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魈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冥冥中他似乎聽見了有人在唿喚自己,但是他無力響應。迷迷糊糊中,他感覺到頭頂有一陣風唿嘯而過,隨即是“砰”的一聲巨響,有什麽重物砸在了地上,將他吵醒。他半睜著眼斜過視線,瞧見囚牢的門已經變成了一坨廢鐵,有一半已經嵌入了牆壁和地麵。


    門口的方向傳來一道打趣的聲音:“一天不見,你怎麽把自己弄成了這個樣子?”


    綠魈循著聲音望去,一名紅發的少年踏過破碎的門框,隨手將手裏甩著的球形物體拋出。這東西先是砸在牆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隨後啪的一聲落在牆邊的工具桌上。


    小傘:“好頭。”


    金瞳中恢複了一些焦距,他剛剛看清楚來人,吊著他四肢的鎖鏈突然一鬆,他整個人朝著地麵摔了下去。就在他的臉要和地麵來個親密接觸時,從旁伸出來一隻手托住了他。


    “他對你做了什麽?”紅魈將人拉了起來,輕輕掂了掂,隻感覺另一個自己軟軟的,像是沒有骨頭一樣。迴應他的是對方轉頭的動作,他順著對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一隻廢棄的針管,頓時眸色一暗。


    “等藥效過去便好。”綠魈將手搭在紅魈托著自己的手上,示意對方不用擔心。濃烈的血腥味充斥在他的鼻尖,他都不需要問,就知道紅魈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托血族這個身份的福,他能夠分辨出不同人的血的味道,自然也聞出來了紅魈身上的血都不是他自己的。他還感覺到紅魈的身體情況不太好,似乎是有些氣血虧虛,他感到有些奇怪。


    遲疑了一會,他才緩緩開口:“你受傷了?”


    “你都這樣子了,還在關心我?閉嘴吧。”說著紅魈掏出一袋紅色的液體,用自己的牙齒將袋子咬出個缺口,隨後塞進了綠魈的嘴裏。


    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綠魈驀地睜大了眼睛,看上去恢複了幾分神采。他叼著血袋,狐疑地望向紅魈,心中升起一絲懷疑,這家夥的氣血虧虛,不會是抽自己的血抽出來的吧?


    “看你這樣子,應該是做不成任務了。本來還說做掉目標後,就帶上你一起去找公爵的。”紅魈的腦袋從綠魈的胳膊下鑽了出來,趁著綠魈不注意,托腿抱人一氣嗬成。他顛了顛懷裏的人,抬腿就要往外走,“就先在這裏休息到你恢複為止吧。”


    “?!”反應過來的綠魈頓時瞳孔地震,緊咬著嘴裏的血袋,無力地揮舞著手腳,想要從紅魈的懷裏下來。因為咬著東西,他隻能從牙縫裏吐出幾個模糊的音符:“不用,我能走。”


    “別亂動,不然摔了可別怪我。”紅魈話音剛落,就感覺到懷裏亂動的人要滾下去了,他急忙調整,但囚牢的地麵有些雜亂,他不知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放平時,肯定不會有事,但現在的他也算是半個傷員——雖然是他自己作的——於是兩人先後摔在了地上。血袋也“啪嘰”一聲掉在了地上,裏麵的血從缺口處流出,為這一跤增添了幾分慘烈。


    紅魈趕忙從綠魈的身上爬了起來,順便拉了對方一把。綠魈低頭捂著臉,試圖掩飾自己的窘態,但通紅的耳根還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紅魈玩味地盯著他的耳朵:“這麽抗拒,那你自己走?”


    綠魈依言試了試,但由於藥效還沒下去,他連站著都有些勉強。於是,他的頭埋得更低了:“抱歉。”


    紅魈哼了哼,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就要重新把綠魈抱起來,後者試圖躲開,一隻手半推半就地按在紅魈胸口,另一隻手撐著地:“為何一定要這麽抱?”


    紅魈攤開手,惡劣地笑了笑:“那你自己走?”


    紅魈:難得的機會,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綠魈想把紅魈推開的手一僵:“……”


    他掙紮了一番,最終還是拗不過耍無賴的紅魈,便任由紅魈以公主抱的方式抱著自己朝外麵走去。


    紅魈垂下視線,另一個自己繃著臉看向別處,一隻手臂耷拉下來,隨著他的步伐而擺動,儼然一副在跟他置氣的模樣。他瞄了一眼綠魈那隻因為貼近他而顯得無處安放的手,現在已經偷偷拽住了他的腰帶。他又瞧了瞧對方臉上的緋紅,不禁揚起了嘴角。


    隨便逗逗就這麽有意思了,不愧是自己。


    “抓好了。”紅魈忽然說道。


    聞言,綠魈不明所以地看了紅魈一眼,隨後就感覺到托著他後背的手撤走了。他心中一驚,慌忙抬起空著的手,想要抓住什麽,防止自己下墜。


    “嘶,你倒是會抓。”紅魈不知道從哪又掏出了一個血袋,重新托住了另一個自己的後背。他視線下移,最後落在了抓著他胸前繩結的那隻手上。後者像是被他的目光燙到,十分不爽地用力拉了一下。


    他沒有在意,而是迴憶著以前魈是怎麽哄自己的,就像拿棒棒糖哄小孩一樣,用血袋哄著綠魈,成功收獲了綠魈無語的眼神。


    紅魈:奇怪,怎麽沒用?


    就這樣,伯爵的腦袋被遺忘在了囚牢裏,就這麽昏死在了工具堆中,還是小傘半道折迴把它提溜走了。


    把綠魈送迴住處後,紅魈將路易斯伯爵的領地整個翻了一遍,終於找到了寶庫。他與伯爵交手時鬧出的動靜非常大,引來了領地裏的其他血族圍觀。伯爵被斬首後,這些血族趁著他去找另一個自己,紛紛逃走了,以至於他沒能找到一個帶路的。


    他從寶庫裏挑了個足夠大的盒子,從小傘那裏接過伯爵的腦袋放了進去。


    “小子,你究竟想幹什麽。”伯爵的腦袋惡狠狠地瞪著紅魈。先前它已經試過求饒了,結果被紅魈嘲諷了一番,他便換成了現在這副嘴臉。切口處被一層力量覆蓋,這股力量會摧毀一切越界的血肉,使得他沒法再生,導致這麽久了他還隻是個腦袋。


    紅魈沒有理會,他從小傘那裏接過一支針劑,這正是先前伯爵給綠魈注射的藥。看見伯爵的臉上浮現出驚恐,他笑了笑,一針紮了下去,很快耳邊就清靜了下來。他又從小傘那裏接過一條鎖鏈,這正是之前束縛綠魈四周的那種。他拿起頭顱,用鎖鏈纏了幾圈,才重新放迴盒子裏,蓋上了蓋子。


    “你就這麽心安理得地用著我帶來的東西?”小傘不滿地瞪著紅魈——如果它有眼睛的話。紅魈正拿著個紅色的布條綁著盒子,聽見小傘的話,他頭也不迴地“哦”了一聲,就沒有了下文。


    小傘的沉默震耳欲聾。


    一切做完,紅魈便提著禮盒離開了寶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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