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翊坤宮。


    今日是十五,每個月這個時候,蕭祈禛都會到皇後宮中過夜。


    或許是白日的事太操勞,蕭祈禛很早就進入夢鄉。


    夢中,他被綁到了柱子上。


    一群油膩、肥碩的男人,脫光了上衣,衝他淫笑,伸出手捏他的臉,抓他的胸口。


    蕭祈禛盡管是泰山崩於頂而色不改的天子,此時心髒也跳得跟擂鼓似的。


    他擰著眉,“放肆!滾開!”


    “嗬嗬嗬……小騷貨,叫得挺騷啊。”


    “來,讓爺香一個。”


    一張張醜陋的大嘴湊近他,嘴裏一股大蒜味,熏得他想吐。


    啵——


    一個又一個男人親上他的臉、唇,甚至還有一個缺了一顆門牙的老頭,伸出舌頭,在他的臉上舔了一下。


    汗臭、狐臭夾雜著,熏得蕭祈禛眼淚都出來了。


    “大膽!朕是天子,滾開,滾開!”蕭祈禛從未被人這般不恭敬地對待,他崩潰地大吼。


    可他的反抗刺激了這些男人的欲望,他們笑得更加淫蕩,“還是個小野貓……”


    蕭祈禛被夢魘住,滿頭大汗,身子無比僵硬地挺著,像是在承受十大酷刑。


    然而這還是第一層夢,第二層夢還未開始。


    醜時,蕭祈禛猛地從榻上坐起來,“啊……”


    他渾身汗涔涔,整個人像是從水裏被撈起來。


    “皇上,您怎麽了?”皇後擔憂地看著身旁的人。


    蕭祈禛的臉煞白,眼瞼青黑,臉龐染了汗看上去亮晶晶的。


    “皇上是做噩夢了?”皇上心疼地伸手,想要為他揩去汗珠。


    可指尖還未接觸到他的皮膚,皇上就猛然躲閃開。


    “別碰朕……”他捂著胃。


    皇後一怔,眼中瞬間蓄滿了淚,表情很是受傷,“怎麽了?”


    緊接著,蕭祈禛幹嘔了出來,“嘔……”


    “皇上,臣妾就這麽讓您惡心嗎?”皇後徹底忍不住了,她哭著質問。


    “不是,不是……嘔……”蕭祈禛想要解釋,可夢中的一切都太真實,他忍不住幹嘔。


    那些臭男人的非禮、侮辱,讓他的胃翻江倒海,別說男人了,現在隻要有人接觸他,他就不舒服。


    皇後惱怒地推了他一把,“既然皇上惡心我,皇上就走吧!”


    砰——


    蕭祈禛從床榻上摔了下去。


    他愧疚地看了眼皇後,慌忙從地上爬起來,穿上衣物就走了。


    另一邊,永壽宮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天沒亮,太後就病倒了。


    十幾個太醫輪番為太後診治。


    太後幹嘔不止,臉色慘白。


    似乎被怪物嚇到了。


    ……


    顧萱萱一到東宮,蕭璟行就牽著她的手,“萱萱,我們去看看萬靈姑姑好嗎?”


    “嗯……”顧萱萱重重點頭。


    【也不知道夜遊神把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皇上爹爹跟太後奶奶知沒知錯啊?】


    【皇上爹爹要是不改,我就真不當他女兒了。】


    蕭璟行笑看著顧萱萱,眼神寵溺。


    師姐還是跟以前一樣有原則。


    二人到達公主宮殿時,萬靈才梳妝完畢。


    她的臉色蒼白,雙眼腫得像一對桃子,“萱萱不必擔心我。”


    萬靈慘然一笑。


    “幹娘放心,萱萱幫泥!”顧萱萱抱著她的腿。


    突然,門外驟然安靜下來。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太監總管的公鴨嗓喊道:“皇上駕到、太後娘娘駕到。”


    眾人紛紛下跪行禮。


    “參見皇上,太後娘娘萬福金安。”


    萬靈雙手緩緩攥緊,她微不可聞地歎氣,“怎麽又來了?肯定是來勸我嫁人的。”


    “不一定哦。”顧萱萱機靈地笑了。


    萬靈抬起眼皮,盯著大門。


    門外,蕭祈禛跟太後臉色很是難看,就像是一夜未眠。


    二人像是你追我趕的,小跑到萬靈麵前。


    “參見……”她才屈下膝蓋,蕭祈禛就快一步扶住她的胳膊。


    蕭祈禛紅著眼道:“萬靈,你受苦了!朕不逼你嫁人了!朕知道……錯了。”


    最後兩個字,他說得很輕很輕。


    他自己就是男人,可做了昨晚的夢後,他現在看見男人就惡心。


    可想而知,萬靈這些年有多痛苦。


    “!!!”萬靈詫異地看著蕭祈禛,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怎麽可能?


