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的自然不可能是成石,雲湘也是有自知之明,掀起厚重的牛皮帳簾,走了進去。


    營帳內,桌案上擺著些飯食。


    雲湘走了過去,隻是不知她進來是做什麽的,隻安靜在桌案旁站定。


    陸鈞山一路冷眼瞧著這小婦低眉垂首走進來,也果真不和別院裏那般柔婉貼近,隻木頭樁子一般杵在旁邊,也不看他,自然又是一頓悶氣,他當然不能看著她這般視自己如無物,便指著飯菜道,惡聲惡氣道:“還不快給爺布菜?”


    雲湘看著一共兩個菜,一碗燉肉,一條紅燒魚,不知這有甚可布菜,卻沒吭聲,拿起筷子,夾了塊肥瘦得當的肉直接放到飯上,畢竟這兒沒有多餘的碗碟。


    陸鈞山卻挑剔那肉太肥,非要她剔除了肥肉,雲湘照辦不誤。


    但陸鈞山卻盯著她被凍得青白的柔細手指看了會兒,自然知曉如今天冷,她的手指被湖水凍得冰寒,抿緊了唇,又指著那魚要她剔除魚刺,等雲湘將一條魚肉都漂漂亮亮剔除下來,他卻也不吃,喊著營帳內悶熱,讓她在旁扇風。


    如今這天,西北隻有冷,哪裏會熱,雲湘自然看得出來這男人在發泄著心中氣憤故意折騰自己,她也不與他著惱,神色平和地拿手替他扇風。


    也不知這小婦抹了什麽香膏,湊得近了,身上便有淺淡香氣隨風飄來,陸鈞山的心漸漸安寧下來,鳳眼抬起直勾勾看著她,試圖要從那張臉上瞧出一點惱意來,但竟是瞧不出半點兒來,很是無所謂的模樣。


    陸鈞山忽的沒了胃口,放下碗筷,那總是蓄滿情緒的聲音這會兒清清冷冷的,“都賞了你吃。”


    說罷,便拿了本兵書在手裏看。


    雲湘抬頭看他一眼,他俊臉冷肅,往常那恨不得吞吃了她的修羅虎狼此刻卻成了一塊寒冰,她垂下眼睛。


    她其實也沒什麽胃口吃飯。


    但她還是端起了碗,撥開了陸鈞山吃過的那一塊,慢吞吞吃了起來,剔了骨的魚肉也都進了她肚腹。


    陸鈞山冷眼瞧著她嫌棄地將他吃過的那一塊撥開,心中又是翻湧著情緒,捏著兵書的手指緊了緊。


    雲湘胃口不大,吃了一小半便停了下來,她抬頭看向陸鈞山,目光遲疑,但那霸道男人此刻一雙鳳眼被書中內容迷了去,自是不屑看她一眼,她便放下了碗筷,打算把剩菜端出去。


    “軍中糧食緊張,今年又是旱年,哪個能容得了你這般浪費?”陸鈞山仿佛頭頂長了眼睛般,她一動,他便冷哼一聲,一雙鳳眼抬起看她。


    雲湘被他的話說得麵紅耳赤,本就不善吵架,此刻他又站在道德製高點抨擊,一時說不出話來,躊躇著要端起碗來強迫自己吃。


    陸鈞山卻放下兵書,重新拿起碗筷,卻是動作利落地掃蕩了雲湘吃剩下的飯食。


    不知是否在軍中待久了的緣故,他食飯的動作顯得粗狂許多,雲湘看著他將自己吃過的都吃完,一時心中情緒複雜,這人也真是愛惜糧食呢。


    “成石。”陸鈞山抿了唇道了聲,也不看她,朝外喊了聲。


    成石忙不迭進來,低頭端起空碗出去,順便將今天需要更換的藥和紗布放在桌案上。


    陸鈞山低頭繼續看兵書,雲湘安靜陪了會兒,外邊天色漸漸暗沉,她又找了火折子點了燈來,雲湘見他沒有換藥的意思,看著他衣衫上洇出的血,終於還是忍不住出了聲,“大爺,先換藥吧。”


    她有些看不過眼他身上的傷,畢竟他防守著西北。


    陸鈞山似笑非笑地抬起頭,鳳眼幽深,俊美的臉兒卻是黑著的,“爺等了你半天,總算等到你這塊朽木開口,真是不容易呢。”


