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領命立馬帶著眾人走了半個時辰,來到一處高高的懸崖邊。


    崖下深不見底,犬牙交錯的崖壁間有一條不足三尺寬的小路,深嵌在崖壁間,彎彎曲曲。看著就極嚇人。


    夏東珠望著那條像被刀割裂出來的小路,還未走在其間,她的心裏就已經有點承受不住。


    臉色蒼白,冷汗涔涔,兩腿發軟,站在崖邊唿吸急促渾身都在顫抖,甚至頭暈目眩恐懼到惡心欲吐的地步。


    眾人都做好要下到崖壁間的準備。


    誰都沒有注意她。


    蕭長荊從她身後伸出手一下子覆蓋在她眼睛上,並從懷中抽出錦帕在身前一抖,兩手用錦帕將她的眼睛蒙住。然後扳過她的身子,將她的腦袋抵在他胸前。


    他低聲輕柔地安撫,“阿璽,能相信我嗎?”


    夏東珠像突然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兩手緊緊抓住他的錦袍,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翻騰的恐懼慢慢壓下。


    調整了一會,夏東珠輕嗯一聲,重重點頭。


    “帶我下去吧!”


    蕭長荊憐愛地用手撫在她後頸,下巴在她額間摩挲一會,“阿璽,今生你我生同寢死同穴,有我生死相隨,你就沒什麽可怕的。”


    他的意思,若是她當真摔下去了,他也一定會生死相隨。


    夏東珠心裏瞬間暖若春陽,又深吸了一口氣,心裏慢慢放鬆釋然。他的承諾,就是她一生的依靠。


    “走吧!”


    夏東珠推了推他。


    蕭長荊輕嗯一聲,放下撫在她後頸的手,轉身牽住她。


    東城走過來,話像是故意對夏東珠說的,“殿下,待會下到崖間,為了安全大家腰間都纏上繩子,背隻要緊緊貼著崖壁,不往前探身往下看,兩手反掌扶著崖壁,是絕不會有危險的。”


    “知道了。”


    蕭長荊應一聲,直接牽著夏東珠來到崖邊,“我先下去,待會東城會將你放下來,我在崖下接住。然後你就跟著我貼著崖壁往前走,可好?”


    到了此刻,夏東珠已不能退縮,她點點頭。


    然後東城就用繩子將她的腰拴住。


    蕭長荊下到崖下,東城將夏東珠放下去,她的心還是止不住心跳加速,那種眩暈恐懼的感覺又上來了。當她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蕭長荊從下麵穩穩接住了她,並吻了吻她的額頭。


    “現在將身子貼在崖壁上,我會牽著你往前走,相信我,不用怕。“


    夏東珠喘著粗氣,冷汗簌簌而下,她重重點頭。


    “我可以的。”


    “好。”蕭長荊說著,身子一動,往前跨一步,夏東珠感覺到了,隨後跨出一步。


    蕭長荊輕笑,“這樣就對了。”


    就這樣,大家像蝸牛一般在彎彎繞繞險象環生的懸崖峭壁前慢慢前行。起初的恐懼過後,夏東珠慢慢適應了環境,她的手一直緊緊地被蕭長荊握著,這給了她莫大的勇氣。


    直到她出了崖壁腳踏在山梁,蕭長荊才將她蒙在眼睛上的錦帕扯掉。


    夏東珠眨了眨眼,待看清她方才走過極兇險極恐怖的崖壁小徑,一下子恐慌地後退好幾步。


    三皇子蕭玉騏看著她的窘迫哈哈大笑,“還是雲馳最賊,蒙上小嫂的眼睛,否則,她連一步都邁不出。”


    蕭長荊也是笑著,將手中的錦帕扔給她。


    “擦擦臉上的汗,下麵的路就好走多了,我們要加速前進。”


    夏東珠用帕子擦著臉上的汗,看著毫無形象嘲笑她的三皇子,狠狠地瞪他一眼。


    “以後最好別讓我知道你怕什麽,否則,哼……”


    她衝著三皇子發著狠,眾人都善意地笑著,知道恐高之人,能安全走過這條險徑,已實屬不易。


    剩下的路,在東城的帶領下,迅速向著‘將軍崮’走去。


    直到黃昏時分,他們才靠近‘將軍崮’。


    濃濃的血腥氣撲鼻而來,眾人臉色都極凝重,知道夏二將軍定然是兇多吉少,希望他們並沒有來遲。


    ‘將軍崮’建在半山腰,地勢險峻,像一處暗堡,天黑透後,他們才來到‘將軍崮’外牆下。


    裏麵的喊殺聲已然停止,悄無聲息,透著一絲詭異。


    東城摸到蕭長荊身邊,“殿下,我帶幾個人先去裏麵探探?”


