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點


    珍安抱著一大堆文具用品,頂著大太陽,慢慢地走過街道。


    她身穿咖啡色的及膝長衫,下襬綴著優雅的穗帶,配合著寬大的長褲,以及腳上的黑色涼鞋,整個人看起來飄逸極了。


    “嗨,珍姊。”


    貝貝身穿寬大的t恤,上頭繡了一大隻黃色維尼熊,和她下半身那條黃色牛仔褲形成了有趣的共合色彩。


    她停下機車,興高釆烈地看著珍安。


    珍安驚訝極了,“怎麽這麽巧?”


    “真的好巧。”貝貝眉飛色舞地道。“妳要去哪裏?我載妳。”


    “不用了,我是去書局買一些文具用品,現在正要迴畫廊。妳呢?今天沒上班嗎?”珍安一撩長發,嫣然笑道。


    “唉,說來話長。我剛剛才去饒河街把車騎迴來,打算吃過午飯再到清潔公司報到。”


    “妳的身體真吃得消嗎?”珍安懷疑地打量著她的黑眼圈。


    “沒有問題,妳放心。”貝貝微笑,“對了,等一下要不要我順道幫妳買午餐?”


    “謝謝,我看今天中午就讓我請客吧!”珍安眨眨眼,“我知道畫廊附近有家排骨飯不錯,我們叫來吃吃看。”


    “那怎麽可以!”貝貝驚駭地道,“排骨飯很貴的吔,我才不要讓妳花那麽多錢。”


    “喂,我雖然經濟狀況不太穩定,可是也沒有窮到連排骨飯都請不起啊。反正我堅持請妳吃飯,如果妳中午敢不到的話……哼哼!”


    貝貝為難地想了一會兒,“好吧!可是下次換我請,ok?”


    “ok。”珍安笑了。


    “珍姊,那妳上車來,我載妳迴畫廊,我還可以眼妳聊聊天,休息休息。”貝貝跳下車子,掏出一頂安全帽。


    “妳隨身都帶著兩頂安全帽?”


    “是呀,如果路上遇到搭便車的人就很方便。”她遞給珍安安全帽。


    “妳敢讓人搭便車?!”


    “敢呀!”貝貝訕訕一笑,“不過倒是沒什麽人敢搭我的車就是了,也許大家怕我有什麽企圖吧!”


    “妳以為在這種社會風氣之下,還有人敢隨便跟陌生人接觸嗎?”


    “也還好,有一些老太太還是會給我麵子,讓我載上一程。”貝貝活像在朗誦詩歌般,愉快美妙地道:“嗬!這世界畢竟還是美好的。”


    “我原以為我已經夠天真了,沒想到妳比我更天真。”珍安忍不住對她諄諄教誨,“人心難測,妳還是要多保護自己。”


    “我知道,”貝貝拍拍她的肩,“防人之心不可無。上車吧!”


    “嗯。”


    *    *    *


    夜晚又來臨了。貝貝今天精神好的很,不但洗起碗盤來格外起勁,甚至還輕鬆的哼起歌兒。


    真好,其實她應該多多偷閑休息一下,這樣子不僅工作的效率會更好,而且也不那麽容易感到疲倦了。


    可是話說迴來,有時間休息就沒機會賺錢,所以……算了,想想罷了。


    “我昨晚忘了問妳,妳很缺錢嗎?”


    突如其來的男聲嚇了她一跳,卻也令她的心怦怦跳了起來。


    一種興奮與欣喜的感覺在她的血液裏頭流竄。


    貝貝抬起頭,望進那雙黝黑深邃的眸子裏,“怎麽又是你?”


    “我特地來找妳的。”他今天穿了一套黑色衣褲,顯得深沉補秘。


    “找我幹嘛?”她警覺到自己的語氣過於激動,連忙喘了口氣,“謝謝你昨天晚上送我迴去,可是你也把我害慘了。”


    “怎麽說?”


    “你害我今天早上沒有車子用,結果少上了一個班。”她防備地瞅著他,今天我不會再讓這種情形發生了。


    “妳很缺錢嗎?”他深深皺眉,重複問道。


    她一呆,但隨即迴答:“我認識的人大部分都缺錢。事實上,我相信這世界上大部分的人也都缺錢,你這個問題有點多餘喔!”


