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雲霄很認真地權衡了一下,到底有沒有必要去慕王府吃這個飯。


    慕王府的豬蹄鹵得再入味,也比不上李大小姐的重要性。


    但問題在於維羅妮卡說是去吃豬蹄,就真的隻是吃豬蹄麽?她那個人其實是屬於平時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工作時候態度認真從不摸魚的性格。


    以前欠了她那麽多人情,連吃帶拿的,現在人家好不容易開一次口,你很難拒絕。


    尤其是用我未來媳婦不讓我跟別的女人出去吃飯這種理由,估計會被她笑死。


    除了豬蹄之外,他還考慮的一個問題就是參加晚宴要不要穿正裝。


    自己沒有西裝是一方麵。


    另一方麵人家都說了去吃豬蹄,你穿得太正式顯得好像誤會了人家什麽似的。


    一想到李沐沐也會到場,王雲霄就沒什麽心情捯飭自己。


    警局的製服其實就挺帥氣的,正好下班也不用換。


    而事實果然如他所料,見到維羅妮卡的時候,她身上依舊穿著修女服,也沒怎麽打扮。


    甚至還帶著一個飯桶級的拖油瓶,人形小母龍慕玉笙。


    “所以咱們就……這樣去嗎?”


    維羅妮卡這都不止是沒打扮,而且稱得上是不修邊幅,王雲霄很懷疑她至少兩天沒洗過頭了,身上一股子機油的味道。


    “要不還怎麽去?”


    維羅妮卡大大咧咧擺手道:“沒事,我在府裏沒什麽長輩熟人,不用買禮物。”


    我擔心的是這個嗎?


    “其實我很好奇啊,你在慕家到底是怎麽個身份地位?”


    這個問題王雲霄憋在心裏很久了。


    平時不提還好,一提起慕王府,就覺得維羅妮卡這個身份特別奇怪,她在千年王朝世界的慕王府甚至還能領到月例銀,但她本人對慕王府卻談不上什麽歸屬感。


    “我爸是老爺子西征時收的義子,到我這一輩就屬於勉強能上族譜,但非常邊緣化的庶出了,跟家生子也沒什麽區別,也就是多了個郡主的名分,這還是看在老爺子的麵子上。等老爺子什麽時候歸西,我們這一支估計就徹底沒人認了。”


    維羅妮卡攤手道。


    “慕玉笙算是我認的妹妹,在慕家人眼裏或許就跟八竿子打不著的窮親戚一樣,但也無所謂。慕家的姓氏可以讓她快速入籍,省去許多繁瑣的流程……”


    “慕姓還有什麽說法嗎?”


    “你這家夥真是什麽都不懂呢。”


    慕玉笙一臉嫌棄地看著王雲霄:“懂不懂什麽叫做真名的力量啊,慕家的姓氏裏蘊藏著真龍的遺澤,重獲新生之後的我就相當於認那位龍女殿下做母親。以前都是我給別人當媽,現在終於輪到別人給我當媽,這裏麵的好處可太多了……”


    “你說什麽玩意呢?”


    明明說的是中文,但因為信息量太密集,導致王雲霄一句話都聽不懂。


    “不要管她,我們今天的任務就是吃!”


    慕王府的宅院很大,但也很低調,不像其他前朝遺老,王公貴族那樣搞得特別招搖,隻有門前的一對石獅子顯得威武不凡。


    王雲霄之前去過王熒她家,她家裏還把兵器擺在門口,以此來顯示祖輩的光榮事跡。


    慕王府不需要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老王爺還在,門口那塊匾上前朝皇帝手書的慕王府三個字,就能說明一切。


    全天下無人不知慕老王爺的威名。


    甚至有人說慕老王爺占盡了慕姓三百年的氣運,導致後代子弟庸庸碌碌,連一個出彩的都挑不出來。


    這話也就是糊弄糊弄不讀書的傻子。


    國人心中有種執念,不管啥事隻認第一,第一名就是天才人物,從第二名往下都是垃圾。


    慕老王爺當年征戰天下,百戰百勝,他的後代沒有百戰百勝,就是碌碌無為——很多人都這麽想的。


    王府門口的汽車都排起了長隊,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人家裏是真有底蘊的。慕老王爺奮鬥了一輩子,要是連這點家底都沒有的話,傳出去都是個笑話。


    但慕王府有家底,並不意味著慕家所有人都有家底。


    有人是開車來的,也有人坐黃包車來,還有不少像王雲霄和維羅妮卡這樣,直接腿兒著過來的。


    今天據說是老王爺的壽辰,所以前來拜壽的人特別多。


    但老王爺脾氣耿直,自家過壽從不邀請外人,也不大操大辦。門房家丁攔在門口,全憑刷臉進門,不認識的統統攔下,也不跟你廢話,就一句慢走不送。


    有不少人提著禮物被攔在門外進不去,又不甘心就這麽離開的,都堵在門口,跟家丁死皮賴臉地糾纏。


    人聚的越來越多,家丁臉上的神色也越發不耐煩起來。


    這個時候維羅妮卡帶著王雲霄走進去——她這張臉無疑是相當具有標識性的,家丁們問都不問,但在不明真相的旁人看起來,就十分難以理解。


    “怎麽洋人還能進去呢?”


    “洋人進得我進不得?”


    “我也姓慕憑什麽不讓我進?”


    家丁被吵得不耐煩了,拎起掃地的大笤帚怒罵:“大過年的別給臉不要臉啊!有招你想去,沒招你死去,別堵在我家門口,都滾滾滾!”


    慕王府的家丁百分百都是傷病退伍的老兵,性情暴躁可沒別人家下人那麽好說話。主家說讓守大門,這就是軍令,這幫人要是再敢聒噪的話,他們可真敢動手。


    “現在的慕家就是這樣了,一口大染缸,魚龍混雜,泥沙俱下。老爺子年事已高,管不了這些家長裏短的事情。後代子弟中呢,也沒有什麽人能服眾,或者說願意接這個爛攤子。”


    汽車裏,慕玉珩對慕玉明低聲說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老爺子總是念叨,說他要是早點死,分了家也就沒這麽多破事。現在這子子孫孫的,都是麻煩。”


    “你不想淌這個渾水我能理解,但不管怎麽說,也應該在老爺子麵前盡盡孝道。一會兒我再介紹幾個兄弟給你認識……你們應該會有共同話題,不至於讓你尷尬。”


    慕玉明點點頭,轉過身看了一眼車後座上的少年少女,無奈歎氣道:“到地方了,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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