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落花飛揚滿天,邊塞折不下木一枝。


    行軍多日,北部與北離邊界,荒蕪境地兩軍對立。


    耶律齊站在方才搭建而成不到三日的高台上,俯視著玉無常等人,眼裏充斥著對懷瑾的欲望。


    那一夜。


    他落荒而逃,真真在心裏想要劫走懷瑾,但他做不得,他若是將懷瑾就那麽帶走了。


    這便是要讓這天下恥笑,更別說想要四部聯合,以保全自身。


    怕是到了那時,再沒一人信他了。


    而現在以這種方式與北離達成協議,起碼站在玉無常的角度,這邊境十年,若耶律齊自己不惹事,定是安穩的很。


    懷瑾是他想要的禮品。


    往後十年誰也說不準,不如享受一刻是一刻。


    有著盛世美人與他共度,怎的日子也算滋潤。再誕下個一兒半女,他為北離做臣子,也未嚐不可。


    這遠比當時他打算的占了懷瑾,殺了她,要美好不知多少。


    當日他看著身下嬌柔人兒的時候,那心裏情湧,若真讓他動手,他也是舍不得了。


    此番玉無常履約。


    有了美人,國家安穩。


    他可不要什麽江山土地,打仗在他心裏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事,隻有耶律桀會覺得江山重。


    名聲什麽的,這片大陸還有不知他好色成性的?


    自然是全不在乎。


    他站在高台上難掩性急,衝著玉無常大喊:“陛下言而有信,小王佩服等很,不知可否將公主交於我等?”


    台下,玉無常騎在馬上,看向安靜非常的懷瑾,江疾上前緩緩打開囚車的門。


    她沒有絲毫猶豫的走出囚車,對著玉無常淺淺歎笑一聲。


    被她一笑擾亂心神的玉無常,想說些什麽,卻又怎得也開不了口,隻好撇過頭去,漫無目的望著前方浩蕩的軍隊。


    露水夫妻也做到頭了,他沒娶她,也算不上不孝。


    可王妃真的會在意這些?她估計更想要兒子過得舒心。


    玉無常端著身子,壓著微顫的胸腔,沉聲道:“江疾,你帶她去。”


    江疾眼神忽利,迴道:“是,陛下。”


    他沒那個勇氣將懷瑾親手送到那人的身邊,即使在知道懷瑾騙了他,也是沒有勇氣。


    他隻能做到這一步了。


    目光狠厲的江疾在想要押著懷瑾時,懷瑾轉身對他淡淡的行了一禮,道:“我自己走,勞煩大人與我同行便好。”


    江疾雙手一頓,看向玉無常。


    見玉無常沒有任何的指示,便隨著懷瑾意願,跟在她的身後,一步一步的向著耶律齊的陣營走去。


    那一刻。


    玉無常望著懷瑾那道似是對他完全不抱有幻想,淡然離去的背影,黯然神傷。


    他想去追,卻沒有任何理由。


    一向堅毅的人,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個懦夫,和平真的需要一個女人作為交換?


    他眼前的懷瑾。


    此刻卻沒那麽多的想法。


    每一步走的穩穩當當,一點一點的向著那個傷害過她和茯苓的耶律齊走去。


    她溫溫的對著江疾悄聲說:“你一定很恨我吧。所以連江遲迴來這種事,也瞞著無常。”


    江疾倏爾瞪大了雙眼,他自以為瞞過了所有的人,懷瑾又如何知曉?


    他輕聲問:“你怎麽知道?”


    懷瑾昂首望著高台上的耶律齊,滿臉悵然之色。


    淡淡地道:“你這幾日時常看著我與無常歎氣,所以我方才所言是猜測,並不肯定。”


    “……”江疾無言,握緊了手中的劍柄,又問:“那你為何不與陛下明說?”


    “因為,沒有意義,多說也無用。而我對你也有虧欠,這是我的報應。”


    這是她對茯苓的虧欠,應是要還的。


    接近耶律齊的軍隊,懷瑾迴身看了一眼玉無常,他還是那般麵甲掩藏神情,讓人捉摸不透。


    如這一世的第一次相見,他傲立高台之上,俯視著殘敗的她。


    她問江疾:“北部若換新王,契約是否會延續?”


