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


    天微亮,盛蓉兒帶著顧萱萱到鋪子時,萬靈正站在新搭的棚子下準備著一會兒要用的碗筷。


    這次萬靈為了去晦氣可謂是下了血本,說是施粥,可飯桶裏卻裝了滿滿的燜飯。


    飯上麵的五花肉、蝦仁、香腸、青豆被大鐵勺攪拌均勻,粒粒飽滿的米飯又糯又粘,站得老遠都能聞到香氣。


    顧萱萱咕嘰吞咽下口水,她噔噔噔地跑過去,“姨姨,我餓。”


    “好,我給你盛一碗。”萬靈給她盛了一碗。


    盛蓉兒摸了下顧萱萱的肚皮,哭笑不得,“萱萱,少吃點,再吃就要積食了。”


    “嗯。”她拿著勺子跟碗吧唧吧唧地吃起來。


    “姨姨,你準備幹多久啊?”顧萱萱問。


    萬靈微微思索,遂道:“三天吧。”


    “哇!萱萱可以吃三天了。”說著,她的口水從嘴角流了出來。


    盛蓉兒用帕子給她擦口水,“看來今日可以清閑些了。”


    【今日才不會清閑呢。】


    顧萱萱在心裏悶悶地想。


    ……


    盛蓉兒擀好了麵,煮沸了水,就等著客人來。


    可一上午過去了,一個客人都沒有。


    丫鬟出去看了一圈,笑吟吟道:“夫人,我們快用膳吧。乞丐、難民跟百姓都去萬靈公主的棚子排隊了。”


    “乞丐跟難民,萬靈公主就不要錢。尋常百姓人家,萬靈公主隻收一文錢。”


    聞言,盛蓉兒笑了。


    她開這家鋪子本來就是為了做善事,不是為了賺錢。


    盛蓉兒麻利地下了一鍋餛飩,“萱萱,中午吃餛飩好嗎?”


    “好啊好啊。”顧萱萱一臉幸福的說。


    【蓉姐姐做飯這麽香,大哥還不知道珍惜。】


    【雖然洛芸姐姐也很好,但大哥變心就是不對!】


    鍋裏的水在咕嘟咕嘟冒著泡泡,餛飩浮在上麵,皮薄餡多。


    盛蓉兒拿著漏勺正想盛起來時,幾個在隔壁街修路的苦役來了。


    他們五大三粗,皮膚黝黑,渾身透著一股難聞的汗臭味。


    男人圍在鐵鍋前,麵目猙獰,兇神惡煞。


    盛蓉兒沒有一絲嫌棄,笑問:“今日下工晚了嗎?今天也是吃素餛飩?”


    “……”男人們都沒有迴答。


    盛蓉兒發懵,她一抬頭就看見幾個男人正兇相畢露地瞪她,就像看到仇人。


    她訕訕地問:“怎……麽了?”


    “你說怎麽了?你這個賊婆娘!別人賣飯隻賣一文錢,飯又多肉又多,可你的破餛飩,居然敢收兩文錢!你賺了我們多少黑心錢?”領頭的男人破口大罵,唾沫星子直飛。


    盛蓉兒傻眼了。


    她甚至覺得這些苦役在開玩笑。


    丫鬟嚇得瑟瑟發抖。


    “兩文錢也算黑心錢?你們忘了我第一天在這裏擺攤,你們有多感謝我?”盛蓉兒氣得眼眸通紅。


    她第一天擺攤的時候,這幾個大漢千恩萬謝,說她的餛飩便宜,今後窮人也吃得飽飯了。以前他們都是喝點水,吃官府發的硬饃饃對付。


    正是因為這些話,她才堅持到了現在。


    “呸!”苦役一口痰吐在鍋裏,“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賺了我這麽多黑心錢!賤人,還錢!”


    盛蓉兒氣得唇瓣都在顫抖,她怒道:“我根本沒賺你們錢,你讓我怎麽還?”


