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娘子煉製‘消食丸’本欲造福百姓,但卻致使太子中毒,罪大惡極,本欲處斬。但念及孤苦無依,醫術精湛,待從輕發落。杖五十,決臀杖二十,聚眾執行。欽此。”


    夏東珠一怔,皇上竟然不殺她了。


    卻要打她七十大板,還要聚眾執行,讓人觀瞻。


    夏東珠慢慢垂下眼瞼。


    “夏娘子,還不謝恩?皇上仁慈,饒你不死。”


    此次是皇上身邊的大總管韓公公親自來頒的聖旨,他瞅著夏東珠,心裏還就想不明白了。


    這小娘究竟有什麽好?


    值得青城王和夏南宇為她頂撞皇上,將皇上氣的連飯都沒吃。


    夏東珠跪地,雙手舉起接過聖旨,“謝皇上不殺之恩。”


    韓公公眼中還是帶出些悲憫,看著夏東珠欲言又止,最後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


    牢頭望著夏東珠波瀾不驚的一張臉,輕輕搖了搖頭。


    這小娘子也不知是真心大?還是根本無知。


    這五十杖加二十決臀杖,不得把她打成爛泥嗎?


    這是皇上給青城王留了麵子,比直接殺頭好聽一些罷了。


    反正皇上給了機會,撐不撐得住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隻是,即便她撐住不死,七十杖下去,人也就廢了。


    還不如直接死了省心。


    牢頭雖見慣了生死,但也對夏東珠的遭遇有些遺憾。


    本是皇家奪嫡之爭,她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小醫娘,卻要承受這無妄之災。


    他轉身欲走,卻被夏東珠喊住,“牢頭大哥……”


    牢頭轉身。


    夏東珠手抓著鐵門,大眼睛烏黑晶亮。


    “你可知皇上對‘濟世堂’韓先生和杜掌櫃是如何處置的?是與我一樣,免了死刑改為杖刑了嗎?”


    牢頭抿抿嘴沒說話。


    他微垂著頭,想了片刻,才丟出一句。


    “小娘子還是多為自己考慮考慮吧!這五十杖加二十決臀杖是真能要人命的。”


    夏東珠琢磨著他的話,覺得即便韓先生和杜掌櫃免了死刑改為杖刑,他們也是承受不住的。


    他們已經被二皇子打的遍體鱗傷,五髒受創,雙腿被折,如今再受杖刑,無疑雪上加霜,哪裏還有命在?


    夏東珠轉身退迴幹草上坐下,再也不問了。


    牢頭歎息一聲,也不再多說,轉身離開。


    日子又過了三天,這三天魏禹沒有來,她的飯菜卻出奇的好。


    不是魏禹做的,也不是‘百福樓’送的。總之,應該是斷頭飯,官家也不吝嗇了,大魚大肉管飽。


    這一天,木星合月,月煞,白虎當道,主災禍。


    正是行刑的好日子。


    “夏娘子,出來吧!”


    一群衙役烏壓壓站在牢門外,夏東珠抬頭,就看到了劉白金和曹進。


    劉白金顯得極不耐煩,曹進卻臉有同情,一雙眼睛晦暗,歎息不已。


    他心裏清楚,雖然皇上改了刑罰,但夏東珠這次照樣都是一個死。


    五十杖,二十決臀仗,別說對一個嬌滴滴的女人,即便是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被打死也是正常。


    劉白金好像終於甩掉了一個包袱,看著夏東珠緩了臉色。


    “夏娘子還真是有福氣,青城王和夏南宇都為你在皇上麵求情,皇上仁厚,這才將死刑改為杖刑。夏娘子這是撿迴了一條命。”


    夏東珠板著臉沒說話。


    劉白金原本以為她必死無疑。


    但是在夏東珠看不到的地方,蕭長荊那發自肺腑的表白和青城老王妃的一粒‘消食丸’,到底還是讓皇上改變了主意。


    五十杖,二十決臀杖已經是杖刑中極輕的一種。


    劉白金覺得她真是撿了大便宜。


    夏東珠卻覺得這是有生以來最大的恐懼和恥辱。


    七十杖,當著眾人的麵被打爛脊背和屁|股,還不如一刀來得痛快。


    她立馬怒聲一懟,“劉大人覺得這是福氣,那給你,你要不要?”


    劉白金臉子一沉。


    “你這個小娘,真是不識好歹。你下毒謀害太子,別說斬刑,即便是淩遲都不為過。死到臨頭,還嘴硬。哼!”


    劉白金大袖一摔背過身。


    曹進立馬打圓場,“夏娘子也就是過過嘴癮,劉大人何必跟她一般見識?都是要被行刑的人了,誰心裏還沒個緊張和害怕?”


