,就被突如其來的白光包裹,等到光芒散去,馬上就隻剩下了一個人。紅魈看著手心的糖果,一路沉默,直至小傘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曆經千辛萬苦,勇者終於到了最後一站——惡龍山脈外唯一的小鎮。在這裏,勇者又會譜寫出怎樣的篇章呢?”小傘操著旁白的腔調喚迴了紅魈的意識。


    “快要結束了?”聽完小傘的話,紅魈勉強打起了些興致。他收好糖果,駕著馬混入了進入小鎮的人流。


    龍族喜愛財寶,因此,盤踞著惡龍的惡龍山脈裏有不少寶藏,吸引了各地的冒險家、探險隊前來,這座小鎮才得以如此繁榮。


    “每個地方都有任務?”紅魈騎著馬走在道路中央,淡然地觀察著這條繁華的街區。


    “沒錯,喏,看那邊,任務正在向你招手。”說著,小傘的傘柄指向了不遠處的一座貓咖,貓咖前站著一名一身黑的女人,她頭戴一頂高高的尖角帽,臉上蒙著麵紗,一身袍子緊緊裹住了她的身體,呈現出妙曼的弧線,正朝著這邊揮舞手臂。


    紅魈:……


    他沉默了一會,在跑路和過去之間做了一番心理鬥爭,最後還是朝著貓咖靠去。


    “好心人,能幫幫我嗎?我的貓跑出去了,遲遲沒有迴來,我很擔心它們。但是這家店子隻有我一個人在照看,我實在是走不開,能請你幫我把貓找迴來嗎?”女人一臉期待地看著紅魈,紅魈則一臉抗拒地看向小傘。


    “貓咖裏的小貓走丟了,焦急的女店主找上了正巧路過的勇者,向他尋求幫助。”小傘仿佛感覺不到紅魈的視線,自顧自地念起了旁白。


    “好吧。”紅魈認命地說道。


    聽見請求被答應,女店主頓時喜上眉梢,留下一句“等我一下”,就轉身跑迴了店中。很快,她就拿著兩張紙從裏麵出了來。


    “丟失的是一深一淺的兩隻綠貓,它們長得很像,這圖上畫的就是它們。”她將尋貓啟示交到紅魈手中,接著說道:“淺色這隻比較好找,它大概率會去說書人那裏,藏在某個無人注意的角落裏聽故事。深色這隻就不太好找了,它的行蹤飄忽不定,沒有規律可尋,唯一能確定的是,它一般不會出現在人多的地方。”


    紅魈看著紙上畫著的貓,莫名的感覺有些眼熟,但一時半會想不明白這股熟悉的感覺是從何而來。要說畫裏的貓有什麽讓他在意的事情的話,那就是貓咖還會給貓畫眼影的嗎?還正好是和他同款的紅色。不得不說,這眼影畫得不錯,起碼有他的眼影的一半神韻。


    他的視線越過麵前的女店主,朝著貓咖裏麵看去,但裏麵黑漆漆一片,他什麽也沒看見。


    “說書人那怎麽去?”他問道。


    “往這邊一直走就有一個。”女店主指了一個方向,“非常感謝你,稍後我會去準備一些報酬。如果你也很喜歡貓貓,屆時我也可以送你一隻。”


    紅魈沒有迴答,他都覺得這天地除了另外的自己與殺戮以外的東西都索然無味了,怎麽可能會對貓這種生物感興趣呢?


    他順著女店主所指的方向一路走去,果真找到個有說書人駐場的飯館。此時,說書人正講到最緊張的地方。故事裏的主人公帶著高人遺物,為了逃脫仇人的追殺進入到了一處變幻莫測的迷境,他曆經九死一生,靠著堅定的意誌識破幻象,穿破了重重迷障,最終身陷一處鬼打牆,體力快到極限的他不慎墜入海中,即將沉沒在一望無垠的冰洋。


    周遭的嘈雜聲逐漸變小,聽客們都緊張了起來,紛紛斂聲屏氣,本就格格不入的紅魈此刻覺得更加不自在。此時的他已經將飯店大致探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任務貓,但他也不知道哪裏還有說書人駐場,於是決定等氣氛重新活絡起來,再抓個人問問。


    艦船破開堅冰,主人公的友人收到了遇襲的消息,馬不停蹄地趕來,最終在這關鍵時刻趕到並撞破了最後的迷障。飯店裏的氣氛重新熱烈了起來,紅魈也物色好了目標,正準備上去詢問,卻突然感到肩頭一沉。他轉頭一看,是一隻綠色的貓貓悄無聲息地跳到了他的肩膀上,它的臉上有一道傷口,一雙金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紅魈。


    “喵。”


    紅魈:?


    看著這隻正在舔著爪子的貓貓,紅魈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古怪的想法,“魈?”


