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六號,淩平跑路了,一張機票直接飛到大洋彼岸。


    說是被逼走有點誇張,但確實有一點以退為進的意思。


    畢竟打了上麵的臉是事實,還有一個柳傳知在一旁虎視眈眈,指不定人家憋著什麽壞,避一避總是好的。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京城的天氣實在讓人難受。從月初開始,沙塵暴就賊多,時不時的就要鬧一下。


    如果按照《怦然心動》的拍攝計劃來,他要到四月底才會進組。


    現在那邊還在拍主角少年期的戲份,周訊和他拍的則是成年後的戲份。


    事實證明淩平走得很及時,他離開第二天,京城就迎來了一場極其恐怖的沙塵暴。


    滾滾黃沙翻天覆地,幾個小時就把整個京城全部籠罩。


    按照天氣預報的說法,這場沙塵暴的局部風力將達到7到8級。


    人隻要一出門,迴來頭發縫裏都是沙子,不戴口罩連說話都是奢望。


    許多地方甚至能見度不足100米,開車必須隨時用雨刮器除沙。


    淩平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哪裏經曆過這個?來了京城整整三年,也隻遇到過普通的沙塵暴,雖然稀奇,卻不震驚。


    極端天氣導致人們的生產生活嚴重受阻,連接收信息都變得緩慢。


    所以淩平的離開,並沒有掀起多少浪花,人們隻會對他“朝陽區棋王”的奇聞軼事津津樂道。


    隻有柳傳知時刻關注著他的行蹤,聽到他去了美國的消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竟忍不住鬆了口氣。


    要說怕了對方,柳傳知是絕不承認的,他更願意相信的是淩平不擇手段,失了君子風度,自己並不願不顧身份,和他一較短長。


    商戰……就用商戰的方式解決,靠造謠詆毀,暗中攻訐,贏不得光明正大的勝利。


    都說陰私行徑見不得光,淩平如今狼狽出走,可不就是應了這樣的結果嗎?


    不知不覺,柳傳知又暗自得意起來,認為是自己的克製,才會占據如今形勢上的主動,要是和淩平一樣不顧規矩,現在都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結果?


    而就在這時,風行傳媒一篇關於倪光難院士的采訪文章已悄然登上雜誌,但因為發行量小,加上天氣原因,暫時沒有引起多大的反響。


    ……


    “‘有時我正好碰見他從樓裏麵走出來,他沒有和我打招唿,就一頭鑽進自己的奔馳裏。我無所謂,推著單車慢慢地走過去,但透過小車的反光玻璃,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後來他就搬往別墅去了。’


    1996年,已經被聯想解除了所有職務的倪光難,和柳傳知還同住在中關村東小區,柳傳知住4樓,倪光難住5樓。


    兩人相見時,已經無言。


    ‘狡兔死,走狗烹’,用這句話來形容倪光南之於聯想、之於柳傳知,恰如其分。


    倪光難一定忘不了1995年6月30日的那個清晨。


    聯想的200名管理層人擠人的到一間會議室裏,竊竊私語到底什麽事,要這麽興師動眾。


    隻見,柳傳誌和倪光南分別坐在第一排的左右兩側。


    中間坐著的是中科院計算所的所長、聯想的董事長曾茂朝。


    ‘光難同誌,經董事會決定,你要離開你現在的工作崗位了’曾茂朝麵色濃重的說道……”


    “師父,沒想到卓威這人倒真是有幾分歪才,淩總怎麽不想著把他招攬進公司?”楊天真放下雜誌,不覺被對方的文采所折服,感慨地說了一句。


    “他你就別想了!”


    皮特周提點道:“公司的勢力現在分成三波,一部分是壹心的主體,一部分是投資的業務,但最神秘的就是這個風行傳媒。”


    “這是一枚暗子,相當於朝廷的錦衣衛,直接對淩平負責,幹的也是一些髒活。而且卓威這人野心極大,淩平收服他可是花了極大的功夫,真把人弄進公司來,可不見得有人能降得住他!”


    楊天真心中一凜,她隻覺得卓威運筆如刀,無中生有的本事很對自己的胃口,但這人如果進公司成為競爭對手,那還是敬謝不敏吧!


    她轉了個話題問道:“那現在我們要為這篇文章造勢嗎?或許可以先把場子熱起來!”


    “不急!”


