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恆沙手機都握不穩了,掉到了地上。


    采編平台裏響起了她失控的聲音,“出事了!粟老師那邊出事了!槍擊!我聽見了槍擊!”


    而後,她便像隻無頭蒼蠅般在采編平台晃過來晃過去,一會兒又突然想起了什麽,開著電腦,捧著手機一遍又一遍刷新聞,但新聞也沒有那麽快,網上目前什麽也沒有。


    大家都圍過來安撫她,讓她別慌,她卻什麽都聽不進去。


    郝仁幹脆把她的手機搶走了,將一杯熱水送到她手裏,她伸手去搶手機,水杯便啪地掉到了地上。


    這突兀的聲音將她震醒,慌亂無狀的她愣在了那裏。


    “沙子!沙子!”郝仁見她的異狀,擔心地大聲叫她。


    她看著郝仁,眼眶一紅,“郝仁,我真的聽見槍擊。”


    “我知道,我知道。”郝仁鬆了口氣,能好好說話就好,“不要擔心,我們都在幫你關注著,你先冷靜一下。”


    “我冷靜不了!郝仁!我無法冷靜!”她捂住了臉,遮住她發紅的眼睛裏溢出的眼淚,喃喃的,“每一個人都對我說,要珍惜身邊的人,不要等到無處可尋的時候再來後悔……我沒有想過會這樣,我沒有想過不珍惜……我是生氣,可我早就氣消了,我也沒有不原諒他,他是怎樣的人我還不知道麽?我就是氣他什麽都不和我說,想給他個教訓,讓他長長記性……這麽久了,我心裏也早就不氣他了……我心裏,已是早就答應跟他和好了,隻是還來不及說,來不及說他就走了……剛剛我就想迴答他的,告訴他,好,我等他迴來,我們會有三周年四周年五周年十周年……一輩子……我還沒來得及說……早知道……我怎麽還是走到後悔這一步呢……”


    她說著說著,便趴到了桌子上,小聲地啜泣。


    周圍圍著的同事悄悄散開,郝仁看著她,暗暗歎息,他還以為她清醒了呢,原來不過還是在她自己的世界裏,她說的這些話,他不知該怎麽迴答,她也無需迴答,不過是她的自言自語,但能說出來總比她自己悶在肚子裏好……


    粟融歸是大家的同事,真遇上槍擊,大家也是擔心的,一時也做不了什麽,隻是和塗恆沙之前一樣關注著新聞。


    一個小時以後,有人首先刷到,失聲大叫,“真的發生了槍擊……”


    郝仁給那人使了個眼色,那人說了一半的話吞了迴去,指著電腦,滿臉焦急。


    可塗恆沙已經聽見了,原本趴著的她立馬彈了起來,盯著電腦屏幕,握著鼠標的手不停在顫抖。


    一則自媒體直接從外網搬過來的視頻,一段英文,一段翻譯,每個字、每個字母,她都仔仔細細讀了一遍,視頻至少看了十遍,每一秒鍾暫停一次,試圖在那些混亂的畫麵裏找到一絲一毫他的痕跡,可是都沒有。


    郝仁在一旁勸她,“沒有就是好消息,也許他離得遠,什麽事兒也沒有!”


    對!郝仁說得對!她也這樣安慰自己,沒有就是好消息啊!


    她要打電話再問問他!


    她怎麽就沒想到打電話問問他!


    她抖著手電話過去,然而,卻是無人接聽。


    她不甘心,再撥!


    至少連續撥了十次,到後來,直接無法接通了……


    她雙手捧著手機,抵著額頭,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


    想她從小不易,可她即便再難,小小的她也能用她並不成熟的腦子去思考解決的辦法,她總是堅信,隻要她認真努力,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而事實也一步步證明給她看,她沒有錯,隻要她努力,她就能跨過重重溝壑,達到她想要的彼岸。


    但此刻,她是如此無力,她終於清醒地認識到,人的力量在生死麵前是如此弱小,他現在是生是死,是安是危,無論她做什麽都改變不了,而她,其實什麽都不能做,甚至,連去到他身邊都不能……


    她隻能在這裏等,等結過,等宣判。


    她隻能機械地,一遍一遍地,撥著他的電話,哪怕沒有迴音。


    時間又過去兩個小時,網上的新聞有了新的進展,報道了傷亡人數,其中有一名中國人。


    她腦袋裏嗡的一響,差點眼前黑了過去。


    待她緩過來,直接炸了,站起來就往主編室跑。、


    郝仁把她拉住了,“你幹什麽去?”他怎麽也不放心塗恆沙就這樣衝出去。


    “我去找主編!我要過去!如果粟老師受了傷,我正好去替他啊!”她甩著郝仁的手。


    “沙子!沙子!”郝仁緊抓著不放,大聲喊她,“你清醒一點!清醒一點!主編下班了!”


    塗恆沙這才感覺到燈光的刺眼,是晚上了嗎?過了這麽久了嗎?


    “而且,你怎麽去?你以為是從你家到疙瘩胡同嗎?打個車就到了?你手續都不知要辦幾天!那時候你都有他的消息了!”郝仁對著她幾乎是在吼,隻想將她吼清醒一些。


    她愣在了原地。


    這一迴,她算是徹底被郝仁給震清醒了,身體都軟了下來,跌坐下來,閉上了眼睛,哽咽,“可是,我真的不喜歡這種感覺,我什麽都不能做,我不喜歡這樣……”


    她喜歡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無助。


    “沙子,沒有人喜歡,可是我們隻能等,你安心等著,會有消息的!別忘了我們是媒體,不管粟融歸在那邊是什麽情況,我們都會是首先得到消息的人!”


    等?


    怎麽等?她覺得有什麽東西一直在撓她的心,撓得她心煩意亂,每一秒都成了煎熬。


    她甚至沒有迴家,郝仁也陪著她沒迴家,整個晚上都在報社裏耗著。


    徹夜未眠。


    一夜比一年還漫長。


    第二天早上,確認了事件性質——恐襲,在恐襲中受傷的中國人是一名記者,叫粟融歸。


    塗恆沙聽到這個消息,緊緊拽著身邊郝仁的衣袖,聲音都是嘶啞的,“是受傷對不對?是重傷?重傷的意思是……還活著對不對?會好的對不對?”


    “是……”


    郝仁才說了一個字,就見她身體一軟,整個人往下墜,直接暈倒辦公室裏。


    手機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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