    “我不管其它的人,我隻想知道妳的情況。”


    這跟你有什麽關係嗎?”難不成他是世界展望會派來濟貧的?


    靈風摩挲著下巴,眸光一閃,“我隻是很好奇,妳似乎兼了很多份工作。”


    “你怎麽知道?”她洗碗的手一頓。


    “上次見到妳的時候是清潔工,昨天晚上看到妳是洗碗工,剛才聽妳的口氣,妳早上似乎還有一個什麽不知名的工。”他的眉毛皺得更緊,“妳到底兼了幾份工作?”


    貝貝直覺地迴答:“三份。咦,我幹嘛要跟你報告啊?”


    “妳已經說了,不是嗎?”他滿意地道。


    她一時語塞,“不跟你說了,我還在上班呢!”


    她起勁地洗著盤子,看樣子是不打算再跟他交談下去了。


    “妳為什麽要兼這麽多工作?”靈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對這個問題耿耿於懷,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問清楚。


    貝貝不說話。


    “哈囉,妳的舌頭被貓叼走了嗎?”


    貝貝沒好氣地抬頭,“奇怪了,你幹嘛這麽關心我的工作狀況?”


    他一怔,“我不該關心嗎?”


    “不要用問句來迴答人家的問題啦!”她不悅地道。


    “妳的脾氣好大。”他笑道。


    “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你要幹嘛!”她用力地搓洗著碗,弄了滿手的泡泡。


    “我讓妳很困擾嗎?”


    “當然。”他終於了解了!貝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那我們剛好扯平,因為妳也讓我很困擾。”


    貝貝的動作瞬間停格,“嗄?”


    他在說什麽?


    靈風沉思地道:“妳搞得我心神不寧、行為失常,逭還不算是一種困擾嗎?”


    她的心驀地漏跳了一拍,“你該不會要跟我說……你……你對我一見鍾情吧?”


    靈風倏然大笑起來,一副覺得荒謬透頂的樣子,“老天,妳怎麽會這麽想?”


    貝貝被他笑得惱羞成怒,失望和尷尬的情緒陡地充塞心房,“有什麽好笑的?如果我誤會了你的意思,那也隻能怪你口齒不清地沒說明白!”


    看到她生氣了,靈風連忙解釋道:“抱歉,我不是在笑妳,我隻是……”


    “你不用跟我解釋,反正我跟你又不熟。”她將注意力轉迴鍋碗瓢盆,臉色臭臭的。


    靈風低咒了一聲,收起笑容。“真的很抱歉,我想我的話傷到妳了。”


    “哪有?我向來沒有跟陌生人生氣的習慣。”她輕哼。


    “哈,妳的反應好快。”他搖搖頭,“不過我想告訴妳的是,我真的覺得妳很特別。”


    “謝謝,我會把它當作是一種讚美。”她可不會因此原諒他。


    “我知道我這麽做有點唐突,但是我想誠實地告訴妳一件事。”


    “什麽事?”


    “我對妳有很大的興趣。”他認真地道。


    他的態度好誠懇,語氣好認真……她知道自己應該要放聲狂笑,或者賞他一巴掌,但是麵對著如此懇切的他,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講得好自然,自然到不帶一絲猥褻或騷擾的意味。


    最糟糕的是,她的脈搏居然因為他的話而狂跳起來了。


    貝貝露出呆掉了的表情。


    “喂,這個消息有那麽嚇人嗎?”他故作受傷地道。


    事實上,她呆掉的樣子還真迷人。


    在美國,從來沒有女人在麵對他的提議時,會表現出這種嚇傻了的模樣。


    他已經想象得到,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會是如何的變化多端、生動有趣了。


    貝貝好半天才迴過神來,而且還是被老板的大嗓門給吆喝醒的。


    “貝貝,妳手腳快一點,碗快要不夠了。”老板站在麵攤後麵朝著她吼,手底下舀麵的動作卻絲毫沒有變慢。


    貝貝趕緊快速地洗起碗來,“好了好了,快好了。”


    靈風眼見著她被唿來喝去,心底不由得閃過了一抹不忍和憐惜。


    這種感覺令他不舒服極了。


    待貝貝把洗好的碗捧進麵攤上放好,同時又收了一堆髒碗過來後,他忍不住開口了。


    “妳不要做這種工作了。”


    “你管的事還真多。”她咕噥。


    “如果妳這麽需要錢的話,我可以幫妳的忙。”他脫口而出。


    貝貝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乞丐。”


    “妳的防衛心不要這麽強好嗎?我隻是想幫妳。”


    “對不起,”她的口氣不自禁地軟了下來,“碰到這種事情我就很敏感……不過我還是謝謝你的好意,我有手有腳,可以自己賺取所需。”


    “我可以提供妳一份工作。”他想也不想地道。


    她眼睛一亮,倏地又狐疑地看著他,“咦?”


