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邊抽不出人手。”


    作為一起捏過腳的鐵關係,維羅妮卡說話一點都不客氣,相當的直白。


    “不至於吧,教會那麽多人……”


    “但是現在人家說我們囤積軍火,包藏禍心。所有的戰鬥小組都被解除了武裝,集中在大教堂內接受審查。”


    “你們又不是第一天囤積軍火了。”


    “對啊,可現在不是趕上這個風頭了麽。俗話說人心隔肚皮,你為嘛對教會抱有這麽大的信心,覺得教會內部一定不會出問題?”


    我沒覺得教會一定不會出問題。


    作為一個西洋教派,一手拿著鋼鐵十字架傳教,一手拎著霰彈槍除魔,背後還有十幾家工廠,數萬名女工隨時可以武裝起來。


    也就是大總統心胸寬大能容忍你們,換別人都未必能睡得著覺。


    但現在王雲霄關心的不是前進教會出不出問題,他隻想搖人。


    “你跟我說實話,有沒有那種未公開的人手,借我一點。”


    “沒有!”


    放屁!上次是誰跟我說崔小瑛考了技工證,能給我們處理汙染物品,製造破魔子彈的?


    她脫了修女服之後,可是一直在師範讀書呢。


    不僅是崔小瑛,還有一批像孟薇這樣的小修女,這個學期都轉到了清河中學來讀書,包括那顆定時炸彈。


    當時王雲霄還沒有多想。


    現在看來你妹妹的是早有預謀吧!


    “局裏快要揭不開鍋了,你怎麽也得拉兄弟一把。”


    “拉不了,現在我們都在坑裏,我倒是想拉你,可誰來拉我呢?”


    “……反正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


    王雲霄在電話裏把自己的猜想和黃禎的推斷給維羅妮卡簡單講述了一遍。


    “你看怎麽辦?”


    “這個好辦,你去找紅燈會啊!”


    “紅燈會?”


    “對,找她們專業對口,她們過去專門負責解決這些雞毛蒜皮的爛事。”


    “紅燈會我不熟……”


    “你等等,我給她們大師姐打個電話,讓她聯係你。”


    掛斷電話,王雲霄心情十分複雜。


    前進教會和紅燈會,這兩個以女性為核心的勢力團體,在過去曾經作為大總統手裏的底牌,立下過汗馬功勞。


    但在大總統離開天門入京述職之後,她們在天門的江湖地位逐漸就變得尷尬起來。


    失去大總統的庇護,她們的性別優勢很快就變成了性別劣勢。


    其實不止是性別的原因,主要是在政治層麵上,缺乏強力的聲音。紅燈會的大師姐好歹還掛著一些婦女救助會主任之類的名頭,前進教會這邊,因為自身的西洋教派屬性,天生就不受待見。


    然而政治就是這麽無情的東西,不要說你跟大總統有多麽深厚的交情。誰跟大總統沒點交情?你不上桌分蛋糕,沒有人會好心到把蛋糕留給你。


    所以在王雲霄穿越過來的這大半年時間裏,以他的視角來看,紅燈會和前進教會的存在感,一直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


    現在是和平年代了,不需要女人扛槍去打仗了,女人就該老老實實迴家生孩子。


    這是大勢所趨。


    紅燈會原本還保留有相當強悍的高層武力,但是在那一次的爆炸中,據說整個高層都被炸得屍骨無存,灰飛煙滅。


    從那之後,街麵上就很少再能聽到紅燈會的聲音了。


    至於前進教會這邊,她們那十幾家工廠可都是下金蛋的母雞。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就算她們自己不找麻煩,麻煩也會主動找上她們。


    財帛動人心。


    教會手裏有沒有槍,能不能為社會做貢獻這個無所謂。


    但肯定有很多人不喜歡看到她們手裏的槍。


    守在電話邊等了差不多一盞茶的工夫,電話鈴響起。


    “你好,請問是南通區警局嗎?”


    “是的。”


    “我是紅燈會的負責人楊幼萱,教會那邊的人打電話過來說,你們需要我們的幫助?”


