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物後,他將包裹得圓滾滾的妹妹抱下了床,給她換上棉靴。


    “是不是穿得太厚了?”他迴想了下,在家裏,娘是怎麽給妹妹搭配的。


    顧萱萱道:“蓬萊國好潮,萱萱怕得風濕。”


    “好吧。”顧澤熙想笑。


    萱萱居然還知道什麽叫風濕。


    吃完飯,她又拿起了笛子。


    顧澤熙頭疼,他連忙勸道:“萱萱,你不用這麽努力,等時候到了,你一次吹個夠。”


    “不行!今天不努力,明天當小弟。”


    說著,她稀稀拉拉地吹了起來。


    顧澤熙的太陽穴突突的疼。


    妹妹說話怎麽還一套一套的?


    ……


    海上的日出、日落很好看。


    雖然顧澤熙、顧萱萱住在森林的小木屋裏,但還是能穿過林間的蔭蔽,看見海麵上的美景。


    在如此壯觀廣闊的景色下,顧萱萱連連驚歎。


    “大哥,好漂亮哦,整個海麵都變成金黃色啦,像是一碗超大的雞蛋麵。”她指著遠方的海上落日餘暉。


    顧澤熙沉默,偏過頭溫柔地看著萱萱。


    他沒辦法像萱萱一樣豁達,他心裏牽掛的事情太多了。


    他牽掛娘、擔心太子、也擔心朱雀會對萱萱不利,更害怕朱雀會霍亂天下,傷害無辜百姓。


    “大哥不高興嗎?”顧萱萱還是敏銳察覺到了身邊人的異常。


    “大哥隻是……想家了。”顧澤熙道。


    顧萱萱學著娘親,拍拍顧澤熙的背,“大哥別難過,娘親馬上就要生寶寶了,我們迴去就能看見。”


    “嗯。”顧澤熙綻然一笑。


    迴家……


    他們一定會迴家的。


    第二日,洛芸意料之中的沒有露麵。


    於是,顧澤熙脫去身上的錦繡圓領棉袍,從陳舊的衣箱裏翻找出一件黴味相對不重的灰袍子套上。


    他學著當地的漁民,戴上了竹鬥笠,白皙俊逸的臉籠罩在了陰影下,唇邊的胡茬也沒有刮。


    顧澤熙又給顧萱萱翻找了一件打了補丁的裙子,戴上灰色的頭巾。


    乍得一看,二人跟原住民都有七八分相似了。


    快到晌午時,他帶著洛芸留下的幾顆珍珠,拉著顧萱萱去往附近的漁村。


    漁村裏的村民都無精打采,麵容青黑,除了正在舉辦喪事的人家,其餘人家一如既往地勞作。


    女人三三兩兩坐在礁石上織漁網。


    男人坐漁船出海打漁。


    “大嫂,你家有瓜果蔬菜或者雞蛋嗎?我想換些。”顧澤熙從懷裏掏出幾顆珍珠。


    萱萱快三天都沒吃過蔬菜瓜果了,這樣下去會生病的。


    婦人麵色枯黃,她抬眼看著顧澤熙,冷哼:“就這麽點珍珠,也好意思換蔬菜?當我是傻子?”


    轉眼一看,一個少年渾身凍得紫紅,他捧著一斛珍珠跑迴家。


    “呃……”顧澤熙垂下眼睫,有些局促。


    也對,在海島上盛產珍珠,土地匱乏,瓜果蔬菜不易生長,資源短缺。


    在他們這邊,瓜果恐怕跟他們東嶽國的牛羊一般。


    幾顆珍珠,著實不算什麽。


    “那能換些什麽?我妹妹已經吃了好幾天米湯了。”顧澤熙誠懇道。


    萱萱的小包裏,隻剩桂花糕了,不能一直吃的。


    婦人收走珍珠,目光朝顧萱萱射去,她歎了口氣,“算我倒黴!看你們細皮嫩肉,一看就不是窮人家的孩子,卻來我這裏討飯,想必爹娘也被害死了吧?”


