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聽說昨日二少爺差點把小姐弄丟……”書童輕聲嘀咕著。


    顧澤熙的耳朵輕顫,他的手緩緩扣在躺椅扶手上。


    “把他帶過來,我正好要問他話。”他不容置疑地下達命令。


    書童大喜,忙不迭去追顧玉玨。


    少頃,顧玉玨就被帶進了長豐堂。


    “大,大哥……”顧玉玨抱著顧萱萱無比心虛。


    大哥不會也要向蕭璟行一樣告狀吧?


    “住口!”顧澤熙劍眉微蹙,眉眼間仿佛卷帶著霜雪。


    顧玉玨眼睛紅了,他有點害怕。


    大哥麵無血色,穿著一身白衣,看上去有點滲人……


    “家裏可有會說話的女娃娃?”顧澤熙問。


    顧玉玨先是搖搖頭,然後滔滔不絕道:“但是有妹妹,妹妹不會說話,但是妹妹特別可愛!”


    “你可以滾了!下次再從我房前經過,打斷你的腿。”他輕啟薄唇,吐出刻薄的話,一臉陰鷙。


    顧玉玨一愣,他看顧澤熙的眼神變得震驚。


    大哥……好兇!


    以前大哥明明是京城有名的謙謙君子,言辭靦腆,待人接物盡顯風度。


    大哥對他可好了,所有人都嘲笑他笨,可大哥不僅不嫌棄他,還教他寫課業。


    可現在,他怎麽變了?


    “大哥,你不想看……抱抱妹妹嗎?”顧玉玨聲音顫抖的發問。


    這話觸怒了顧澤熙的自尊心,他怒氣翻滾,隨手一揮,茶幾被掀翻。


    “滾!”


    顧玉玨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用手護著顧萱萱,滾燙的茶水嘩啦澆到了顧玉玨的手背上。


    “啊……好疼!”顧玉玨噙著淚痛叫。


    顧玉玨的皮膚太嫩,一杯熱茶就把他的手背燙出了一個泡。


    “二少爺!我去找燙傷藥!”書童驚唿一聲,飛速衝進寢房。


    顧萱萱從顧玉玨懷裏的布袋爬出來,她對著顧玉玨的手背唿氣。


    【可憐的二哥啊,右手被燙出泡泡了!】


    顧萱萱想要幫忙,可想到自己隻是一隻人類幼崽,就心梗了。


    【鬧心!出軌的爹,戴綠帽的娘,悲催的哥哥,破碎的他。】


    顧澤熙的耳朵輕動。


    自從失明後,他的聽力便異常的好。


    方才絕對是女娃娃在說話,而且跟他那天在百壽堂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


    可是……哪裏來的女娃娃呢?


    “嗚嗚嗚……妹妹,我好疼,可是我右手壞了,我是不是不用上學堂了?”顧玉玨哭著哭著,居然笑了。


    【二哥!你太樂觀了!大哥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


    顧澤熙擰著眉。


    大哥?二哥?


    所以說話的不會真是他素昧謀麵的小妹吧?


    太不可思議了。


    算起來,小妹應該不到五個月啊,怎麽可能會說話?


    顧玉玨疼得齜牙咧嘴。


    顧萱萱有點心疼,二哥細皮嫩肉的,手要是留疤就不好看了。


    她把手伸進嘴裏,想要咬破。


    可光禿禿的牙床上還沒長牙。


    她的目光低垂下去,看到了摔碎的茶杯瓷片,於是將手在瓷片上劃破。


    “啊,萱萱,你別亂碰啊,你的手破了。”顧玉玨很緊張。


    顧萱萱手指上的傷口滲出了鮮血,那是一種聞所未聞的香甜的味道。


    她將血珠滴在了顧玉玨的手背上,一滴、兩滴……


    【二哥,用了我的血,你馬上就不疼了!】


    一眨眼的功夫,顧玉玨感覺手背不疼了。


    他抬手一看,肉眼可見他的手背皮膚恢複平整光潔,沒有水泡、紅腫。


    方才的一切就像沒有發生過。


    “二少爺,您快抹抹!您的手都燙出水泡了!”書童這時才拿著燙傷膏跑來。


    顧玉玨抬眼望著書童,“你看錯了,我的手沒事。”


    “怎麽會沒事?我都看見了,燙了兩個水泡呢。”書童蹲下一看,當即傻眼了,“誒,兩個水泡呢?”


    顧澤熙聞言,眉頭緊皺。


    傷口不見了?


    怎會如此離奇?


    “萱萱,你疼不疼啊?”顧玉玨緊張地拉起顧萱萱的手吹風。


    可顧萱萱方才受傷的手指沒有一道傷口。


    【我不疼!】


    【二哥,你別招惹大哥啦,他心情不好。】


    顧玉玨徹底被嚇到了,他不敢再在顧澤熙麵前逗留。


    他抱起顧萱萱,委屈道:“妹妹,我們還是迴去用膳吧。”


    她的包子臉呆萌地點了點。


    【大哥不要難過了!】


    【雖然你瞎了,但是萱萱能治你。】


    顧澤熙的臉上閃過錯愕。


    他還能治好?


    還能看見?


    他的雙手緩緩蜷起,不鹹不淡問:“這裏還有其他人嗎?”


    顧玉玨一臉迷茫,不明白他的意思。


    “世子,這裏除了奴才隻有二少爺跟小姐。”書童道。


    顧澤熙覺得匪夷所思,可也不得不信。


    他張開雙臂,示意要抱顧萱萱,“萱萱是嗎?”


    顧玉玨遲疑著,不敢上前,他不敢把萱萱交給他。


    大哥喜怒無常,要是傷害萱萱就不好了。


    【哇,大哥要抱萱萱了!】


    【二哥,沒關係的,讓大哥抱抱萱萱!】


    顧萱萱的小身子往顧澤熙的方向探,兩隻小手手也衝他伸了過去。


    隻可惜,這些動作顧澤熙看不到。


    “呃,那好吧。”顧玉玨猶豫地將顧萱萱放到顧澤熙的腿上。


    顧澤熙雖然看不見,但手大致能摸出顧萱萱軟軟的小胳膊,小腿。


    他拖著顧萱萱的後腦勺,讓她趴在他的懷裏,手心摩挲著她柔軟細滑的小臉蛋。


    顧萱萱的小臉配合地蹭蹭他的手心。


    【大哥,你剛才是瘋了嗎?】


    她小小的腦袋裏有大大的疑問。


    顧玉玨在一邊重重點頭,他在心裏迴答:大哥估計就是瘋了。


    顧澤熙:……


    他不想迴答這個。


    “我根本不可能看見萱萱長什麽樣。”顧澤熙的聲線渲染些許涼意。


    這算是對顧玉玨道歉,解釋自己剛才瘋狂的原因。


    顧玉玨垂下腦袋,他知道他剛才說錯話了……


    【會看見的!大哥等著,晚上我就搖人治你!】


    【萱萱人脈廣,認識可多人了!】


    顧澤熙麵色凝重。


    搖人?


    果然,萱萱能治好顧玉玨的燙傷,卻治不好他的眼睛。


    顧澤熙的心此時已經沉了九成,但終歸有一線希望尚未破滅。


    “你去外麵看門。”顧澤熙衝書童吩咐道。


    書童立馬小跑出去。


    “爹跟祖母是怎麽迴事?”顧澤熙胸有城府,臉龐陰惻惻地問。


    早在迴府當日他便發現了爹爹跟祖母的異常,可他自顧不暇,並不想管。


    可方才,他聽見了萱萱的心聲。


    爹……對娘不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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