    蕭長荊沉吟片刻,“以木哨為號,三長為安,兩短為兇,切記。”


    “是。”


    東城領命,帶著幾個人繞著外牆摸索向前,在一處斷壁處翻身而入。


    蕭長荊和蕭玉騏帶著眾人隱在暗處按兵不動,夏東珠坐在灌木叢裏,一顆心忐忑不安。


    在前世,三萬先鋒營隻剩下她二哥一人,她不能相像他受到那樣極重的傷,始終堅持著一口氣不死。撐著被救迴京城,對於發生的事他緘默不語,始終自己默默承受著屈辱和傷痛。


    而當時蕭玉翀是與他二哥兵分兩路的。


    到最後他毫發無傷迴京,既剿了賊寇,又受到皇上嘉獎,從此飛黃騰達一躍衝天勢不可擋。


    夏東珠的焦躁和不安如此明顯,蕭長荊立即感覺到了。


    “在擔心夏二將軍?”


    黑暗中,她就著月光隻能看到蕭長荊精亮的眼眸如明珠盈月,透著暖暖的關懷。


    夏東珠決定扯謊,將她的恐懼說出來。


    “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三萬先鋒營全死了,隻剩下夏二將軍遍體鱗傷渾身是血,而二皇子卻安然無恙,迴京向皇上領賞……殿下,我這個夢是不是不吉利?”


    她問的急切,眉心都擰成了疙瘩。


    蕭長荊歎息一聲,伸出手輕輕按壓在她眉間替她舒展。


    “我們來了,夏二將軍就絕不會出現那樣的事。”


    蕭長荊話剛落,耳邊就傳來急促木哨的聲音。


    是兩短,為兇。


    夏東珠終於坐不住了,倏地站起身。


    蕭長荊和蕭玉騏也慢慢站起來,眾侍衛手都按在刀劍之上提高了警惕。


    蕭玉騏臉上再也沒有風流浪蕩子的輕浮,罕見的凝重浮於臉上。


    “哥,看來夏二將軍兇多吉少了,可是三萬先鋒營,也不至於如此不經打吧?”


    蕭長荊揮手止住他,“稍安勿躁,等東城迴來再說。”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東城才繞著外牆迴到原處。


    “夏二將軍如何了?”


    不等蕭長荊開口,夏東珠就急切地問。


    東城看她一眼,臉色不太好,隨後鄭重看向蕭長荊。


    “殿下,屬下沒有見到夏二將軍,但裏麵的情況確實不太好,到處都是先鋒營將士的屍體,好像被圍剿了。這次剿匪,屬下看裏麵的情況有些不大對勁……”


    “是不是夏二將軍等人就像被誘到這裏,這裏早已做了埋伏,他們不是來剿匪,而是被誘殺。”


    東城抿抿唇,有些疑惑地看著夏東珠。


    “夏娘子怎知裏麵的情況?”


    夏東珠抬眼望著‘將軍崮’黑森森的地形,隨後看向蕭長荊。


    “殿下,我們不能在這裏等,夏二將軍肯定危在旦夕。若我猜的沒錯,他們上到‘將軍崮’,肯定遭受了埋伏誘殺,感覺不對,才點燃了藥包,借以脫困。他們應該是往‘將軍崮’的後山去了。”


    蕭長荊沉默不語。


    現在敵我情況不明,不好做決定。


    最好能等到天亮。


    東城想了想也急忙道,“殿下,若真如夏娘子所言,我帶幾個人再往後山探一探,現在情況不明,我們守在此處也不安全。”


    此時北轍在南轅的攙扶下走過來,“殿下,我能找到夏二將軍。”


    夏東珠一驚,急忙看向其貌不揚的北轍。


    他此時還有些虛弱,本來應該留在山腳下鎮子跟著劉禦醫養傷的,可是蕭長荊要進山,他不放心執意跟隨。


    北轍永遠木著一張臉,見夏東珠望來,他衝她輕一點頭。


    “我能聞到夏二將軍燃燒藥包後留下的味道,他們身上肯定沾染了這種氣味,遁著跡象,我定能找到他。殿下,形勢緊急,讓我試一試。”


    夏東珠急忙上前,從腰間荷包裏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烏黑的藥丸,遞給北轍。


    “你身上有傷,這是我煉製的救命丸,能補充你的體力,滋養傷處。”


    “多謝。”北轍木著臉,拿過夏東珠手裏的藥丸毫不猶豫吞下去。


    蕭玉騏也上前一步,衝著蕭長荊道。


    “哥,就讓北轍試一試,夏二將軍不能出事,我們既然來到了這裏,就不能袖手旁觀。”