    “咦什麽?”


    “你有什麽目的?”他該不會是要提供“桃色交易”吧?


    他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立刻澄清道:“我雖然對妳有很大的興趣,但是我絕不會做那種落井下石的事。妳以為我是那種卑鄙下流的小人嗎?”


    “看樣子是不太像啦!可是誰曉得你心裏在想什麽。”她嘀咕。


    “我希望我的女人是心甘情願地對我投懷送抱,這樣才有意思。”他眼光熾熱地盯著她,彷佛要在她身上點火燃燒。


    貝貝的臉龐瞬間羞紅,不過,他的話還是讓她鬆了口氣。


    “你要提供什麽工作?”雖然她很需要錢,但是還不至於傻到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給賣了。


    雖然,他看起來不像是什麽壞人……


    “模特兒。”他直覺地說道。


    “模特兒?”她差點爆笑出聲,“我有那個本錢嗎?光看身高就知道我不夠格了,更別說身材和臉蛋了。”


    “我指的不是走秀的模特兒,而是供人作畫的模特兒。”


    “你到底是幹什麽的?”她提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我是個畫畫的。”他輕描淡寫地道。


    她恍然大悟,“難怪……那你一定很有名嘍?”


    “何以見得?”他挑起一邊的眉毛。


    他向來很少在媒體或是報章雜誌上曝光,就連自己的畫展也從不參加,因此她是不太可能知道他有名與否的。


    “我記得你上次的畫,畫得好棒!雖然我不太了解畫界的事,但是你畫得這麽好,一定很有名吧!”她的想法很單純。


    靈風噗哧一笑,新奇地打量著她,“老天,妳越來越有意思了。”


    “這就是你要雇我當模特兒的原因?因為我有意思?”


    “妳要我說出真正的原因嗎?”他的眼神熾烈。


    “算了,我不確定我真的想知道。”她做個深唿吸,試圖屏退那種心慌意亂的感覺。


    “所以妳的迴答是?”


    “不要。”


    他的心瞬間沉落海底,“為什麽?”


    “第一,我從來不覺得我有當模特兒的條件;第二,我怎麽能夠相信你?”她沉吟著,“說不定你是壞人,專門誘騙無知少女去從事非法交易。”


    他一怔,驀地大笑起來,“老天,妳還真會打擊一個男人的自尊。


    貝貝望著他,突然有點愧疚,“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刺激你的,隻是……


    他揮揮手,有趣地看著她,“沒什麽,不過我還是希望妳能考慮我的提議。


    月薪四萬元以上,供三餐和住宿。唯一的條件是妳要隨時呈準備狀態,隻要我想畫,妳就得配合我的行動。”


    “我還沒有答應……”


    這是我的名片,上頭有我的聯絡電話和地址。”他性感地一笑,“妳知道上哪兒可以找到我的。”


    “我……”她被動地接過名片。


    “晚安,迴家時騎車小心。”他隨意地一掠黑發,瀟灑地轉身離開。


    貝貝捏著他的名片,感覺到紙張逐漸地濡濕。


    “哎呀!”她趕緊將名片收進牛仔褲口袋,免得滿手的泡泡把它弄爛了。


    雖然她心中滿是好奇,但是盆內的碗盤卻提醒著她—她現在可是在“工作”中!


    她心虛地覷了老板一眼,鬆了口氣地發現他正忙著招唿客人,根本沒空注意她。


    還好還好,她可不想再搞砸了這一份差事。


    盡管老爸硬撐著說沒事,但是她看得出來,他的身體已經一日不如一日了,怎麽還能夠上工地做那種粗重的工作呢?


    家裏的房貸每個月要繳兩萬,再加上水電、夥食、瓦斯等等……


    她得多賺點錢,早早讓父親卸下重擔才是。


    貝貝洗著洗著,不禁又想起塞進牛仔褲裏的那張名片……


    該死的,她可不能心動呀!