    “會,但你連一件兵器也沒有,別想著做春秋大夢了。”


    懷瑾輕笑一聲。


    “我知曉了。”


    步伐悠悠,東珠襯的懷瑾更為清冷。


    高台前,耶律齊手下的兵士攔住了江疾,隻讓懷瑾一人獨山高台。


    江疾明了規矩,轉身便要走,卻被耶律齊叫迴,他迴頭望著耶律齊,眼裏的厭惡實在遮掩不住。


    耶律齊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道:“告訴你們陛下,本王履約。”


    江疾沒有理會他,徑直迴到了玉無常身邊,將耶律齊那句話轉告給了他。


    繼而飛身上馬,順著玉無常的目光望著不遠處的一幕。


    一身素色紗衣的懷瑾,獨自上了高台,麵上沒有一絲怨懟。


    說是高台卻隻有七尺的高度。


    在懷瑾雙手撚著裙邊踏上最後一個台階時,耶律齊向她伸出手掌,企圖牽她上台。


    玉無常凝視著高台上懷瑾的一舉一動,她竟然伸出了玉手,放在了耶律齊掌中。


    見了這樣一幕。


    玉無常緊捏著韁繩,更是覺得懷瑾就是這麽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在北離亦可與他承歡,這才到了北部,是否就要與耶律齊這樣的浪蕩子快活一生了?


    想到這他是放下了。


    反正也已經做到了這一步,她做什麽又與他有何關係?


    他既不是她的夫,又不是她的心上人,如何說得一句?


    況且,不是他將她拱手相讓的嗎?


    耶律齊對懷瑾的舉動雖是感到驚訝,但對這麽個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女子,他又怎的會怕?


    他將懷瑾牽至高台中央,心滿意足的笑容爬了滿麵,正當他想要在眾人麵前攬過她的腰身時。


    懷瑾向他溫溫開口:“可否讓我與玉無常說一句話?”


    耶律齊見懷瑾這副溫柔模樣,怎的也不能駁了她的麵子,畢竟她已經跑不掉了。


    “公主想說便說,本王自無異議。”


    話音落了,懷瑾看向台下不遠處的玉無常,對上他冰冷的視線。


    “玉無常,你對我可有真情?”


    聞言,玉無常即刻調轉馬頭,向著北離的方向,默默咬緊了牙關。


    這種時候,她還能問出這樣的問題。


    她當他玉無常是什麽了?


    他沒有絲毫情緒的迴道:“西京,情斷。”


    說罷,他便驅策著馬兒,向著北離奔去。


    身後,懷瑾對他的答案竟覺得很好,那她便沒什麽顧忌了。


    她抬手拔出發髻上,是玉無常在西京送與她的銀釵,她一直戴著,從未離身。


    此刻,她選擇了萬無一失的計策。


    長發散落,銀釵上的卡扣被打開了,一把細長鋒利的刀刃從銀釵中取出。


    她將刀刃舉起,架在自己的玉頸上,如那時月白殉情是一般無二,控製著刀刃的走向,決絕一刀。


    鮮血噴湧,底下的士兵皆慌亂了,一時間驚唿不止。


    耶律齊根本沒有想到她拿的那隻釵,竟可以抽出來一把細刀,立即上前摟住懷瑾搖搖欲墜的身軀。


    玉無常在眾人的唏噓下轉身,見到的是耶律齊看著心口,一臉茫然的表情。


    而他的懷中之人,卻露出了釋然的笑。


    江疾震驚的看著這樣意想不到的一幕,心中的恨意無限放大,直到眼眶都充斥著血絲。


    台上花葉夾雜著血液翩翩飄出,這樣的大漠,竟能賞到如此美豔的花。


    狹長的刀劍出鞘,玉無常看向身邊早已按捺不住的江疾。


    吼道:“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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