    皮特周想了想,製止道:“忘記淩平為什麽跑去美國了?上麵的麵子還是要給的,現在我們確實不宜大張旗鼓,不然就真的有點不知輕重,恃寵而驕了。”


    “另外,我還要等一個消息……”


    “消息?”楊天真道:“什麽消息?”


    皮特周道:“說給你也無妨,早在年初,淩總就已經在談入股神州筆記本公司的事宜,現在……談判應該已經到了尾聲。”


    “什麽?”


    楊天真一驚,結結巴巴道:“這……這怎麽沒有聽說過?”


    “連你都沒聽到風聲,你覺得柳傳知他們會聽到風聲嗎?”皮特周意味深長地問。


    “真是為了對付聯想?”


    楊天真暗暗咋舌,心說淩平真是大手筆,為了對付一家公司,就選擇入股另一家公司,這可不是一點小錢。


    “當然!”


    皮特周點點頭:“這次投資不僅是淩總牽頭,還有金山的雷總,騰訊的馬總全都參與其中……”


    “打架總要有兵器,不然光靠嚷嚷,可不會讓柳傳知感覺到痛。你看前邊罵了那麽長時間,人家一場降價口碑不就迴來了?”


    楊天真想了想,好像確實是如此。


    “所以淩總這是真準備打商戰了?”楊天真感到渾身戰栗。


    皮特周微微點頭,拿起手中的雜誌,得意笑道:“兵法之道,以正合,以奇勝,這篇文章隻可作奇兵,要堂堂正正贏,還得真刀真槍打一場!”


    兩人談完第三天,移動和聯通那邊的談判卻先傳來消息:彩鈴合作繼續延期六個月,原因是規避業務風險。


    現在彩鈴幾乎是壹心盈利最強的點,之前就延期了三個月,現在再無故被壓了半年,損失超過至少三個億。


    哪怕壹心號稱現金流之王,此刻也感到十分肉疼。


    不用猜,皮特周也知道是柳傳知那邊在發力。


    聯想還沒那個本事可以影響到通信運營商,但柳傳知手中有個泰山會,卻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這種民間商業協會結構鬆散,對會員約束力並不強,平時也隻用於互通信息,整合資源。要說多無私幫助,或者為朋友兩肋插刀,那也不太可能。


    這也是柳傳知前段時間被淩平欺負成那樣,泰山會那些會員也沒有出麵幫忙的原因。


    另一方麵也是壹心實力強勁,他們並不原意為了聯想招惹這樣一個強敵。


    但現在情況就不同了,淩平去了美國,落在旁人眼中這就是敗逃。


    逆風團確實不好打,但順風團還不會打,就有些太說不過去了,聯想那邊也不好交代,估計還會得罪柳傳知。


    所以他們也樂的做一個順水人情,這才有了後麵的事情。


    叫人很奇怪的是,麵對這樣子的打擊,壹心上下居然神奇地保持了緘默,並沒有像其他人想象中的那樣大吵大鬧。


    不過他們隻是想一想,倒也沒有多做思考,因為在他們看來,淩平這是怕了,不然實在找不到其他的原因了。


    ……


    聯想公司。


    “哈哈哈……”


    “柳總何故發笑?”楊元清笑著問了一句。


    說實話他也沒想到柳傳知光靠告狀,還真就逼的淩平敗走美利堅。


    消息傳迴來時,他一度認為淩平又要使什麽陰謀詭計,直到壹心在聯想的攻勢之下,一退再退。


    他這才明白——淩平是真的跑了!


    這不禁讓他感到恍惚和荒誕,那個跟戰神一樣的人……就這樣跑了?


    當然,除此之外,他更多的是感覺到一種暗爽。畢竟被壓了那麽久,現在一朝翻身,可太他麽的解氣啊!


    隻聽柳傳知道:“我笑那淩平無謀,周彥良少智!”


    “哦,可以見得?”楊元清配合發問


    柳傳知笑了笑,忽道:“你是不是覺得我贏得不夠光彩?”


    楊元清抽了抽嘴角:“柳總,你可別拿我尋開心,我怎麽可能那麽想?不過是先前覺得有些太憋屈罷了!”


    “你怎麽想其實都無所謂。”


    柳傳知搖了搖頭,笑道:“要在國內圈子裏混,就要遵守圈子裏的規則,咱們國家是官本位製,生意做的再大又怎樣?還不是得看上麵的眼色?”