    昨日皇兄還那麽決絕。


    太後淚流滿麵,“萬靈,母後對不住你啊!母後知錯了,母後不該逼你……”


    她雙手顫抖,一臉愧疚地抱住萬靈。


    母子三人抱在一起,蕭祈禛、太後哭得泣不成聲。


    萬靈:???


    他們抽什麽瘋?


    怎麽忽然就不逼她嫁人了?


    顧萱萱深藏功與名,她在一邊偷笑。


    【動動嘴皮子,說為別人好,誰不會啊?】


    【事情落在自己頭上就知道怕了?】


    蕭璟行看著顧萱萱,眼底神色複雜。


    他心裏很認可師姐的話。


    萬靈下意識看向一邊的顧萱萱。


    她在心中疑惑。


    難道真是萱萱幫了她?


    萬靈安慰著太後,蕭祈禛的視線緩緩落在顧萱萱身上,他笑得討好,“萱萱,朕做得對嗎?”


    這個小沒良心的,要跟他斷絕父女關係的小心思,他可都聽到了。


    顧萱萱傲嬌的抱起胳膊,“湊活。”


    蕭璟行太陽穴突突的跳。


    誒呀,別找打啊。


    可出乎意料的是,蕭祈禛並不惱火,他道:“朕要謝謝萱萱。”


    感謝她能麵刺天子之過。


    讓他懸崖勒馬。


    他猜測,昨日的夢,十有八九也出自萱萱的手筆。


    “為什麽謝窩?”顧萱萱不解。


    她也沒在明麵上做什麽呀。


    蕭祈禛跟蕭璟行相視一笑,沒做解釋。


    ……


    晌午,顧萱萱就被送迴陸宅了。


    吃過午飯,顧萱萱坐在秋千上自顧自地玩著。


    一陣狂風刮過,熟悉的少年音在耳邊響起,【萱萱,你還有桂花糕嗎?哪吒也想吃。】


    “他脾氣不好,不給他。”顧萱萱搖搖頭。


    之前哪吒把龍筋抽了,她問哪吒要來烤著吃,哪吒都不給。


    善財童子的聲音染上了笑意,【可是他說他好像知道你的心髒在哪裏。】


    顧萱萱的雙眼瞬間瞪圓,她從小包裏摳摳搜搜拿出一個桂花糕。


    桂花糕瞬間在她小小的手心消失。


    “在哪裏啊?”顧萱萱迫不及待地問。


    【萱萱,你還有好東西嗎?一個桂花糕太少了!】善財童子的聲音染上了奸詐。


    顧萱萱苦惱地揉揉太陽穴,隨後福至心靈,“等著!”


    她的小腿噔噔噔跑到顧玉玨的寢房。


    顧玉玨晌午在白鹿書院吃飯,是不迴家的。


    於是,顧萱萱把顧玉玨書架上的一個名為《馴龍記》的畫本取了下來。


    “上麵有故事,好看!”顧萱萱想著,二哥跟他們年紀差不多,二哥喜歡看,他們應該也喜歡看。


    【好吧,我試試。】


    畫本下一秒也消失了。


    “所以窩的心髒在哪兒啊?”顧萱萱問。


    【在北方,有很多水的地方。】


    顧萱萱蹙眉。


    北方,很多水的地方?


    蓬萊國?


    蓬萊國就在北方的島上,周圍都是海水呢。


    她氣憤地叉腰,“四大兇獸太壞了,把萱萱的身子東一塊,西一塊亂扔!一點都不愛護環境!”


    正說著,寢房門被推開。


    “萱萱,你在跟誰說話?”陸凝婉好奇地環視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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