    劉白金又是哼一聲,“趕緊的,別磨磨蹭蹭。”


    夏東珠拖著腳鐐和手鐐,任由兩個衙役為她戴上枷鎖……


    她瞟到了人群後麵一閃而過的蕭玉翀,沒想他竟親自來押她。


    夏東珠對他根本不屑一顧。


    走出大牢的那一刻,一股清寒襲來,她舒服地深吸一口氣,眯著眼,仰頭望天。


    原來雪早就停了,積雪未化,陽光奪目。


    金色的太陽從飛簷鬥拱和青磚碧瓦間灑落下來,帶來了人間唯一的溫暖。


    春寒料峭,飄來梅花的香氣。


    她的心鏡一瞬間就平和了。


    梅花香自苦寒來。


    人生亦是如此。


    如今蕭長荊就要娶夏大小姐了,她前世的命運已經改變。至此死後,她心結已解就徹底煙消雲散。不再與‘夏東珠’這個名字有任何的關係。


    來生做牛做馬,都是一個新的開始。


    隻是遺憾的是,她沒能親眼看到蕭玉翀死。


    而她二哥去剿匪,所有的隱患,她都提醒了蕭長荊。希望他看在夏大小姐的麵子上,助他脫離險境。


    好似也沒有其他的遺憾了。


    人生總不能十全十美。


    決杖之前,要遊街示眾。


    夏東珠戴著枷鎖站上囚車。


    一迴頭,就看到另一輛囚車,韓先生和杜掌櫃與她一樣戴著枷鎖,二人腿已斷,都坐在囚車裏。


    “韓先生,杜掌櫃……”


    她不管不顧地大喊。


    韓先生和杜掌櫃扭過頭來,竟然對她咧嘴一笑。


    “夏娘子,今天是個好日子。”


    雪停了,太陽溫暖,能死的安然。


    夏東珠望著他二人一副急欲解脫的表情,眼眸酸澀不已,她急忙別過臉。


    誰都明白,皇上改的杖刑對他們而言隻是另一個死法。


    囚車啟動,夏東珠的囚車當先走在前麵。


    她望著烏壓壓的人群,望著沿街茶樓酒肆的繁華,心情竟是出奇的平靜。


    “丫頭,丫頭,嗚嗚嗚……”


    夏東珠突然聽到藍姑姑的聲音。


    她尋聲望去,看到藍姑姑一邊哭一邊遠遠追著囚車跑。


    她手臂上挎著個藍子,裏麵盛了酒菜,還有桂花糕。


    她以為她就要被殺頭了,所以是來為她送斷頭飯的。


    “娘,迴去。”


    她不敢大聲喧嘩,隻得著急嚷著讓她走。


    “瞧,那是夏娘子的老娘……”


    “真是可憐呀!夏娘子就要死了,她可怎麽活啊!”


    “咱們不是都向官家請願了嗎?證明了夏娘子和韓先生、杜掌櫃的清白,皇上怎麽還要殺他們呀?”


    “唉,這不是還沒抓到真兇嗎?總要有人頂罪。”


    街上的百姓七嘴八舌小聲議論。


    夏東珠似乎也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麵孔。


    她看到了魏禹。


    他一身大紅的錦衣,麵色平靜,根本不看她,隻悶頭在人群中隨著她的囚車走。


    這幾日他又輕減了。


    夏東珠竟然識出了,魏禹身上穿著的竟然是他們大婚時穿的那件婚服。


    這樣的日子,他如此做……


    夏東珠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她心不由焦急起來。


    “冬梅,夏蓮,攔住他。”


    夏東珠再不管不顧了,衝著跟在魏禹身後小跑的冬梅和夏蓮高聲叫喊。


    其實她也看到了肖芸,隻是她垂著眼,有點失魂落魄。


    冬梅和夏蓮看著她抹掉眼淚,瞅著她,衝她點點頭,快跑幾步扯住了魏禹。


    魏禹無聲掙紮,卻被肖芸一下子撲倒在地。


    夏東珠的囚車慢慢往前,她伸長了脖子往後看,再沒看到魏禹。她輕輕鬆了口氣。


    魏禹對她的心思太重了,她若真死了,她很怕……


    他不會獨活。


    夏東珠一轉眼又在人群中看到了二哥夏重明和三哥夏鬆林,他們身前站著夏大小姐和鄭雪。


    她二人見她望來,眼圈立馬紅了。


    夏重明和夏鬆林板著一張臉,看著她,一雙眼睛極是複雜。


    夏東珠知足了。


    死之前,都見到了想見的人。


    她慢慢收迴視線,不再看任何人。


    藍姑姑的哭聲還響在耳際,夏東珠覺得她雖不是她親娘,卻比她親娘都要疼她。


    是真心為她好。


    隻是她命運多舛,災禍不斷,藍姑姑無能為力罷了。


    “她不能死啊!若見血光,天下必傷……她命中帶貴,蟾宮興盛,貴不可言……”