    楊元清點了點頭,這一點他十分認可,隻看淩平現如今的情況就知道了,勝與敗真就是上麵一句話的事。


    “淩平就是太肆無忌憚,總想著用一些小聰明,惹出一堆麻煩來,自然也容易叫上麵厭棄……殊不知我隻需要堂堂正正,光是用規矩就能贏他!”


    “哈哈哈……”


    他又笑了一聲,道:“外人還道我愛端著,我看呐……真正端著的人其實另有其人。如果換作我是淩平,絕不可能跑去美國,反而會規規矩矩來聯想道歉。壹心是他的根本,他跑了,上下軍心渙散,可不就成了潰敗之勢?”


    “韓信甘受胯下之辱,方可為上將軍。他淩平太爭強好勝,又不肯示弱低頭,注定成不了什麽大事……”


    柳傳知又道:“還有那周彥良身為輔佐,既不懂規勸,反而助紂為虐,操縱水軍,培養了一堆敵人,現在別人得了機會,又豈會不落井下石?”


    “壹心會有今天,實則早有預兆,皆是他二人咎由自取罷了!”


    柳傳知此刻誌得意滿,掩不住的揮斥方遒之色。


    楊元清心說你之前被淩平逼的跳腳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不過聯想這一場能勝,他自己也很開心,自然也不會低情商道去觸柳傳知的逆鱗。


    “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辦?”楊元清問道。


    “第一步,先恢複聯想正常的商業活動。”


    柳傳知早有腹稿,緩緩說道:“咱們被壹心牽扯了太多的精力,現在該迴歸正軌了,主要還是以消化ibm的業務為主,重中之重就是盡快開發出thinkpad係列,這關係到聯想未來十年的戰略!”


    “我明白!”


    楊元清點了點頭,這也是他的想法,隻能說二人不謀而合。


    “第二個……”


    柳傳知沉吟片刻,冷聲道:“聯想這次損失慘重,壹心是罪魁禍首。趁他病要他命,咱們必須從它身上挖一塊肉下來!”


    楊元清一驚,道:“不太好吧?這要是結了死仇,淩平還不得迴來找我們拚命?”


    “哈哈哈……”


    柳傳知笑道:“這你就想差了,元清,我沒有一定要和淩平打擂台的意思。正相反,我非常看重壹心的盈利能力,這是國內難得的優質公司,隻可惜從前並不開放投資,或許我們可以借著這一波機會成功入股呢?”


    楊元清皺眉道:“淩平會願意嗎?他可不像是個大度的人!”


    柳傳知道:“現在壹心上下人心惶惶,我們隻要卡著彩鈴不鬆手,再聯合其他幾家公司一起施壓,除非他真甘心一輩子當個小明星,否則願不願意還真由不得他做主?”


    “當然了,我知道年輕人麵子薄,隻要他同意,我也可以主動退一步,就算是讓我道歉也無不可!”


    柳傳知笑著說道,眼裏帶著勝利者的光彩:“不打不相識,我們本就該是朋友的!”


    楊元清眉頭舒展,點點頭:“好,我會去探一探那邊的口風!”


    “不急,先讓他們亂一陣子,你再下場!”柳傳知冷笑道:“我聽說壹心總部大廈那邊的審地批文也有點問題……”


    楊元清秒懂,難怪柳傳知這麽有信心,這是拿到把柄了啊!


    倆人聊的正開心,啪一聲,門被推開,楊元清正要訓斥,就看到秘書滿頭大汗地跑進來,氣喘籲籲道:“柳……柳總,楊總,快,快看深圳衛視。”


    兩人不解,但看秘書神色,還是不敢怠慢,打開電視,調到深圳衛視。


    一個人影首先映入眼簾,柳傳知渾身顫了一下,臉色刷白,駭然叫道:“怎麽是他?”


    電視裏是一場規模極大的發布會,主持人的聲音在會議室中響起。


    淩平聯合騰訊、雷軍共同投資2.6億,持有神舟電腦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並獲得董事會兩席董事席位。


    倪光難院士擔任神舟電腦科技的首席技術顧問……


    神舟電腦即將推出“青花瓷”係列筆記本,將打年輕時尚……


    ……


    幾人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公關部的負責人又過來了,手裏捏著一本名叫《娛樂真探》的報道,裏麵刊載的正是風行傳媒一周前對倪光難的專訪文章。


    柳傳知看完之後,額頭上冒出汩汩冷汗,兩眼都發直了,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不好,這是真衝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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