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氣堵在喉嚨裏,顧江流想要發泄出來,可看到趙可兒怯生生的小臉,火氣驟然消了一半。


    “下次別這樣了。”他咬牙切齒說道。


    趙可兒含淚道:“侯爺,一定是陸凝婉挑撥的!要不然皇上好端端的,怎會跟一個嬰兒過不去?”


    顧江流心裏像是悶了口瘀血,他篤定地吼道:“跟婉婉沒關係!更何況,皇上怎會任由一個婦人擺布?”


    趙可兒的淚水一顆顆掉出了眼眶,侯爺居然叫那個女人婉婉,還為了陸凝婉吼她。


    她吸吸鼻子,柔弱道:“侯爺,我錯了,我就是太嫉妒夫人了!侯爺,您說過的,會把世子之位給耀祖或者麒麟,是真的嗎?”


    “可兒,我很煩!最近別提了!”顧江流厭煩地拂袖而去。


    趙可兒望著他的背影,心上的一坨肉像是被生生剜去,她很不安。


    ……


    陸凝婉在小廚房做糕點時,顧玉玨抱著顧萱萱去了長豐堂。


    顧玉玨將府邸最近發生的事情說給他聽。


    三人一起聊到了天黑,海棠派人喊他們去用膳,顧玉玨才抱著顧萱萱離開。


    顧萱萱的小肉手不舍地伸向了顧澤熙。


    【大哥,一起嘛。】


    【我們一家人一起吃飯嘛。】


    【大哥最疼萱萱了!大哥會給萱萱吃雞腿是嗎?】


    顧澤熙苦笑。


    萱萱還小,是不能吃肉的。


    “萱萱,你得迴去喝奶了,別打擾大哥了。”顧玉玨拍拍她的背脊。


    顧萱萱總感覺心意隱隱不安,像是被硌了一顆石子。


    好像有一件很重要大事她忘了,是什麽呢?


    唉,穿成人類幼崽後,她的神性越來越弱,記性也越來越不好了。


    【誒,什麽味道啊?】


    【臭臭的!】


    顧萱萱像隻小狗在空氣中嗅。


    顧玉玨也跟著聞了起來,可空氣中隻有淡淡的花草香,“沒什麽味道啊,萱萱,你是不是又想吃肉了?等會兒我讓你舔一口。”


    顧萱萱伸長了脖子,使勁嗅著。


    【有臭味!在大哥的寢房後麵!】


    她伸出小手,指著顧澤熙寢屋的方向。


    顧澤熙的臉上出現異色。


    “大哥,萱萱不知道在指什麽?我去看看吧。”顧玉玨道。


    顧澤熙頷首。


    顧玉玨抱著顧萱萱進了寢房,轉悠一圈,什麽異常都沒發現。


    “妹妹,你在指什麽啊?大哥的屋裏除了詩詞典籍就是他寫的文章。”


    顧萱萱激動地指著窗戶後麵,身子一彈一彈的,恨不得發射過去。


    【笨二哥!在屋子後麵啊!】


    【好臭!萱萱不喜歡這股味!】


    顧萱萱捏住鼻子。


    顧玉玨隻好抱著她又繞到了寢房後。


    走到後方,顧玉玨險些滑了一跤。


    “啊……地上是什麽?好滑!”顧玉玨蹲下在地上摸了一下。


    他跑到顧澤熙麵前,將手指放到顧澤熙鼻前,讓他聞。


    顧澤熙冷哼一聲,眼底冰霜淩冽。“這是桐油。”


    “下人太怠慢了,怎麽把桐油弄灑了,也不清理?”顧玉玨替大哥打抱不平。


    【原來如此!我想起來了!】


    【原本大哥失蹤後,二哥會被扶為世子。】


    【可是趙可兒嫉妒二哥,就在二哥的寢房外澆了桐油,想半夜燒死二哥。】


    【多虧了娘親衝進火場救了二哥,可自那之後娘親的嗓子被濃煙熏廢了,二哥的一隻腿也落下了殘疾。】


    顧萱萱同情的目光此時落到了顧澤熙的臉上。


    如果是二哥,娘親能抱得動,能帶著二哥逃出火場。


    可大哥眼睛看不見,還這麽大一隻,娘親根本救不了啊。


    她急得張嘴,可聲音發不成字,隻能指著燈籠。


    【看這個!二哥,動動你聰明的小腦筋,看看這個!】


    “小姐喜歡燈?趕明奴才做花燈送您。”書童嘿嘿一笑地逗弄顧萱萱。


    顧萱萱氣得翻了個白眼。


    她才不喜歡花燈呢!