    街麵上,一個灰袍白須老者有些瘋癲地大吼大叫,迎麵而來,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夏東珠覺得這個聲音有點熟。


    她仔細望去,見這灰袍老者手拿一杆“天下第一神算’的卦旗,背挎一個長布兜,腳上沾滿了泥,像是長途跋涉而來。


    滿身都是風塵。


    夏東珠眼一詫,“這不是雪中城的胡先生嗎?”


    他怎麽會來京城?


    難不成是卜卦算出她就要死了?


    胡先生像瘋了似的,嘴裏神神叨叨,步履蹣跚,像是根本看不到迎麵而來的囚車和官差,更看不到衙役手裏開道的長槍。


    二皇子蕭玉翀騎馬走在一側,像是聽清了胡先生的話,直接皺眉,“將人趕出去。”


    衙役立馬持槍上前。


    “算命的,滾開!不要命了,看不到這裏的囚車和官差,再危言聳聽,小心官家治你個妖言惑眾之罪。”


    胡先生像是被鬼附了體,聽到官差的喝斥,不但不避,反而迎身而上,隻聽得……


    “撲噗,”一聲,他直接以身子撞上了長槍。


    “就讓小佬兒以死來喚醒世人的愚昧吧!哈哈哈……”


    人群中頓時發出一陣尖叫。


    那衙役也愣怔了,似是沒想到這老頭還真不要命了,本能地將長槍一抽,一股血線崩出,鮮血立馬灑了一地。


    “殺人了。”


    “官差殺人了。”


    地上殷紅的鮮血似乎刺痛了百姓的神經,他們尖著嗓子呐喊,街麵頓時亂成一團。


    胡先生搖晃著身子,嘴角流著血,目光越來越暗淡,竟然身子一撲,跌趴在路中央。


    死了。


    刺目的陽光,雪色染上胡先生的血,立馬暈染成一大片詭異的紅。


    蕭玉翀一時也愣住了。


    “當街刺殺百姓,刑部好大的威風!”


    一道厲喝傳來,眾人循聲望去。


    禦街上,一群皇城司的禁衛威風凜凜地奔來。


    為首的男子身姿修長,騎在高頭大馬上,氣勢狷狂俊亮。一身黑色蟒袍黃金鎧甲,姿容絕色,神俊無匹。他跨馬而來,仿若魔神降世。


    隨行的禁衛軍個個身披銀甲,擺開架式,持械奔跑,猶如一柄天開劈地的劍。


    街麵上刹那安靜,落針可聞。


    蕭玉翀一看到蕭長荊臉色就陰沉下來,他急忙對著劉白金使了個眼神。


    劉白金示意,衙役立馬將夏東珠的囚車團團圍了起來。


    “青城王。”


    “是青城王!”


    人群中卻發出一陣歡唿,似帶著驚喜。


    “青城王是來救夏娘子的,我就說他是個重情重義的男子吧!夏娘子可是他的外室。”


    有蕭長荊出現的地方,總能引起一陣狂潮。


    夏東珠看著他,聽著街麵上百姓的議論,特別是在提到她是蕭長荊的外室時,那一股子帶著八卦的興奮,掩都掩不住。


    夏東珠歎息一聲。


    其實她不希望他出現在這裏。


    可內心深處卻篤定,他一定會來。


    “來人,開道。”


    蕭長荊騎馬而來,噙笑的眼,鷹隼一般。所到之處,百姓無不自動讓路。


    蕭玉翀立馬扯過僵繩與他遙遙相對,“青城王這是做什麽?要劫囚嗎?”


    他先氣勢壓人,給他扣頂大帽子。


    “錯!”蕭長荊一本正經地喝斥,“刑部槍殺平民,本王掌京城安防,是來緝拿兇犯的。”


    蕭玉翀一呆,立馬左右看了看。


    兇犯?


    誰?


    不就死了一個微不足道的算命先生嗎?還是他自己撞上衙役槍口上的。


    值得皇城司如此大動幹戈?


    今日蕭玉翀本不該來,他身份尊貴,這種刑杖他根本沒必要親自監刑,丟麵子,降身份。


    可夏東珠是何許人也?