    姓楊啊……


    王雲霄現在聽到“楊”這個姓,都有點ptsd了。


    “楊女士,我是南通區警局特務科科長王雲霄,現在我們這邊的情況比較複雜……”


    王雲霄把案情概括總結了一下,給電話對麵的女人做了一個簡單的解釋。


    “你看你那邊能提供什麽幫助?如果有什麽需求的話,在我職權範圍內的我都能盡量滿足你。”


    “懲奸除惡是紅燈會義不容辭的責任,我現在去召集人手,明天早上就能趕到。要說有什麽要求的話,那就是我希望這次合作不要公開,不要對外宣揚。相信王科長你也知道,最近這段時間,局勢比較敏感。”


    “好的,沒有問題。”


    看到對方這麽痛快,王雲霄心裏也鬆了口氣。


    態度謹慎一點完全可以理解,畢竟現在整個天門的局勢都處於一種詭譎且嚴峻的氣氛當中。


    上層鬥爭,內部清洗,不是說請客吃飯那麽簡單。


    大家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誰也沒在腦袋頂上掛一個“反賊”的標簽。


    誰忠誠誰不忠誠,誰看起來忠誠但包藏禍心,誰看著就像反賊但實際上無比忠誠。


    這個東西就很難講。


    紅燈會的人手要明天早上才能趕到,這很正常,誰家好姑娘大半夜不睡覺上街浪。


    王雲霄也並沒有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她們身上。


    他還有張牌,一直都沒打出來過。


    在警局裏有一個單獨的班房,裏麵隻關押了一個犯人。


    人是王雲霄扔進去的,專門囑咐看守警員,除了提供夥食和清理汙物之外,不要和裏麵的人有任何接觸。


    打開牢門,一股子酸腐惡臭撲麵而來。


    人一直關在這裏麵,不可能有什麽好味道。


    借著走廊上的燈光,王雲霄看到了那個被鐵鏈拴在牆角的犯人,他裹著破棉襖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看到光亮才下意識地抬起頭來。


    此人正是劉二!


    哪個劉二?


    從京城逃難過來,跟著本家的六仙姑上街做拐子,遇到李沐沐被一爪子掀飛半張臉的那個劉二。


    那幫拐子被抓捕歸案之後,都已經轉送監獄。隻有劉二因為麵部傷勢嚴重,在醫院裏多治療了幾天,迴來之後王雲霄就把他扣在這裏。


    這個人本身沒有什麽能耐,就是個倒血黴遇上硬茬子的小混混。


    但王雲霄當時覺得,不能讓他和那個老虔婆死得那麽痛快,所以就引導著宋莉莉給他們加了一層buff。


    宋莉莉說,不能讓他們輕易死掉。


    從這孩子嘴裏說出來的話,可以扭曲現實!


    所以這個人就一直都沒有死。


    如果按照扶桑那邊的地方標準,這一句話就足以將他扭曲成為某種怪談。


    但這裏是天門,像他這種小卡拉米不管怎麽扭曲變異,都逃不出王雲霄的手掌心。


    王雲霄始終相信,就算是一條鹹魚也有存在的意義。


    現在,就到了放狗出來咬人的時候。


    劉二蠕動著身體,努力睜開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是誰。


    但在看清之後,他便被嚇得魂飛魄散,嗷嗷叫著朝角落裏躲去。


    長時間的禁閉,已經讓他幾乎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嗯……這副慘狀幸虧沒有被外麵的道德君子看到,要不然肯定會怒發衝冠。


    他隻不過是拐了幾個孩子而已,又沒犯什麽殺人的罪過,何至於此巴拉巴拉……


    “劉二,你可以出去了!”


    “啊?”


    劉二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我還能出去?你不是在唬我吧?騙我出去讓我吃槍子兒?


    啪嗒——


    一枚銀元掉落在他麵前的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王雲霄臉上露出溫厚的笑容。


    “給你一個爭取寬大處理的機會,你要不要啊?你不想做,我找別人做了。”


    “做做做做——我做!”


    劉二猛地一個激靈,那銀元瞬間喚醒了他的神智,撲上來搶在懷裏,一個頭磕到地上:“爺讓我做啥我就做啥!”


    燈光下,他臉上那恐怖殘缺的傷口裸露著牙齦,顯得分外猙獰。


    “這形象不錯。”


    王雲霄微微點頭。


    “爺您說啥?”


    劉二沒聽清楚,忍不住問道。


    “沒事,就需要你保持這個形象,發揮你的職業特長,給街坊鄰裏製造一點小小的心靈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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