    *    *    *


    沈父果然卸下家裏的重擔了;但他並非出於自願,而是被迫的。


    原因是他不小心從鷹架上摔了下來,不隻跌斷了一條腿,還摔了個輕微腦震蕩。


    當貝貝收到通知時,他已經躺在仁愛醫院的病床上了。


    “老爸,你千萬不要有事啊!”她一邊喃喃說著,一邊如旋風般地衝進病房,眼淚大把大把的掉下來,哭得好不淒慘。


    待她看到躺在床上,臉色灰敗的父親時,眼淚更像栓不緊的水龍頭一樣,撲簌簌地落下。


    “阿貝,阿爸實在是不中用,連爬個鷹架都會掉下來。”沈父一臉自責。


    “阿爸,你有沒有怎樣?醫生怎麽說?要不要緊?”她迭聲問道。


    “我沒事,隻是摔斷了一隻腳……真氣人!”


    “阿爸,我早就跟你說過,叫你不要再去工地做工了,可是你偏偏不聽。”貝貝威脅著父親,“你這次傷好了以後就不準再去了,聽到沒?要不然我就把你綁起來。”


    沈父立刻激動起來,“妳講那是什麽話?妳阿爸沒有去做工怎麽行?我們吃什麽?利息錢要怎麽辦?”


    “我來賺。”她斬釘截鐵地道。


    “妳賺那些怎麽夠?”他睜大眼睛,“妳該不會是要去那種地方賺錢吧?我警告妳,如果妳敢去的話,我一定打斷妳的狗腿!”


    她翻了翻白眼,“你的火氣不要那麽大啦!我什麽時候說我要去那種地方賺錢了?我的意思是,我現在有三份工作,加加減減也有三萬多塊的收入,雖然沒有辦法讓日子過得很舒服,但是至少還過得去。”


    “妳的身體怎麽吃得消?”


    “我還年輕,不會怎樣的。”她關心地緊盯著父親,“阿爸,你隻要好好地療傷,好好地把身體養好,其它的就不用擔心了。”


    “不行,我出院以後還是要繼續做工。”沈父固執極了。


    貝貝一怔,隨即歎氣道:“好好好,隨便你怎樣都好,可是你現在這段時間要好好待在床上休息,知道嗎?你的腿受了傷,至少也要十天半個月才會痊愈。”


    “要那麽久嗎?”沈父皺眉,“那醫藥費……”


    “工會有替你辦健保和勞保,我想醫藥費的部分,營造廠應該會全部包辦的。”


    “我們沒有工會啊!”沈父一愣。


    “沒有?那你至少有勞保健保吧?”


    “應該是有,可是我也不確定。”沈父搔搔頭。


    “老天!”貝貝呻吟一聲。


    她現在才知道,她的迷糊是打哪兒遺傳來的了。


    “不要緊的,等工頭來的時候就知道了,他會過來探望我的。”他揮揮手,不在意地道。


    “那好吧!等到工頭來的時候再說。”她拍拍他,柔聲詢問,“阿爸,你想不想吃點什麽?我出去買來給你吃。雞湯好不好?”


    “不用那麽花錢,醫院應該有供應吃的吧?”


    “我還是要買點什麽幫你補一補的。”她一本正經地說,“你的身體……”


    主治大夫恰好在這時走進病房,他微笑著對貝貝道:“小姐,妳是這位先生的家人嗎?”


    “醫生,她是我的女兒啦!”沈父得意地道。


    貝貝站起身,對他感激一笑,“醫生,請問我爸爸現在的情況怎樣?他還好嗎?”


    “這正是我要跟家屬談的。”他眉頭微皺,“沈小姐,我們可以到我的辦公室談一下嗎?”


    貝貝的心髒咚地跳了一下,臉色顯得有點蒼白,“有什麽問題嗎?”


    “妳放心,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隻是想針對妳父親的身體狀況做個說明。”他看了沈父一眼。


    “噢。”她鬆了口氣,跟著醫生走出了病房。


    然而,不到一會兒工夫,她就知道自己太早放鬆了……


    “妳父親除了腿骨受傷外,還有輕微的腦震蕩,我們目前正針對腦震蕩的部分進行觀察。”他拿出一份報告來,審慎地繼續補充,“我們在替令尊檢查腦部的時候,察覺到他的腦部有出血的現象……”


    “什麽?!你可以再說一次嗎?”貝貝的臉色瞬間慘白。


    “令尊腦部出血,而且血液已經有些凝結,呈現血腫的現象。我想盡快替令尊安排手術,取出腦中的血塊,否則血腫之後就會漸漸產生積水,那時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貝貝腦中轟然作響,喉頭發緊,眼前發黑。“怎……怎麽可能呢?為什麽會這樣?”