    蕭長荊的外室!


    羞辱她,就相當於羞辱蕭長荊。


    這樣好的機會,他怎能錯過?


    況且,他已經買通行刑之人,絕不會留她命。


    必讓她皮開肉綻屈辱至死。


    “青城王這是開玩笑?這是有什麽兇犯?即便有,也是囚車上之人。”


    蕭玉翀故意裝著一派輕鬆,話裏話外意味十足。


    蕭長荊卻一指蕭玉翀和劉白金,“來人,將兇犯拿下,押迴皇城司受審。”


    蕭玉翀看著皇城司的禁衛氣勢洶洶地奔著自己和劉白金而來,臉上終於一變。


    “蕭長荊,你這是何意?不要血口噴人。”


    蕭長荊似笑非笑地撩著眼尾,“二皇子這是怕了?還是做賊心虛,殺了人,還想抵賴?”


    劉白金慌不疊地招唿手下,“快,快攔住他,光天化日之下,青城王竟然敢公然緝捕朝廷命官,真是豈有此理!”


    蕭長荊嘲弄地看著劉白金。


    “劉大人難道不知,皇城司受命於皇上,監視抓捕的就是朝廷命官……”


    蕭玉翀聞言臉色又變。


    興許是皇城司的禁衛氣勢太兇,他騎的馬也不安地躁動起來,刨著前蹄,在原地不停地轉動。


    “籲……”


    蕭玉翀簡直狼狽至極,不停地扯著馬韁繩,想讓它安靜下來。


    沒想這匹馬似有靈性,聽著他的喝斥,更是晃動著身子似要將他摔下來。


    蕭玉翀簡直惱羞至極。


    如今連馬都欺負他。


    人群中不知是誰沒忍住笑出一聲。


    蕭玉翀瞬間漲紅了臉。


    他幹趣翻身下馬,撒氣似的將馬狠狠一拍,馬一聲驚嘶,竟然邁開前蹄就跑了。


    人群中立時發出一陣哄笑。


    二皇子都下了馬,劉白金也隻能乖乖地從馬上滾下來。


    而蕭長荊更顯氣勢奪人地看著他們。


    劉白金狗仗人勢,站在蕭玉翀身邊,跳起來就歇斯底裏大罵。


    “蕭長荊,你狗膽包天,竟敢緝命二皇子,你是不要命了嗎?我們奉旨行刑,你若敢阻攔,就是造反。”


    蕭長荊臉色一寒,“你看本王敢是不敢?皇城司維護京城安防,你刑部當街行兇,槍殺百姓,眾目睽睽,本王就敢抓你入牢。東城……”


    東城應聲,立馬帶著一縱皇城司禁衛衝上去。


    蕭玉翀和劉白金身邊的衙役見狀,持槍隔擋,二者瞬間糾纏起來。


    “啊……”


    隻聽得一聲慘叫,一隻血淋淋的胳膊飛了起來,正好落在劉白金身上。


    他頓時嚇得麵如土色,跳起來,一下子躥到蕭玉翀身後。


    蕭玉翀繃著身子,一張俊臉氣的猶如黑白無常。


    劉白金還不忘從他身後探出腦袋,衝著蕭長荊外強中幹的大叫,“青城王,難不成你真要劫囚造反嗎?”


    “哼!”


    蕭長荊看到東城的戰刀染上了鮮血,猛地抽出腰間寶劍,一夾馬腹,就像衝鋒陷陣的大將軍,立時高揚一聲。


    “蕭玉翀,劉白金縱容手下當街行兇,拒不服捕,皇城司依律行事,若有負隅頑抗著,一律按同罪論處。”


    四下裏一片肅冷。


    年輕俊郎的青城王,一改往日風華絕代的溫顏笑意,麵色沉冷,狷狂至極。義無反顧地靠近囚車,一劍砍斷鐵鏈,帶領皇城司的禁衛徑直闖入押囚的大軍。


    蕭玉翀咬著牙,臉上卻帶著好似抓住他把柄的興奮,“蕭長荊,你終於不再裝了。”


    劉白金卻嚇得魂不附體,他緊緊地揪著蕭玉翀的衣袍,看著蕭長荊瘋了似的衝進大軍,哆嗦著身子。


    “二皇子,我們該怎麽辦?青城王該不會發瘋把我們也當街殺了吧?”


    蕭玉翀惱怒地一把拂下他的手,恨鐵不成鋼,“我看你這刑部尚書真的不用當了。”


    簡直是蠢透了。


    “啊?”


    劉白金一臉的懼怕,急忙哀求,“二皇子,是青城王目光法紀要造反,可不關本官的事啊!咱們不是正好抓住他把柄,在皇上麵前參他一本?”