    “喵。”小貓應了一聲,將還有些濕潤的爪子貼在了他的臉上。小貓很快收迴了爪子,歪著頭看著他:“喵?(聽得懂嗎?)”


    紅魈愣在了原地,進入幻界這麽久以來,他第一次被震撼到。另一個自己怎麽還在這裏,甚至變成貓了?剩下那個不會也……他的目光掃向旁邊的小傘:“解釋。”


    “我不知道哦。”小傘打著轉兒越飄越遠,就像是被紅魈的目光抽飛了一樣。


    “你怎麽變成了這樣?”紅魈抱下肩膀上的魈貓,看著手裏這條長長的貓,他下意識地抓著上下晃了晃。


    還挺q彈。


    “喵。喵?(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這個樣子的你還挺好玩的。”紅魈笑道。


    魈貓:……


    “喵喵!(放我下來。)”魈貓亮出了肉爪,對著抓著它的手使出了瘋狂亂拍,甚至產生了殘影,發出極其有節律的拍擊聲,但是並不怎麽疼。


    “好好好。”紅魈剛鬆開點手,失去了桎梏的魈貓就從雙手間的空隙擠了上來,順著手臂重新爬上了紅魈的肩膀。


    “喵?(你剛才在找什麽?)”魈貓蹲坐在肩膀上,舔起了因為剛才的打鬧而炸掉的毛,後麵的尾巴則是自顧自的和紅魈背後的飄帶打了起來。


    “貓。你臉上的傷口怎麽來的?”紅魈拿出女店主給的尋貓啟示,遞到魈貓麵前。感受到後背不時傳來的毛絨絨的觸感,他瞄向後麵那條亂動的尾巴。


    魈貓擦了擦臉:“喵。(應該是之前留下來的。)”


    說書人的故事已經來到了尾聲,有些聽客已經聊起了自己的話題。


    “喂,聽說過沒,山脈裏盤踞的那頭惡龍自從劫持了一位公主,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巢穴了,遺落在山裏邊的寶物已經被搜刮幹淨了。”


    “啊?那我們這一趟不是什麽也撈不到?”


    “我聽見個小道消息,那些賺得盆滿缽滿的家夥們打算讓山裏的惡龍換一頭。”


    “啊?他們要對惡龍出手?可不是隻有勇者才能擊敗惡龍嗎?莫非他們……”


    “噓,誰知道呢,反正這幾天你機靈點,看看有沒有可疑的隊伍,到時候咱們跟上去撈點湯水喝。”


    紅·勇者·魈靜靜聽著這些談話,忽然有條尾巴從他的眼前快速閃過,肩膀上的重量也隨之消失了。


    魈貓穩當當地落在地上,豎著尾巴迴頭望向他:“喵喵。(走吧,我帶你去找剩下那個魈。)”


    一人一貓離開了飯館,先後跳上房頂,很快就消失在路人驚奇的視線中。一位母親指著他們消失的地方,對著自己的孩子語重心長地說道:“看到沒有,不要再和路邊的野貓玩了,不然就會像剛才那個孩子一樣,被野貓帶走。你要是實在想和貓玩,媽媽可以帶你去貓咖。”


    “哦。”她的孩子捏著衣角,不情不願地說:“可、可貓咖裏的貓都是黑色的,我……我不喜歡。”


    “你不是很喜歡貓嗎?黑色的貓也是貓啊,有什麽區別呢?”母親伸出手指輕輕點在了孩子的腦門上。


    “哦……”


    紅魈他們剛剛離開,就有兩個人跟了出來,其中一人小聲問道:“剛才那個就是傳聞中的勇者嗎?”


    “應該錯不了。”另一人迴答。


    他們對視一眼,退迴到了人群之中。


    在魈貓的帶領下,紅魈進入了一處小巷。狹小的巷道迴音效果極佳,他大老遠就聽見了熊孩子的聲音。


    “那隻野貓在那裏,快圍住它!”


    “上牆了!快打下來!”


    “哈哈哈,我的!是我打中的!”


    “……”


    聽見這些話語,紅魈皺了皺眉,心裏想的是不至於落魄成這樣吧,身體卻是加快了速度,順手拎起魈貓的後頸肉,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他翻上最後一個牆頭,映入眼簾的是五個小屁孩的背影。透過他們間的縫隙,他看見被圍困住的是一隻身上有白色斑紋的橘貓。


    看來不是另一個自己啊。


    他剛鬆了口氣,就感覺到身側投來一道視線。他轉過頭,隻見魈貓在無助地盯著自己,那幽怨的眼神仿佛在無聲地重複著“放手”兩個字。


    紅魈如它所願地鬆開了手,它輕巧地落下,在原地轉了幾圈,才在一個舒服的位置蹲坐下來,從剛才起就一直沒發出聲音的它突然“哇嗷”了一聲。


    “(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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