    蕭長荊終於點頭,握住夏東珠的手,她的手冰涼冰涼的,蕭長荊溫暖的掌心緊緊包裹著,也將她的擔憂一並承受。


    “東城和北轍在前,南轅在後,其他人列陣前行,首尾響應,走。”


    “是。”


    眾人立馬起身,變換隊形,北轍跟著東城率先繞牆進入‘將軍崮’。


    ‘將軍崮’是當年卓附馬叛逃藏身修建的堡壘,說固若金湯也不為過,當夏東珠踏入裏麵的時候,就能感覺到它的雄奇和堅固。房舍兵營糧倉一應俱全,院子非常空曠。


    可此時,滿地的屍體橫七豎八,鮮血流了滿地。


    夏東珠蹲下身,查看一將士的屍體。


    是被強駑一箭射穿心髒致死。


    大多將士的身上都插著七八隻箭。


    可見當時的慘烈,根本是猝不及防被襲擊暗算。


    地上也有一些黑衣人的屍體,但先鋒營的將士死傷慘重,足足留下了兩千多人的屍首。


    眾人行走其間,不由憤怒。


    究竟是什麽人,敢擊殺朝廷將士,並且所使用武器竟比朝廷所配兵器都好。簡直沒天理。


    終於在一處斷牆處,找到了一堆燃燒盡的柴草。


    北轍蹲下身,伸手一摸,灰燼似乎還帶著餘聞,他轉頭立馬看向蕭長荊。


    “殿下,不會錯了,夏二將軍肯定是在此處燃燒的藥包,阻礙敵人一時,他的先鋒營應該是從斷牆處撤到更深的山裏去了。他們撤退不久,我們還能追上。”


    “追。”


    蕭長荊陰著臉,再無多餘的字,直接一個追字,眾人提起精神,步履匆匆跟上。


    一路之上,夏二將軍領著眾人撤退的跡象已經很明顯了,路上三三兩兩又留下將士和黑衣人的屍體,又走了大約兩個時辰,便聽到遠處山坳傳來撕殺聲。


    此時黎明將至。


    眾人心頭一震,立馬加快腳步。


    借著黎明的微光,眾人趕到山坳,就看到夏重明帶領著先鋒營的將士正在與三萬左右黑衣人撕殺。


    這群黑衣人的兇悍絲毫不亞於先鋒營的將士,而且他們手中的武器非常先進,先鋒營明顯處於劣勢。


    最要命,隱在暗處的駑箭手時不時地對著將士們射殺,一擊奪命。根本防不勝防。


    蕭長荊陰著臉,對著東城使了個眼神。


    東城明白,手一揮,身後立馬跟上兩百人,他們貓著腰直接向著隱在樹叢後的駑箭手偷襲而去。


    此番他們前來,帶了五百精衛,再加上蕭玉騏的二十護衛,相較於山坳中的人是很少,但勝在出其不意。


    蕭長荊立馬做了部署,他無聲做著手勢,眾人點頭,紛紛隱著身形向山坳衝去。蕭玉騏也不例外。


    蕭長荊迴頭看著夏東珠,而夏東珠目光沉沉地盯著戰場,她看到了二哥夏重明,他受傷了。雖然手中鋼刀威風不減,但腿腳明顯使不上力,他或許早已筋疲力盡。


    冷不丁被蕭長荊纏上瘦腰,待夏東珠反應過來,蕭長荊就帶著她飛身上了一棵大樹。


    夏東珠一驚,“殿下帶我上樹做什麽?”


    蕭長荊將她按放在一處粗壯的枝杆上。


    “在上麵待著,我不來找你,就千萬別自己下去。答應我,別讓我擔心好嗎?”


    夏東珠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恐高,兩手立馬本能地抱住樹杆,重重點頭。


    “殿下可自去,不必管我,我會保護好自己。”


    蕭長荊深深地看著她,知道她不是在說謊蒙騙他,才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待迴京後,我會向母親講明,迎你過門。”


    說完,不等夏東珠迴應,便飛身而下。


    他身影極快,三縱兩縱就消失在夏東珠麵前。


    夏東珠抱著枝杆慢慢低下頭,“殿下,對不起……”


    話一落,她就慢慢挪動著身子,抱著大樹的粗杆滑下來。


    山坳中,夏重明吐出一口血水,提著鮮血淋淋的寶劍,儒雅的身姿,借著黎明的微光看著山坳中拚命撕殺的將士。傷亡慘重,心中怒氣上湧,仰首就爆出一陣怒嘯。


    將士們與他心意相通,聽到他的嘯聲,心中悲鳴,手中鋼刀握得更緊。


    今日即便是死在這裏,也絕不會讓這群亂臣賊子得逞。


    夏重明是存了死誌,他一舒心中怒意,揮劍又砍殺起來。


    黑衣人黑壓壓撲來,似乎怎麽殺都殺不完。


    突然,他似感覺到了有點不尋常。


    敵人的駑箭不再偷襲。


    他炬目一掃,一眼竟看到了蕭玉騏。


    風流華貴的皇子此時的兇悍,絲毫不遜於訓練有素的將士,他在侍衛的保護和配合下,殺得興起。


    夏重明心頭一震,目光一轉,又看到了蕭長荊。


    他一身錦衣華袍,大裘翩飛,身若遊龍,形如魔神,殺得黑衣人膽戰心驚。


    夏重明哈哈一笑,故意高聲一聲,“兄弟們,青城王帶重兵來援,殺!”