    蕭玉翀嫌棄地偏過臉。


    而在街道的另一側,夏南宇帶著他的北疆軍正摩拳擦掌,看到蕭長荊瘋狂的舉動,他有點呆愕。


    他的身側站著夏重明和夏鬆林。


    夏重明看著他大哥呆愕的樣子,輕聲歎息,“大哥,咱們撤吧!這裏有青城王就已經夠了,你的北疆軍不能現身,咱們將軍府承不起。”


    天下敢這麽鬧的,大概也隻有青城王一個了……


    夏南宇的臉立馬晦暗下來。


    這是不是也說明,他與夏娘子再無可能了。


    他不及蕭長荊。


    他現在連青城老王妃都不顧及了,也要豁出命去救她。


    夏南宇黯然失色。


    他也是男人,他懂。在女人最需要的時候,衝到她麵前的人,肯定就是她願意托付終身之人。


    夏重明拍拍夏南宇的肩頭,“大哥,走吧!”


    夏南宇垂下頭,“你們都走,我一個人過去。”


    說完,他毫不猶豫抬腳就走。


    夏重明突然伸出手狠狠砍在他頸間,夏南宇連哼一聲都來不及發出,就暈倒在地。


    夏鬆林急忙接住大哥,瞟了夏重明一眼。


    “二哥,你知道大哥的心思,你這樣做,他醒來後,會揍死你。”


    夏重明輕嗯一聲,“他想揍我,也得先留著命在。即便此時青城王衝上去了,該怎樣收場,還很難講。大哥以後還有機會。現在他在皇上眼裏,應該還在皇城司大牢裏,絕不能讓他在此時現身……”


    夏鬆林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歎息一聲,沒再言語,背起夏南宇就走。


    蕭玉翀和劉白金被皇城司的人圍了起來。


    蕭玉翀臉子還算淡定,他知道蕭長荊這麽一鬧,無疑於劫囚造反,定然死罪難逃。即便是父皇再想保他,此刻也保不住。


    所以,他像看戲一般淡定的很。


    劉白金卻是害怕至極,蕭長荊惡名滿天下,他相信,蕭長荊真的會殺了他。


    劉白金哆哆嗦嗦,狼狽至極,他甚至向蕭長荊求饒,“青城王,饒命啊!”


    蕭長荊淡冷一笑,“劉大人,認不認罪?當街刺殺百姓,你認不認?”


    “認,我認,我什麽都認。隻求青城王別殺我,一切都好說,一切都好說。”


    蕭玉翀陰沉著臉,聽著劉白金毫無骨氣的話,直接摔袖離他遠一些。


    蕭長荊撩著眼尾看他,“看來二皇子是不服。”


    蕭玉翀立馬冷眼嗆聲,“蕭長荊,你這麽做,已經是死罪。”


    “嘁。”


    蕭長荊不屑一聲,“二皇子縱使手下當街刺殺百姓,眾目睽睽,劉大人都承認了,別說你們不是一夥的。”


    “你……”


    二皇子氣到牙痛,“有本事父皇麵前再論理。”


    “二皇子莫急,我一定奉陪。”


    蕭長荊做的這一切,囚車裏的夏東珠看得清清楚楚。


    她原本以為,蕭長荊會來,頂多是陪著她受刑。


    沒想他不僅來了,還是用這樣的‘賤’法子……


    這一會子,她一直在想,胡先生好端端的在雪中城待著,怎麽會突然間跑到京城來了呢?


    他即便再神,也不可能算出她命中會遭這一劫。


    更不會來京城主動撞上衙役的長槍。


    這應該都是蕭長荊的安排。


    胡先生趴在地上那血流如注的樣子,看著駭然,其實那衙役所刺部位根本不可能流那麽多血,更不可能瞬間斃命。


    不過都是找個由頭,鬧這一場。


    隻是他這樣做,她就能免了刑罰了嗎?


    不能。


    說不定還會加重。


    “你到是淡定的很。”


    一聲嗤笑響過耳邊,夏東珠抬起頭,就看到蕭長荊正風華絕代地手持韁繩,站在囚車邊撩著眼尾斜睨著她。


    夏東珠嘟了嘟嘴,“你搞這麽大陣杖,是嫌我死的還不夠快嗎?說不定現在連你都得搭上找抽,這買賣,你可虧了。”


    蕭長荊愣了愣。


    也不知是被夏東珠的表情愉快了,還是她的話令他覺得好笑,他驀地仰首就爆出一陣大笑。


    “你說對了,我就是來找抽的,你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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