    “這樣的症狀是由高血壓所引起的,它的征兆就是頭痛、惡心和暈眩等等,而且通常是突如其來的;我想令尊之所以會從鷹架上摔落,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皺眉,“他的高血壓應該很久了,我需要看看他以往的病曆報告。令尊以前都在哪裏就診?”


    “我爸爸……”貝貝充滿歉疚地咬著唇,“他一向討厭上醫院,平常都是到藥房去買治高血壓的藥。我雖然知道他的身體不好,可是我沒辦法……該死,就算要把他五花大綁,我也應該把他綁進醫院看病的!”


    “這樣子的話……我想我們先對他進行詳細一點的檢查好了。”醫生敲敲手上的表格。


    貝貝深吸一口氣,勉強抑住顫抖的雙手和抽緊的心髒,“那我該做些什麽?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安排手術?”


    “我希望在這一、兩個禮拜內就進行。不過我要先提醒妳,令尊在手術後,未來生活要更加注意,尤其是飲食和作息一定要規律,否則可能會再次引發腦內出血。”


    她拚命點頭,“當然,我一定會跟醫生好好合作,讓我爸爸的身體得到最好的照顧。”


    “很好,”醫生看著她,有些遲疑,“接下來我們要談談手術費用的問題了。”


    貝貝心一抽,咽了口口水,表情堅毅地道:“好的。”


    隻要老爸身體能好起來,要花再多的錢也無所謂。


    她閉了閉眼睛,暗自祈求著:天啊!請讓老爸的手術成功,請讓他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為了父親,她願意做任何事情!


    *    *    *


    貝貝終於知道什麽叫作“屋漏偏逢連夜雨”。


    雖然她知道手術費要十幾萬,她必須努力地掙得這筆錢,但她還暗自慶幸著,幸好老爸有保險,或多或少可以省下一些開銷。


    於是她去領出戶頭裏僅存的五萬塊,打算在領薪水之前,先拿來應應急。


    她還打算請個看護來照顧老爸,這樣她就可以專心地找工作,再多兼幾份差了。


    但是沒想到她如意算盤才打了一半,就接到老爸公司的消息,說是沒有幫老爸辦理全民健保和勞工保險——


    因為他不是正式的員工,而是打零工的水泥師父!


    貝貝在病房外瞪著那名工頭,滿腔火氣頓時往嘴裏衝,“你們怎麽可以說這麽不負責任的話?”


    工頭一臉抱歉,“真的很對不起,可是公司那邊就是這樣說的。其實,當初阿健兄也沒說要接受勞保和健保什麽的,所以……”


    她氣憤地揮舞著粉拳,嬌小的身子卻顯得氣勢逼人,“我爸是比較老實,可是你們也不能這樣欺負他呀!明明就該替他辦理勞工保險的,你們怎麽可以這樣推托呢?是不是存心想賴帳?”


    小姐,我也不曉得公司是怎麽搞的,但是上麵的意思就是這樣,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跟妳說抱歉了。不過我們工地裏的人都說了,要湊些錢幫助阿健兄,好歹盡點兒心力。”工頭擦擦額上的汗,頻頻道歉,“希望妳能諒解,真的對不起。”


    “算了,這也不是你的錯,隻能怪你們那家公司太沒良心了。”她暗暗一咬牙,勉強擠出一抹笑來,“還是謝謝你們的好意,不過醫藥費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請你們不用費心了。”


    “還是要的,這是我們的心意。”


    “實在是很感謝你們。”貝貝眼淚盈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別客氣。那我先走了,工程還趕著進行呢!”工頭滿麵愧疚地走了。


    貝貝整個人像是要虛脫了一般,頹然地靠在病房門外。


    她不能讓老爸知道這件事,要不然他會不願意再待在醫院半秒鍾的。


    她不禁暗自慶幸還好阿爸正在另外一層樓做病理檢查,沒有機會聽到這一切。


    她虛軟地蹲在大理石地板上,揪著頭發。


    她到底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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