    眾將士心頭一震,似乎都看到了青城王,那種絕望之中又升起希望的感覺如此美妙,他們揮起的鋼刀都仿若蘊含了無窮的力量。


    黑衣人當中有個兇悍的絡腮胡子,像是領頭人。他一眼看到蕭長荊,又看了看自己身後靜默的駑箭手,臉上立馬浮現退意。


    “青城王來了,不可戀戰,趕緊迴去稟報主子,撤。”


    他話一落,率先轉身跑。


    突然迎麵一陣奇怪的嗚咽聲,緊接著林子裏一陣沙沙聲,他還未反應過來,一群密密麻麻的讓人頭皮發麻的蟲子便爬上他的身。


    他慘叫一聲,拔頭就往迴跑。


    跟著他撤退的黑衣人一看,嘴裏都恐懼地大叫著,沒命地隨著他往迴跑。邊跑還邊拍打著身上,那種恐怖的表情,比鋼刀架在脖子上還要嚇人。


    夏重明看到此怪異的場麵,手一揮,將士們縱身撲上,眼前根本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蕭長荊眼睛死死盯著林中。


    他突然感到有些不安。


    慢慢地,大家都看到了,地麵上,黑壓壓的蟲子,迎著朝夕,潮水一般湧來。


    此刻還未到驚蟄,它們就從休眠的地裏鑽出來,顯然是被人強行喚醒驅使。


    緊接著,蕭長荊就看到夏東珠緩緩從林子裏走出來,雙手吹著塤,一頭輕絲飛揚,雙目赤紅,臉上的神色冰冷又可怕。


    似乎吹這一首曲子,就將她心中所有的善意都驅趕出去,隻留下殺意。


    蕭長荊縱身就向夏東珠撲去。


    夏重明自然也看到了夏東珠,他也不管不顧向著夏東珠飛身而去。


    蕭玉騏驚恐地瞪著大眼,看著那黑壓壓的蟲子,周身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打了個冷戰,惡心欲吐,急忙在侍衛的保護下,飛快地躲閃著那些瘮人的蟲子,向旁邊掠去。


    蕭長荊撲過去一手打掉夏東珠手裏的塤,手臂一攬就將她攬進懷裏死死抱住。


    夏東珠渾身僵硬無比,她渾身抖動著,雙目赤紅,似乎憤怒無比,張口就咬在蕭長荊的手臂上。


    她完全不對勁。


    蕭長荊任她咬著,抬手就撫在她腦袋著,柔聲安撫,“停下來,別憤怒,夏二將軍得救了!阿璽,醒過來......”


    夏重明呆呆地站在蕭長荊背後,臉色心疼地看著夏東珠瘋狂神智不清的樣子,似乎對那些黑衣人恨極怒極,一時就失了清明。


    他沒想到,她也會來。


    上次她救了大哥,這次又救了他。


    夏重明心裏極複雜。


    他真的很想像蕭長荊那樣抱著她安撫她,並告訴她,自己已經脫險沒事了,勿要再擔心。


    他深刻地感受到,她的變故,皆是因為他命在旦夕。


    他又想起他出京前,她一遍遍地慎重地交待藥包的使用。


    而這次,就是靠著燃燒她的藥包發出奇效,才讓兄弟們得以逃脫敵人的埋伏算計。


    夏重明抿著嘴,很想說些什麽,可他望著夏東珠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恩不言謝。


    夏重明眼看著夏東珠在蕭長荊的安撫下,一雙冰冷的赤目漸漸變成清澈的烏目,她眼睛一眨,似看清了夏重明。


    夏重明此時一身浴血,狼狽不堪,見夏東珠恢複了清明,他鄭重地拱手,對她無聲深深一揖。


    夏東珠蒼白的臉子,像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將咬著蕭長荊的嘴從他臂彎裏抬起來,突然衝著夏重明咧嘴一笑。


    夏重明儒雅的身姿,堅強不倔的將軍,瞬間眼睛通紅通紅的。


    夏東珠笑著笑著就合上了眼,身子一軟,渾身無力地昏厥在蕭長荊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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