    她要找娘親,把這件事跟娘親說,娘親肯定有辦法。


    “萱萱,你的意思是桐油容易起火是嗎?”顧玉玨見妹妹這麽激動,也不準備沉默了。


    顧萱萱激動得不得了,搖頭晃腦,拍手鼓掌。


    【二哥太聰明了!】


    “你把屋後的桐油清理了,當心走水!”顧玉玨得意地吩咐書童。


    書童立即動身,“得嘞!”


    顧澤熙卻冷靜地說道:“慢著!”


    “嗯?怎麽了?”顧玉玨不解。


    “玉玨,你們安心迴去吧,此事千萬不要告訴娘。”


    ……


    亥時。


    外院,下人房。


    顧麒麟睡不著,他躺在簡陋的床榻上,翹著二郎腿,鬱悶地數羊。


    忽地,窗邊人影綽綽。


    “你聽說了沒?錦魚小姐今天在護國寺出醜,是被人陷害的。”


    “真的假的?不會吧?”


    “聽說是夫人做的,證據就藏在長豐堂,這會兒過去應該還能找到證物。”


    顧麒麟的肚中升起了熊熊怒火。


    果然是陸凝婉這個壞女人陷害妹妹,才害妹妹被柳枝條打得遍體鱗傷。


    他這就去戳穿壞女人的真麵目。


    顧麒麟披上了中衣,匆匆溜進了內宅,他直奔長豐堂。


    他在郊野走過許多夜路,所以並不害怕黑燈瞎火。


    一路暢通無阻,他進了長豐堂。


    ……


    另一邊,清林軒。


    顧玉玨跟顧萱萱早早就睡下了。


    而顧澤熙正跟陸凝婉在寢房促膝長談。


    “什麽?你能看見了?當真?”陸凝婉紅著眼,撫摸他的臉笑著。


    顧澤熙點頭,他慢條斯理地說:“其實什麽都看不清,跟迷霧一樣模糊,但好在兒子眼前不是一片黑暗了。”


    “好!好!”陸凝婉抱著他,抽噎著。


    “娘親不要哭了,日後我來保護你們。”顧澤熙承諾著。


    陸凝婉頷首,她堅定道:“我們澤熙將來有大作為,娘跟弟弟妹妹隻是困頓一時。”


    “娘親……”


    忽而,外麵傳來慌亂嘈雜的聲音。


    “夫人!不好了!長豐堂走水了!”


    “夫人,怎麽辦?世子還在裏麵!”


    “夫人,火勢好大!世子,世子可能……”


    陸凝婉看著麵前的顧澤熙一愣。


    ……


    長豐堂火光衝天,熱浪翻湧,火勢如同一頭猛獸要將人吞沒。


    下人拎著一桶又一桶水進進出出撲滅火勢。


    顧江流驚慌失措地高唿:“快救火!你們快進去救火!”


    “澤熙!澤熙!”


    火勢越燒越大,似乎根本滅不下來。


    趙可兒輕眨眨眼,“侯爺,下人已經在救了,您別著急啊。”


    “怎能不急?澤熙在裏麵!你聽,裏麵還在喊爹爹救命!”顧江流雙目充血。


    他要衝進長豐堂,幾個家丁強行抱住他。


    趙可兒心疼地說:“侯爺,您要保重身子,世子吉人自有天相!您若是衝進火場有個好歹,麒麟跟耀祖怎麽辦?”


    顧江流被勸動,身上的力氣瞬間被抽走,泄了勁兒。


    “爹爹很擔心我啊?”


    猝然,一聲譏誚的男聲從身後傳來。


    趙可兒的臉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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