    雲湘:“……”


    他朝外又喊了聲成石,成石應了聲,不多時便搬了個木桶進來,裏頭是冒著氣的熱水。


    陸鈞山放下兵書,站了起來,朝冒著蒸騰熱氣的浴桶走去,其實軍營之中何須這般矯情,往常他都是脫了衣與一眾兵士一道去那湖裏衝洗,隻是他今晚必要那小婦圍著他轉,伺候了吃還要伺候他沐浴,隻將目光都放在他身上。


    他背對著雲湘,徑自脫了衣,又將沾了血的繃帶解下丟在一旁,露出布滿猙獰傷口的精壯身軀。


    雲湘已是見識過這男人脫衣後的模樣,並不受這旖旎氛圍影響,隻將目光專注在他脊背上的傷口,不用他多說,便心中歎了口氣幾步上前,“大爺的傷口,還是不要多碰水。”


    她終於開了口,聲音柔和,不知是否是陸鈞山的錯覺,仿佛聽出了一點憐惜他的味道。


    陸鈞山抿緊了唇,卻是冷聲冷氣就道:“替爺擦身就是,哪裏那般多話!”


    雲湘為著西北百姓著想,還是閉了嘴,動作輕柔替他擦洗,本以為他必要挑三揀四,或是情緒上來扯了她入浴桶調弄一番。


    卻是沒有,隻是一雙鳳眼看著她,道:“難不成你沐浴時隻洗了上麵卻顧不得下方?”


    雲湘雖然與在榻上什麽都做過了,但此時還是有些窘迫,隻垂了眼睛,撩起袖子,手深入水中,估摸著搓洗一番,隻是她的臉越來越紅,抬頭又去看陸鈞山,他卻眯著鳳眼抿著唇看她,眼裏冷冷清清,與那火熱的身軀截然不同。


    她又垂下眼睛,隻當報恩。


    陸鈞山冷眼看著這小婦麵色酡紅羞赧的模樣,硬是忍住了將她按進捅中狠狠弄的熾火。


    一番折騰,雲湘的衣衫也沾濕了,靜謐營帳裏盡是男人漸粗的唿吸聲。


    一時之間竟是不知折磨的是誰。


    陸鈞山起身後,又指使雲湘替他擦頭發,替他上藥,穿衣,讓她圍著自己團團轉,入眼之內隻看得到自己。


    收拾好地上的水跡,雲湘想要出去一趟,陸鈞山鳳眼盯著她卻道:“今晚你就在這裏守著爺,哪裏也不能去。”


    雲湘皺了下眉,柔婉如水的臉上似乎沒太多情緒起伏。


    陸鈞山盯著她,倏地笑了一聲,道:“家中長輩為爺擇選了一門親事,卻是叫爺不知如何安置你了,你如何想呢?”


    “祝爺得了美人,日後長長久久歡喜。”雲湘語氣柔和而平靜,聲音很輕,抬眼朝他看去。


    陸鈞山忍著胸口悶火,卻道:“你不問問是誰?”


    雲湘不想問,搖了搖頭,她隻低著聲音道:“大爺,我想出去一趟。”


    陸鈞山見了,俊美的臉兒越發難看,忍了忍,終於忍不住,翻身起來,扯過雲湘將她壓在身下,狠狠在那抿緊的唇上咬了一口。


    雲湘一直隱忍著,卻忽然覺得有無那張賣身契,竟是沒甚太大差別,依舊是陸鈞山想要她如何便如何,這霸道又強橫的男人根本也不會顧及她的意願,一時又有些茫然,覺得自己折騰一番,竟是倒退迴去,是否一早便隨波逐流做妾做通房,如這世間艱難女子一樣最是省事?畢竟旁人都說陸鈞山待她好,成林成石元朱那些個丫鬟們這麽認為,許家嬸子雖是向著她,可話裏同樣覺得跟了他就好。或許她一輩子對他偽裝柔順愛意最省心,不,或許用不著一輩子,他那樣的人又豈會長情?


    小腹憋痛,心中萬般情緒忽然上來,她的眼眶難免漸漸紅了。


    “不過這般你就要哭了?不許哭!”陸鈞山見她如今裝都不願裝一下,被他親一口就萬般委屈,俊臉便黑沉著。


    雲湘實在忍不住了,臉色脹紅,衝他吼了聲:“我要小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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