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的老頭子孟晚生,有個小孫女叫孟小月。


    據說是生得模樣俊俏,又上過學讀過書,原本打算許個好人家。


    沒想到官差上門抄家,惡霸鄭四爺看中了孟小月,一番威逼利誘之下把姑娘給糟蹋了。


    在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天門市居然還會發生性質如此惡劣的事件,簡直是令人發指。


    如果不盡快查辦鄭四爺,給民眾一個交待,恐怕官府好不容易提升起來的威望又要大打折扣。


    有人喜歡吃折耳根,有人喜歡吃臭豆腐,有人專門就喜歡這套敘事節奏。


    雖然我不知道鄭四爺是誰,但我強烈支持一定要辦了他!


    別說他們,就連王雲霄都不知道鄭四爺是誰。


    快走到警局門口的時候才想起來,喔對,餜子姓鄭。


    問題是餜子姓鄭這事兒有很多人知道嗎?


    除了學校裏的學籍冊和警局的花名冊之外,根本沒人叫他大名。


    這個鄭四爺的說法來曆就很可疑了。


    王雲霄低聲吩咐油條:“去查一下鄭四爺的說法是從哪兒傳出來的。”


    很多年輕人都以為可以隨意傳播謠言,沒人能找到出處,也不需要承擔什麽法律責任,但這是種錯覺。


    條子叔叔隻要想查,就能查到。


    對於一個新聞事件來說,隻要有足夠的噱頭就可以了,真相如何並不重要。


    沒有人會關心孟家做的什麽生意,為什麽會被抄家。


    孟家商行作為“博古通今會”的成員,在表麵上做的是木材生意。


    就是從東南亞一帶進口紅木,運送到國內打造成家具和文玩,高價賣給有錢人。


    除了紅木之外,還有橡膠和桐油。


    後者當然賺的更多,但孟家沒有那麽大的胃口,撐不起那麽大的攤子。


    天門市毗鄰海岸,國際海運成本,大大低於內陸運輸,這中間就有很大的利益差。


    內陸人可能不太理解,為什麽海運成本低。其實主要是不需要像陸地運輸那樣,一路人吃馬嚼,還要打點各個地方豪強和山頭綹子,不知道要花費多少銀錢。


    海運就非常簡單了,除了貨物兩邊裝卸之外,中途也就是花個煤錢。


    還可以夾帶一些私貨。


    這年月跑海運的商戶,十個裏麵有九個搞走私。


    剩下那個關係夠硬,可以明目張膽地夾帶,不能叫走私。


    孟家的賬本要麽不查,要查就肯定能查出問題。


    再加上孟晚生那個小老頭,也是個腦子糊塗拎不清的。


    他家出什麽事王雲霄都不奇怪。


    王雲霄奇怪的是,你真有這麽個孫女麽?有這個孫女為什麽那天晚上不拿出來考驗考驗我?


    孟家人把聲勢搞得很大,一路哭哭啼啼地遊街過來,就差披麻戴孝,甩盆打幡了。


    如果有這個必要的話,看他們這架勢,應該也不介意加戲。


    但問題在於,那姑娘還沒死呢。


    沒錯,雖然是裹著席子推著板車一路送過來的,但人還沒死。


    人沒死,但傷的很重。


    被人一巴掌抽在後背上,嘴裏血噴出去三尺。


    這一看就是通臂拳打出來的。


    “不是跟你說過別搞出人命嗎?”


    “我又沒下死手。”


    被關進單間裏反省的餜子,臉上毫無反省之意。


    “她拿把剪子在我眼前比比劃劃的,我說什麽她聽不進去,那我有什麽辦法?”


    “拿把剪子?一個姑娘家,拿把剪子跟你比比劃劃?”


    王雲霄怎麽聽著都覺得不對味。


    “你怎麽人家了?”


    “我沒怎麽!我能怎麽啊?”


    餜子攤手道:“大哥你想啥呢,我能幹那事嗎?再說就她那長得跟柴火棍似的,我也看不上啊!”


    眼看著從他這裏是得不到更多信息了,主要是餜子這個腦袋,留不住太多的信息。


    在他看來,自己就是什麽都沒幹。


    於是王雲霄又找到陳宇光,詢問當時具體的詳情。


    陳宇光前兩天查案子就挨了一槍,幸好沒有傷到要害,如今左手綁著石膏掛在脖子上,剛從局長辦公室裏走出來,也是滿臉的無奈。


    “我們讓孟家的人給算計了。”


    “他們之前找過你吧?也找過我,想收買我,我沒答應。孟家搞海運,在船上蓄養了一幫子混不吝的打手,平時在國外橫行霸道,迴來之後反而不敢鬧事。這一次我估計也是被逼得狗急跳牆了。”


    陳宇光經過大半年的曆練,現在已經成長為一名合格的警探。


    準確來說他作為特務科的副科長,在社會上的名聲反而比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王雲霄更高。


    要不怎麽說這年月大學生的含金量就是高。


    現在要說專業,就連刑偵隊的隊長高山都比不上他。


    “餜子這事是他們故意栽贓陷害,去他家查賬的時候,餜子三拳兩腳放翻他們七八個護院,從那時候起,他們就盯上了餜子。”


    “後來專門找了個女人,給餜子下套,騙他去後宅倆人獨處。隻要進了後宅,就是黃泥掉褲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那也未必吧。”


    王雲霄心說遇到這種事,洗不洗褲襠裏那坨黃泥真的不重要。


    人家真的是想看你肚子裏有幾碗粉麽?


    隻要給自己人證明餜子的清白就行了,至於外麵那些吃瓜的路人群眾,他們真的很在乎姑娘有沒有被糟蹋嗎?


    下三濫的人,就隻能使用這種下三濫的招式,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李沐沐從醫務室裏出來,走到王雲霄身邊小聲說道:“我給她做了身體檢查,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也得開點活血化瘀的藥,休養一段時間。並沒有遭受侵犯的跡象,還是完璧之身。最重要的是,這姑娘不是本地人。”


    王雲霄皺眉道:“不是本地人,是哪兒的?”


    “看相貌體征,有點像是南亞那邊的混血,意識還清醒,也能聽懂馬來語。”


    “馬來語是什麽語?你還會馬來語呢?”


    李沐沐像看白癡一樣看著王雲霄。


    “你忘了我出生在賽弗,那邊華人的成分很複雜。有閩粵人,也有東南亞人,隨便講兩句口語還是沒問題的。”


    “她跟我提起了一個人,說起來你也認識,比我還熟,你猜是誰?”


    “我認識?”


    王雲霄一頭霧水:“我連孟家是個什麽鳥都不知道,認識個毛……”


    等一下……


    “孟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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