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城主以沉默迴應令使的要求,而令使並未出手,隻是令那名從者將康城主擒住,自己則擋在了康城主撤退的路上,一臉不懷好意地看著對方。


    康城主隻得應戰,並尋找迴去的機會。喬會長和北辰將軍被令使重創,隻能在外物的幫助下在獸潮中勉強自保。如果可以,他還得想辦法把這兩人帶上。城內一半的頂級戰力都在這裏,能少折點就少折點。


    獸潮的衝擊還在繼續,伴隨著炮火的聲響,一黃一紅兩道身影在半空中激戰、碰撞。或許是因為被令使看著的緣故,這名從者一改先前保守的打法,主動出擊。離開地麵後,它的防禦力大打折扣,最終被康城主擊落。


    從者落敗,康城主鬆了口氣,但仍時刻注意著令使的動靜。餘光瞄見令使並沒有任何動作,他正覺得奇怪,胸口突然傳來劇痛,一柄利劍從他的胸膛穿出。


    他錯愕地迴過頭,發現有一頭魔物不知何時偷偷摸到了他的身後,趁他沒注意捅了他一劍。魔物身上掛著的幾片布料他覺得有些眼熟,直到他視線下移,看見了魔物手裏的劍,是喬會長常用的佩劍,他瞳孔一縮。


    “老喬?!”


    他感覺到魔物手下開始用力,似乎是想將他斬成兩截,他急忙將身體從劍上抽出,這個過程難免會造成二次傷害,他隻感覺喉中湧上一股鐵鏽味,一下沒忍住,噴出了一口鮮血。


    “你似乎很驚訝?沒事,很快,你也會和他一樣了。”令使說完,轉而看向還在地上扭曲嘶吼的北辰將軍,“海邊的那幾個硬骨頭最後都沒有撐住,你的堅持到最後隻會是徒勞,白白遭罪,何必呢?”


    但這個狀態的北辰將軍並不能聽見它的話,此時的他甚至連自裁都做不到。


    遭受重創的康城主最終不敵,被拖到了令使麵前。


    “你要是真正的王級,我可能還會頭疼,可惜了,你並不是。”說著,令使將一股力量打入康城主體內。


    “開關大陣的權限並不在我的身上,即使控製了我,你也別想輕鬆入城。”康城主捂著傷口,惡狠狠地瞪著令使。


    “大陣?我之前碰見的那個陣法,連神級的攻擊都能抵擋一二,照樣被我以神魂作薪給破除掉,你這個大陣比我之前破的那個還強?”令使戲謔地一笑,“況且,我為何要破開這陣法。”


    “什麽意思?”康城主一臉的警惕,旋即像是遭遇了什麽,目光瞬間潰散,捂著胸口蜷縮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該結束了。”令使閉上眼,抬手打了個響指。


    康城主隻感覺心口積壓著一股濁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就好像是溺水的人,越是喘息就越是感到窒息。無數莫名的情緒在心底迸發,似乎有什麽東西要撕破神魂,從裏麵出來。恍惚中,他的視線越過獸潮,落在了城牆上。在那裏,一些將士忽然變異成怪物,朝著還未反應過來的昔日同袍伸出尖牙與利爪。


    “不、不要……”在令使戲謔的目光中,他艱難地朝前伸出一隻手,最後隻抓到了一抔雪。


    城牆之上一片混亂,四處可見士兵的屍體,反應過來的人們將刀兵指向身邊的怪物,卻未曾想身後的戰友突然變異,銳利的爪子捅穿了他的心髒。恐懼在每一個人的心底滋生,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大炮的攻勢逐漸平息,魔物們趁機瘋狂攻擊著結界。


    城內,守在臨時醫院門口的學院院長忽然睜開雙眼,在他的視線中,一名傷痕累累的醫者正朝著他跌跌撞撞的奔來。


    “不好了,那些傷員、他們……”醫者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藤蔓束縛住,吊在了半空中。他愣了一下,頓時急得帶上了哭腔:“大人您綁我做什麽?我上有老母要照顧,下有孩童要喂養,那些傷員、不對是怪物快要追上來了,我不想死啊!”


    院長並未理會他的哭訴。他被抓傷了,不能就這麽放出去。從醫者身邊經過時,院長不動聲色地開啟了事先布置在醫院周圍的陣法。


    這是一個囚困的陣法,他們原本的打算是布一個殺陣,但開始實施時傷員太多了,手裏的資源沒法維持這麽大一個殺陣,就隻能退而選擇了一個囚困的陣法,由人來清洗內部。


    想到這裏,院長不禁苦笑了一聲。清洗,說得輕鬆,可這裏的傷員已有千餘人,也就是說,他將獨自麵對千餘頭魔物,也不知道他這把老骨頭還能不能經受得起那麽持久的戰鬥了。


    酈城的監獄,裏麵剛剛傳出來發生暴亂的消息。城中守衛已經全部抽調到了前線,所以維護城內安定的活落到了江邱會身上。


    “快快快,打起精神來,敵人隨時都有可能闖出來,不要掉以輕心!”副會容秋親自帶著人趕到了監獄外,此時監獄的大門正緊閉著。


    話音剛落,一頭魔物就撕破大門,從裏麵衝了出來。它剛出來,就有各種元氣攻擊朝著它的臉招唿了過去,它一時之間生死不明。


    忽然,一道驚恐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富貴、富貴你怎麽了!”