    她迴屋拿了一個雞蛋跟幾條死魚,她把死魚遞給顧澤熙,雞蛋遞給顧萱萱,“喏,就這一次,以後別來了!”


    顧萱萱眉開眼笑地接過雞蛋,“謝謝姨姨。”


    “唉……”婦人的目光不忍地停留在顧萱萱臉上,“你真是白瞎了這麽好的妹妹。”


    “你一個男人,一輩子也就隻能靠女人了。我要是你就賣身換錢養妹妹,或者去鬥獸場賭一把,興許還能搏一搏。”


    顧澤熙:……


    顧萱萱剝開雞蛋咬了一口,幹幹的蛋黃讓使勁吞咽才咽下去,“什麽是鬥獸場啊?”


    “聽我男人說,這是天女提出來的,神獸被抓去鬥獸場決鬥,鬥贏的神獸就會被女皇留下。”婦人解釋。


    “輸了的呢?”顧澤熙蹙眉。


    婦人微不可聞的歎氣,“輸了的,就當玩意,關進籠子裏看著玩唄。”


    顧萱萱的小臉擰了起來。


    【太侮辱獸了!】


    【憑什麽欺負萱萱的朋友們?】


    【萱萱要打人,萱萱三拳,顧錦魚九泉!】


    顧澤熙聽著妹妹亂七八糟的心聲,臉色慘白。


    “萱萱,我們走。”他聲音幹澀地拉著顧萱萱離開。


    他心中的信念都快要斷了。


    神獸為何會被如此褻玩?


    這裏還是人間嗎?


    為何對神明如此不敬,還不遭報應。


    “小夥子,實在不行,你還是去賣身吧。找個好人家贅了吧!”婦人高聲喊道。


    顧澤熙的臉紅透了,加快了腳上的步伐。


    路上,他們又找人換了一簸箕木炭。


    迴木屋的小路路口,他們在告示牌上看見了通緝令。


    通緝令上畫了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兩張肖像畫。


    “畫上的大哥跟大姐是誰?好眼熟。”顧萱萱歪著腦袋,眼底產生濃厚的興趣。


    有沒有可能就是你自己?


    “畫的是我們。”顧澤熙扶了扶頭上的鬥笠。


    她癟癟嘴,“咦,一點都不像!萱萱才不長這樣,他們賠我點錢吧!”


    顧澤熙:……


    “不像才好。”他淡淡道。


    “大哥,你吃。”顧萱萱將剩下半個雞蛋遞給顧澤熙。


    顧澤熙搖搖頭,擠出笑,“萱萱吃吧,大哥不想吃。”


    “好哦。”於是,她把剩下半顆蛋一口吞了。


    ……


    木屋中基本的調味料都有,顧澤熙用小砂鍋燉了鮮香的魚湯,幸虧以前娘做魚湯的時候,他看過。


    然後,他又在木屋邊摘了幾根野蔥,稍加點綴,燉了大半個時辰,乳白色的魚湯就端上了桌。


    “哇……”顧萱萱半張著嘴,口水嘩嘩流了下來。


    他給顧萱萱盛了碗湯,“萱萱,等會兒洗完澡,大哥再給你想辦法換點水果。”


    顧萱萱眼前一亮,根本顧不上聽他說話。


    她一邊流口水,一邊吹魚湯,然後咕咚喝了一口,“哇,好好喝!鮮得舌頭要掉了!”


    顧澤熙寵溺地看著她。


    他暗暗在心中發誓,即使娘不在身邊,即使身邊都是豺狼虎豹,他也會把妹妹養得很好!


    吃完飯後,顧澤熙才發現,給顧萱萱洗澡卻沒有盆。


    於是,他隻好采用當地村民洗澡的方法,在鐵鍋裏把水燒熱,然後將萱萱放到鐵鍋裏。


    這講究木柴的放置數量,柴一定不能多放,否則會把人燙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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