    “還裝?真是報應!我看你男人好久沒來了,他在外麵有女人了吧?麵對你這種黃臉婆,男人膈應也是應該的。”為首的大塊頭嘲笑。


    後麵的男人跟著笑起來,“哈哈哈哈黃臉婆……”


    這話刺中了盛蓉兒的心。


    她的眼淚猝不及防地落了下來。


    顧萱萱氣得差點咬碎了牙齒,她走出來,叉著腰道:“你們活不起嗎?兩文錢都嫌貴,就去死啊。”


    “豆腐都有腦,可是你們沒有!”


    “長得像個白菜,活著像個乞丐,以為是個超級無賴,其實是個傻子二代!”


    眾人被萱萱的話給說的一愣一愣的。


    好半晌,男人才反應過來,作勢要抓她,“你個小屁孩,是不是以為老子不打小孩?!”


    可盛蓉兒快一步將顧萱萱抱起來,她怒吼:“你們敢動她一根手指頭試試!你們惹不起我們!”


    “你娘的!你果然承認了,真不要臉啊,大戶人家還來賺老百姓的錢!”男人的拳頭攥了起來。


    “兄弟們,給我砸!讓她在這裏開不下去!”


    話音剛落,幾個男人就把鋪子裏桌椅板凳、碗筷砸壞,各種食材扔到地上。


    “你們不許動,不許動……”丫鬟哭喊著。


    可她越哭,男人砸得就越歡。


    門口有許多人在圍觀。


    有曾經來鋪子吃餛飩的孤寡老人、孤兒,也有乞丐……


    但他們隻是幹看著,臉上露出不忍的神色,可沒有絲毫要幫忙的意思。


    盛蓉兒抱著顧萱萱,一動不敢動,隻是覺得心寒。


    前所未有的心寒,為什麽她真心相待的人都要背叛她?踐踏她?


    沒下鍋的餛飩撒了一地。


    男人的腳狠狠碾在餛飩上,“我把餛飩踩爛,免得你這個黑心婆娘再把這些餛飩賣給別人。”


    “好,你們別後悔!”盛蓉兒咬牙切齒,雙目冒火。


    “哈哈哈哈我們已經有了燜飯西施,誰還稀罕吃你的破餛飩!你男人後悔綠了你,我們都不會後悔!”男人說出最難聽的話戳著她的傷口。


    “死婆娘,賺老子的錢?休想!兄弟們,把她鋪子裏的米麵糧油還有肉全都搬走!”為首的人指揮著。


    幾個男人狠狠推開盛蓉兒,盛蓉兒打了個趔趄。


    他們把店裏的糧食洗劫一空,“賤人,再讓老子看見你,就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有種你就讓人弄我,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男人們扛著大米、麵粉、肉大搖大擺地走過灶台,顧萱萱的手指向沸騰的鍋。


    下一秒,嘩啦——


    鐵鍋突然翻了過去,滾燙的熱水潑向他們下半身。


    嗷——


    “啊……好燙好燙……”


    男人都被燙得齜牙咧嘴,痛苦地捂著襠部。


    “哈哈哈請你們吃水煮牛牛。”顧萱萱笑著拍手。


    盛蓉兒跟丫鬟都冷笑。


    “臭婆娘,你們還敢用熱水潑老子,老子今天非得弄死你!”男人被燙得身上起了好幾個水泡,他痛苦地挪著步子要打她們。


    “賤人!你們別跑!”


    盛蓉兒、丫鬟被幾個男人包圍。


    她們退無可退,害怕極了。


    顧萱萱蹲下身子,從灶台裏偷偷抽出燃燒的柴火。


    她將柴火背到身後,可憐巴巴地說:“別生氣,我錯了,我送你們禮物。”


    “什麽禮物?”為首的男人眼裏露出貪婪的光。


    顧萱萱將柴火拿出來,飛快點燃他的上半身,然後緩緩報出菜名,“燒烤油膩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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