    一頭魔物突然出現在了人群之中,人群瞬間變得混亂不堪。而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魔物從監獄裏衝了出來。


    “嘭!”一名婦女抱著自己的孩子跑迴房裏,轉身就合上了大門,落下了門栓,這個動作一氣嗬成。末了,她才將懷裏的孩子放下來。但隨後,大門就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門栓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她趕忙用身體頂住了門,外麵接下來的一次撞擊差點把她撞飛出去。


    一旁的孩子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地看著她,眼淚積蓄在眼眶中,看上去想要大哭,但最後隻是聲音發顫地問了聲:“娘,爹呢?爹怎麽沒有一起迴來?”


    婦女咬緊嘴唇,眼中滿是痛苦的看著自己的骨肉。


    “哢!”鋒利的爪子刺穿木門,婦女盤著的頭發散落了下來,小孩則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的鼻涕與眼淚中混雜著一些木屑。


    爪子又刺穿了幾次門,門外變得喧鬧起來,直到有人敲了敲門,道了句“已經沒事了”,一切才歸於平靜。是正好路過的江邱會成員以及熱心路人清理了魔物。


    危機解除,婦女仍身體僵硬地靠在門上。孩子朝她爬了過去,湊到她身邊吸了吸鼻子:“娘,你是不是受傷了?”


    “娘?”


    “嗷——”一聲稚嫩的狼嚎在九天迴旋,一匹幼狼攔在了一夥魔物跟前。它的身後,是一些被魔物追趕到此的人,他們的臉上掛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其中幾個人有些忌憚地瞄了一眼後方的房屋,門口立著一隻風鐮鼬,正警惕地打量著自己等人。他們想躲到房子裏麵去,但這隻小小的風鐮鼬身上流露出了神獸的氣息。


    惹不起惹不起。


    也不知道是哪個大佬在這裏度假,居然能把普普通通的靈獸風鐮鼬養成神獸。


    撲殺、鎖喉、擺尾……幼狼三下五除二就解決掉了這批魔物,然後蹲坐在院子的門口舔著爪子。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烤肉的香味。


    風鐮鼬與赤星在靈獸空間中感覺到有危險正在靠近,正著急著。或許是魈陷入沉睡,紅魈也讓自己沉入意識深處的緣故,靈獸空間的禁製鬆動,它們成功出了來,於是就成了現在這種情況。


    赤星沒見過什麽世麵,還處於比較單純的階段,院子裏這些人它沒有感覺到危險,再加上他們放低姿態一直在懇求自己,它就把這些人放了進來。倒是跟過江邱會一段時間的風鐮鼬對這些人一直抱有敵意,但礙於是赤星放進來的,它並沒有趕走,隻是瞪著對小眼睛一直盯著這些人。


    越是弱小的血脈越容易被強大的血脈影響到,這不,赤星還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風鐮鼬已經從靈獸蛻變成神獸了,每每憶起從前,它都想扇死那個倔強的自己。現如今,它也是有資格在主人虛弱的時候保護主人了。


    鎮守在其他城門的老板娘、卿管事、雨燕等人也聽到了風聲,但原本按兵不動的魔物突然出擊,他們被戰事拖住抽不開身,無法馳援城內。


    ……


    隨著一聲喑啞的嘶吼響起,北辰將軍終於堅持不住墮入魔物,站在了令使身側。


    “好了,現在就剩下你了。”令使虛虛一抓,康城主就被一股無形的力抓到半空中。令使悠悠開口:“看在你這麽持久的份上,我告訴你一個真實的故事吧。就在我為破陣做籌備的時候,有一個呆小子迷了路,傻愣愣地朝著我走了過來。”


    目光相接,令使看著康城主眼中的掙紮:“他是你的人吧?”


    “你是不是想問我他現在在哪裏?”令使移開視線,望向身後的獸群,譏笑道:“可能就在這其中吧——如果它還沒被你們殺死的話。”


    見到康城主的身體開始顫抖,它臉上的笑意又更盛了幾分,但笑到一半,它臉上的表情驟然凝固。它顫巍巍地低下頭,隻見一個流淌著熔岩的槍尖從它的腹部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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